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什么狠辣的毒,只是来势汹汹瞧着吓人罢了,已经解了。”就是因为这毒虚晃一招,让温大夫看出了端倪,温大夫才能及时醒转过来:“只是老夫有个不情之请,怕得劳烦姑娘了。”
“您说。”
“老夫想请姑娘为小季大人行针。”温大夫解释说:“老夫年岁大了,这看病的经验是攒够了,可这手脚不比从前灵活了。天水堂中,行针之术,老夫只信得过姑娘。”
温大夫郑重其事,反而显得不太寻常。脑筋一转,江长兮猜测道:“温大夫是想为小季大人行血续筋?”
温大夫摸了摸他的山羊须,点头道:“不错。”
“行血续筋非同小可,若一个不慎,终身卧床,”江长兮顿了一下,为难地接道:“不能人道。这代价未免太重。您可与小季大人商量过了?”
“这正是小季大人向老夫亲口请求。”温大夫也十分无奈:“姑娘,你我行医,救死扶伤,只要有一线生机,断无放弃的可能。可更多的时候,我们医者能做的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尽人事,听天命。这是江长兮学医以来听过最无奈的话。苦学十年,行医十年,可即使再登峰造极的医术,也依旧做不到活死人,肉白骨。
“寻个时间,我同温大夫去趟季府吧。”江长兮没有立即答应温大夫,只道要先去探探季云森现在的具体情况。
温大夫知道江长兮的顾虑和担心,也没有再勉强。
江长兮受了伤,寒未辞不让她动,就只能请温大夫去给那些受伤的衙役们看伤了。
庆荣从外面来,神色愧疚,躲躲闪闪的。
江长兮瞧着好笑,朝她招招手:“过来,给我说说你的事,听着挺离奇的。”
“你真的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出去的?”
信誓旦旦说会保护好江长兮,实际上再次让江长兮陷入危险中不能及时施救的庆荣内疚得要死,努力回想了一番,还是摇了摇头:“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野外了。”发现江长兮不在身边,庆荣吓出了一身冷汗,立即就往回赶,可路上不停的有杀手拦路,以至于她赶回来都迟了。
虽然还是很讨厌寒未辞几次三番不顾姑娘的清誉挑逗,庆荣还是很感激寒未辞救了江长兮的,毕恭毕敬喊了好几声王爷。
当然,江长兮并不敢告诉庆荣她手臂上的伤是寒未辞给捅的,不然她怕发生另一场惨案。
可像庆荣这样的高手,防备意识一向很强,突然去到几里地外的野外而不自知,事后还全无记忆,事出反常。
“庆荣,你来。”江长兮把手搭在她的脉门处。
脉搏平稳,不像有问题的样子。
江长兮就要收回手了,指尖脉搏跳动传来一丝异样,让她心头一颤。
“庆荣,把我的药箱拿来。”
庆荣听话地去搬来药箱,只见江长兮倒了一杯水,又从药箱中翻出一瓶药粉混入。她指尖一痛,血滴入水中,瞬间从殷红变黑。
庆荣吃了一惊,她这是中毒了?“姑娘,这?”
江长兮神色凝重,“去把杨大叔叫进来。”
据杨大叔回忆,他昨晚也莫名其妙地去了野外,记忆缺失,杀手围攻,经历同庆荣的一模一样。
同样银针扎入指腹,滴血入水,殷红的血变成黑色。
江长兮突然想起寒未辞救她那时的疯狂,就好像是中了邪一般。
“庆荣,王爷在哪?扶我去找他。”
寒未辞此时正在前堂大厅,天蒙蒙亮起,一夜的惊魂刚刚过去,冒雨前来的相凉卿也是一夜奔波,都没来得及喝口水,正在同寒未辞说着话。
“长兮妹妹。”相凉卿第一个发现江长兮过来,极高兴地朝她招招手。
寒未辞瞧见她一拐一拐的走路姿势,黑了脸:“添什么乱,回去。”
江长兮才不理他,伸手扣住他的脉门。寒未辞没有挣扎,任她扣着,柳眉微蹙。
“长兮妹妹,阿辞怎么了?”见江长兮神色凝重,相凉卿唯恐寒未辞出事。
江长兮摇了摇头,心里即奇怪寒未辞的无事,又庆幸他无事:“锦风。”
听见有人唤他,锦风过来:“江姑娘?”
