当天萧文煊、无影和李锋出城时,天下起了雪。体谅萧文煊的身体,他们的速度并不快。
傍晚,他们到了五十里外的梅河镇。
在镇上最好的客栈要了三间上房后,萧文煊带着两人出去吃饭。
他们前脚出门,一个披着披风戴着帷帽的女子后脚进店。要了二间房后,女子扔给伙计一把铜板问:
“刚才出去的三个人住在哪间房?”
伙计把铜板揣在怀里,笑着给她指了方向。“楼上东侧最里面的三间。”
女子望了四下一眼,见无人注意,带着丫头上了楼。
她径直来到东侧最里面一间,打开门走进去。
这里豪华套间,外面是待客的厅,里面是休息的床。旁边一角还有用屏风隔开的浴房。房里没有人,卧房炭炉燃的正旺。
女子摘下帷帽露出一张打扮妖艳的脸,是吕乔慧。
吕乔慧在屋子里巡视一番,眼神落在厅堂正中一张圆桌上。
她走过去,打开桌子最上面的一个包裹,翻了翻里面的衣服,都是皇家专供的绸缎,是王爷穿的便装。
吕乔慧嘴角呡起,眼里现出得意之色。吩咐身边丫头出去,吕乔慧从身上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把香料放进香炉。
待香炉里香雾袅袅升腾,吕乔慧深吸一口,神色陶醉地微闭着双眼。接着她脱去衣裳只穿绣着粉红芙蓉花的小衣放下帐幔,钻进了床上大红锦缎的被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一路舟车劳顿困顿的几乎睡过去的吕乔慧听到了门外传来脚步声。
吕乔慧顿时惊醒,缩在被子里大气不敢出。
门开了又关,一个男人的脚步声在门口顿了顿,然后是倒水喝茶的声音,接着脚步声又起,向床前走来。
吕乔慧紧闭双眼,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幔帐掀起,时间仿佛定格一般。吕乔慧不敢回头,但她听到身后蜡烛熄灭的声音……
清晨,客栈楼上的尖叫声惊动了睡着的和醒了的人。
客栈老板带着伙计快速朝楼上跑去,
“客官?客官出什么事了?”老板敲响声音来源的客房门。
楼上几个上房的房客纷纷开门出来查看。
半晌,最里面一间客房门打开,一个年轻男人衣着不整站在门前。冲着老板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可恶,是谁叫你放人进我房间的?”
店老板被打的晕头转向,一时没有明白他们的意思。
一旁的伙计倒是反应过来,忙挡在老板面前点头哈腰向那年轻人解释:“客官误会,我们这里可是梅河县的老字号。最是干净,那些污/秽之事在我们这里根本不会有的。”
“没有?那她是谁?”
年轻男人气急败坏地瞪大眼睛,把门口闪开放人进来。
伙计簇拥着被打懵的老板进了屋,身后好奇的客人们也跟着一拥而上。卧房里,吕乔慧正慌慌张张地穿着衣服,见这许多人进来,吓得赶紧拽来棉被捂住了身体。
人群里,无影探了下头,紧接着又缩回去退出房间。
在走廊尽头的另一间房里,萧文煊正坐在桌前吃着早饭,无影开门兴奋地走进来。
“王爷,真是她。多亏王爷机警,要不就着了她的道了。”
“快吃,吃完上路。”萧文煊放下筷子,无影抓起笼子里的包子,几口一个,不一会儿,一笼包子下肚。
这时李锋从外面备好马车进来,无影替萧文煊披上墨狐大氅护着萧文煊下楼。
不多时,吕乔慧也匆匆地带着丫头拿着行李坐着马车尾随而来。
“王爷,吕氏又跟上了。”
“贼心不改,停车。”萧文煊恼怒。
……
吕乔慧在姚俊楠母子离开京城后,就开始公然出入。不过自从她派人刺杀苏慕灵的事被苏婉晴传出,娘家又被抄家后,本就好友不多的她几乎没有人搭理了。
吕乔慧知道自己这辈子被毁了,但她不认输,她开始想尽一切办法接近萧文煊。
听说萧文煊出海回来,她就去王府门口堵他。可萧文煊回府后几天不见出来,只有一辆宫车进出。
后来,吕乔慧想法打听到了苏慕灵死了,萧文煊是被抬回来的,吕乔慧高兴得好几天嘴都没合上。
再后来,萧文煊终于出门了,可目标却是皇宫。
吕乔慧在宫门口候着,可几天过去了,不见萧文煊出宫,她只好留下人在宁王府门口等,自己悻悻回家。
没几天皇上下旨追封苏慕灵为宁王妃之事在京城传开,吕乔慧听说了,气的直咬牙跺脚。
对苏慕灵得到的殊荣她是羡慕嫉妒恨,可也给她带来了希望。
