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齐齐朝院门口看去,正是季云林和江长远齐肩走来。
江长远一看清被人围住的是江长兮,疾步跑来,却被四公主的隐卫拦下不给靠近。
江长远气极,一脚就踹了过去,“滚开,本世子都敢拦着。”
江长远本人武功并不高,也无任何官职成就,就胜在他纨绔之名够盛,毕竟敢跟寒未辞抢东西的纨绔子弟并不多,因此临都城只要是个人都知道他江长远。
知道江长远这个人就不得不知道他的父亲随安侯,随安侯近年来很得皇帝倚重,更是协掌了卫山军营。卫山军营乃是国都附近唯一的正规军队,那是实打实的军权。
如今的临都城内,闲散将军很多,拥有实际军权的就只有南襄王寒未辞,寻安侯徐南岸和随安侯江元益了。可见随安侯如今的地位,更是不可得罪。
因此隐卫对江长远还有忌惮,生生给他让开了路。
四公主黑了脸色,暗暗将这个不听话的隐卫记住:“江长远,你护着这个贱蹄子,你也跟她有一腿吗?”
“四公主,我敬你身份,你不要得寸进尺!”
“呸,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贱人反说人贱,要脸不要!”
季云林和江长远齐声开口,交叠的怒骂砸在四公主头上,砸得四公主心火暴涨,“好啊,还真是个勾人的妖精,你们一个个都护着她。好手段,好本事啊,难怪季云森这个废物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啊!”
“啪”的一声令不少人心头颤了一颤,四公主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季云林,连他什么时候冲上来的都不知道:“季云林你敢打我?”
季云林红了眼,一步步朝她逼近:“你说谁是废物?你说谁是废物!”
“我说季云森是废物!季云森!”
“啪!”
“阿林!”江长远也被吓到了,急忙出声。
“啊啊啊,季云林我跟你拼了!我跟你拼了!”连挨了两记巴掌,四公主何时受过这样的对待,发了疯一般扑向季云林,朝他又扯又打又咬。
季云林气得浑身发抖,心跳剧烈难以平静,他大口喘着气,任由四公主在他身上发泄恨意,拳打脚踢他全都受了。但他不忍受四公主还在口口声声侮辱季云森是废物,“我大哥不是废物,他不是!”
“阿林!”
“季云林!”
场面一度混乱,江长远等人纷纷上前去拉开两人,尤其隐卫,四公主被季云林连扇两记巴掌已是他们失职,如今更不可能再让季云林伤到四公主,即便有江长远护着,隐卫也七手八脚将季云林捆了。
四公主挨打,哭着嚷着要去告皇帝,事情已经闹大了,季云林被捆绑入宫,就连江长远江长兮一众也不得逃脱。
在季云森的执意下,季夫人喊来软轿将他也抬了过去,季夫人甚至还抱有一丝皇帝能看在季云森受了这样的重创的份上,轻饶了她的儿子。
同时,季夫人也暗暗恨上了四公主,哪怕是之前四公主几次三番的闹着要退婚,季夫人都没有这么恨过。四公主这是要毁了她两个儿子啊,这样不安于室胡搅蛮缠的女子如何还敢娶回家。
“森儿,母亲知道这样委屈了你,也折辱了季家的门楣。可四公主实非贤妻之选,退婚一事我们便随了她吧。”
季家坚持不退婚,一来是季云森如今境遇,怕是退婚之后再无良家女子愿意上门,季云森一生难娶;二来也是最重要的,这门婚事乃是皇帝亲赐,赐婚圣旨如今还在祠堂供奉着,四公主擅自上门退婚,一无手谕二无口谕,明显是皇帝皇后不同意的,若是他们季家擅自同意了退婚,到时便是季家违抗圣旨忤逆上意,这是要降罪满门的。
季云森深知自己的一生已经毁了,行血续筋不过是他给自己的一个希望,他也不愿意毁了四公主或是其他女人的一生。他想同意退婚,又不敢同意,怕同意了会给父母弟弟招来杀身之祸,怕季家门庭因他倾覆。
不成想如今竟闹到了这等地步,看来这婚不退,于季家而言反而是更大的灾祸。
“母亲,不必再说了,儿子知道怎么做。”季云森感叹,早知今日,早早退了婚反而更好:“就是连累了阿远兄妹,待此事过了,还要去侯府好好致歉才是。”
季夫人想起江长兮,也觉抱歉,毕竟好好一个姑娘,不过给她儿子看病来的,竟也被四公主招了一身腥:“是我们季家对不住江姑娘。若将来她的名声因此事而毁,要我们季家负责也无不可……”