一个和离过又死了的女人都能让皇上下旨追封为王妃,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萧文煊出门之日,一直派人监视着王府的吕乔慧得了消息急匆匆收拾行囊追随其后。
一路上,她描眉画眼,做足了算计。她在客房里点燃的香料是欢宜香,专用男女欢好只用。一般人只要闻上几下就会神魂颠倒产生幻觉。
吕乔慧想用此香把萧文煊迷倒,孤男寡女独处一晚,生米煮成熟饭,她不怕萧文煊不答应收她为妃,哪怕是侧妃。
可吕乔慧算计来算计去,没算计到萧文煊会察觉她的行动。
其实萧文煊从打回到王府就发现吕乔慧在门口放了人监视他,之所以装作不知道就是想借机惩治她。
客栈的房间萧文煊故意在吕乔慧进屋后换掉,房间里的行李也被无影偷偷拿走。
萧文煊以为吕乔慧吃了这个哑巴亏会收手,却不想吕乔慧竟还敢跟着他。
“小姐,王爷的马车停下了。”
吕乔慧的丫头惊慌地回头望着吕乔慧。
吕乔慧心里一惊,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地吩咐:“一直走。”
车夫得令,赶着马车一直前行,两辆车慢慢接近,吕乔慧紧张得几乎屏住呼吸。
就在这时,对方马车上下来一个人,走到马路中间拦下吕乔慧的去路。
“吕大小姐,久违了。”
萧文煊坐在马车里,并没有下车。
可这一句却穿透马车清清楚楚地传到吕乔慧的耳朵里。
吕乔慧本想装作没看见直接过去,却不想萧文煊竟认出了自己。她再不能装傻充愣,不情愿地在丫头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向萧文煊的方向下跪叩拜:“民女吕乔慧拜见王爷。”
“吕乔慧?听说你已经出嫁,现在的你应该自称‘民妇’吧?”
萧文煊的话像一把刀刺进吕乔慧的心里。
她咬咬牙,重新又跪下:“民妇吕乔慧拜见王爷。”
“看来吕家的家教是不怎么样,连称谓都搞不清也不知道姚俊楠是怎么受的了你的。无影,你教教她。”
无影上前一步,站在吕乔慧面前,轻蔑地望她一眼,不屑地说道:
“你应该说:‘民妇吕氏叩见王爷。’还有,王爷没有允许你起来,你就不能起来,知不知道?重来一遍!”
吕乔慧被萧文煊当众羞辱心里羞愧难当。
时值隆冬,外面飘着雪花,吕乔慧下车时没有披披风,本就冻的发抖,又在这雪地里跪了又跪,袄裙下摆早已沾染了泥水狼狈不堪。
可对方是王爷,她不敢忤逆,只好再次跪下跟着无影说了一遍:“民妇吕氏叩见王爷。”一字一句透着不甘和愤怒。
“吕氏这是要去哪里?”
萧文煊声音懒懒的,吕乔慧一时恍惚,差点以为车里坐的是魏怀安。
“回王爷,民女……民妇到松江走亲戚,不想竟和王爷同路,真是巧了。”
吕乔慧撒了个谎,她得知萧文煊出行但并不知他去哪里。向车夫打听这条路是松江方向,所以慌乱之中拿来当借口。
“松江?”萧文煊半躺在马车里,身边是烧的热热的炭炉。身下是厚厚的褥子,手里端着热茶,桃花眼微眯。
“我记得吕氏的夫家就是松江的,这次是回婆家?”萧文煊像是颇感兴趣地问。
提到姚俊楠,吕乔慧就气不打一处来。
自从被迫嫁到姚家,吕乔慧就没有一件顺心顺意事儿,成亲三日,娘家就被抄,父亲被革职。第四日,姚俊楠逛秦楼被抓,丢了官职不说还被赶出京城。
吕乔慧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怎么倒霉的事儿都发生在她身上。现在经萧文煊提起,吕乔慧对姚俊楠的恨又冲上心头。
“是。”
“姚家很穷吗?”萧文煊冷冷地问。
“是,很穷。”吕乔慧不知他何意,只好如实回答。
“所以你打算一路卖肉来换盘缠?”萧文煊语气轻蔑,直击要害。
“我……”
吕乔慧被揭了遮/羞布,顿时羞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原来他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吕乔慧羞愧难当低头半天不语。
萧文煊也不在意继续聊着:“本王和姚俊楠也算有过一面之交,虽然他的人品是个问题,可才学出色。这样吧,既然你连回家的盘缠都没有,那本王就做个好事,顺路送你一程。也省的你费尽心机再去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