“母亲!此事不可想,不可提!儿子要进宫了,母亲待在家中,不必过于担心,父亲和儿子定会保阿林无虞。等我们回来。”
季夫人只能心惊胆战地送季云森进宫,可要她待在家中不焦心难受怎么也做不到,只能频频遣了小厮往宫门口打听消息。
江长兮怎么也没有想到,生平第一次进宫,竟然会是在被人诬陷私通的情况下,真是让她无可奈何又感慨万千。
江长远以为她是害怕——也对,哪家的女子遇到这般蛮横不讲理的泼脏水不害怕的,他家妹妹还是小姑娘呢,哪里是四公主那泼妇的对手。
“妹妹不必担心,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凭她是四公主,身份尊贵也没有胡乱诬蔑人的道理,就算到了皇帝陛下的面前,哥哥也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不管外面的人如何评说江长远的行事为人,至少作为哥哥,他的维护是真心的,疼爱是实意的,他待江长兮是真的很好。
江长兮有时候会想,那些陈年往事是非因果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也许相比起江长远的疼爱来,它应该显得更加微不足道才是。
江长兮嘴角抿着笑,神态轻松,确实没有强撑的意思:“嗯,我相信哥哥会保护我的。”
江长远被妹妹这一笑,笑得心都软绵绵的,欣慰道:“这才对嘛,哥哥是你永远的依靠,别的男人都要靠边站的。”
庆荣在两人身后龇牙,显然对江长远的话不怎么认同。
四公主是皇帝最疼爱的女儿,又是唯一的嫡女,她受了委屈自然是一状告到皇帝那里去的。
四公主捂着脸躲在皇帝身边撒娇,添油加醋将事情说了一遍,执意认为江长兮同季云森存在私情对不起她在前,季云林不辨是非掌掴她在后,这两家人实在藐视皇权藐视皇帝,应该给予重罚。
皇帝素来疼爱女儿,哪里舍得四公主受此委屈,且季云林掌掴公主实属大不敬,更往深了讲,季云林莫不是因为四公主执意要同季云森退婚一事记恨了公主记恨了皇室,今日恼了公主掌掴公主,明日会不会因为恼了皇室而反了皇室,做那叛逆背国之事?
皇帝的脸色阴阴沉沉,眼瞧着是对季云林起了杀心。
相凉卿彼时正在同皇帝下棋,将四公主对江长兮四人的控诉听了个实实在在,也将皇帝情绪的阴沉和杀机看得真切。
他落下一子,状似好奇实际冷漠道:“江季两家兄妹真这么过分啊?那皇舅舅可真得好好罚他们不可了。”
得到相凉卿的认同,四公主一脸兴奋,忙不迭点头:“就是就是,父皇,断不可轻饶了他们。”
“那要怎么罚好呢?”相凉卿捻起一子,很是苦恼地替四公主想主意:“要不然女的充奴,男的流放?”
四公主眼睛一亮,正要赞同,就听相凉卿自我否定道:“不行不行,藐视皇权藐视皇舅舅这可是重罪,罚得太轻了做不到以儆效尤。要不然全部剥皮抽筋凌迟处死如何?”
四公主被相凉卿这般轻飘飘的血腥给吓到了,脸色隐隐发白:“表哥……”
“四公主是觉得太轻了?”相凉卿无视她的脸色,继续提议道:“也对,所谓养不教父之过,只罚了子女如何能够。左都御史和随安侯教子不严、教女不善,遗祸社稷,为显皇家威严,不如将他二人革职下狱,寻个黄道吉日一并流放了吧。”
四公主再不济事,也该知道左都御史和随安侯在朝堂上是什么地位,单就她母后日日耳提面命的就足够她知晓其中利害,就算父皇再宠爱她,怕也不会为她轻易罢免流放两位重臣的。
果然皇帝一听相凉卿越说越离谱,简直到了无中生有胡说八道的地步,脸色更沉了几分,却是对这对表兄妹的:“胡闹!忠臣良将乃朝堂根本,官员罢免怎可如此儿戏!”
根本没有这层意思的四公主被骂得委屈,“儿臣知错。可是父皇……”
相凉卿此时起身拱手认错道:“是,阿卿知错。人命关天,阿卿竟然不问是非便喊打喊杀,实乃草菅人命之举,还请皇舅舅责罚。”
皇帝哪里还能不明白相凉卿此番的用意,眸色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小子倒是老好人。怎么,季云林打了朕的公主,你还想替他求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