江长兮一连探了好几人的脉搏,包括锦风在内,都与庆荣杨大叔一样。同时她也发现,有些人却同寒未辞一样。
“真是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见人血滴入水中无端变黑,相凉卿觉得十分惊悚。“他们是中毒了吗?”
“这是毒,也是一种蛊。”
“蛊?”相凉卿吃惊:“难道是南疆蛊毒?”
江长兮说:“的确是南疆的一种蛊毒,名为迷心蛊。迷心者,迷人心智,驱为傀儡。养蛊人以特殊的方法喂养迷心蛊,以竹笛音为引,控制中蛊之人,使其成为傀儡,作奸犯科,杀人放火,无所不做。”
“而且坏事做尽后,中蛊人无知无觉,没有半点当时的记忆,除了血遇特殊药粉会变黑外,身上也不会出现中蛊的任何特征。只要养蛊人不死,下一次,中蛊人还会被再次控制。”
锦风不怕死,也不怕这什么蛊毒,就怕遭人控制,做出伤害王爷的事:“这迷心蛊可有解?”
“放心吧,迷心蛊虽不易察觉,但最是好解,只是在这荒郊野外,找不齐需要的药材,我已经让温大夫先回去准备了,等回临都城就帮你们解毒。”
“那属下现在需要做什么?将自己绑起来?”若是养蛊人再来控制他们,要他们伤害王爷怎么办?
“那倒不用。”江长兮凉凉地道:“给你们下蛊的那人现在最该担心的是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
寒未辞道:“迷心蛊损命?”
“不错。”江长兮告诉他们:“迷心蛊之所以受养蛊人驱使,是因为它们以养蛊人的精血为生。一个人的精血就那么多,一朝有损,三年难养。他一下子驱使这么多迷心蛊,所耗精血绝对不少,就算不命殒当场,也难以再控制第二次。”
“而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用迷心蛊控制你们,却只是让你们往无人的野外走,没有让你们杀了我或者杀了王爷再或者去做其他的坏事。”
“这又是为什么?”
“我猜,此人对迷心蛊的控制并不娴熟,加之一次控制过多的迷心蛊,无法做到更加精细高难度的控制。”
“迷心蛊乃南疆皇室秘术,除了皇室嫡系,无人可习。”修长的手指成扣,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寒未辞道:“南疆皇室嫡系凋零,除了老皇帝,就只有其兄长老王爷一脉还有一两个传人。”
“长兮妹妹,我有一问题想不明白。”相凉卿问道:“迷心蛊乃南疆皇室秘术,你是怎么知道的,还知道解法。还有阿辞他们几个没中迷心蛊是因为山道滑坡发现了白骨,前去查看躲过一劫。锦风几人保护在你周围,庆荣更是与你同塌而眠,他们都中了蛊,怎么就你没事啊?”
江长兮小笑了,竖起三根手指:“小公爷,你这是三个问题。”
相凉卿无所谓地道:“嘛,回一个问题是答,回三个问题也是答,反正都要答,一个还是三个又有什么区别呢。”
歪理!但江长兮不得不承认,自己竟然被说服了。然后她道:“我可以选择不回答。”
“……”相凉卿吃瘪,不服道:“长兮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如此诚心发问,你怎好意思不解一解我的困惑呢?困惑憋心里不得解,久了要生病的。你作为大夫,怎可见病不医……”
“闭嘴!”寒未辞丢给他一记冷眸:“聒噪。”
“我……”
“那具白骨的身份可查出来了?这别庄的主人是谁?陈婆夫妇受何人致使?所杀女子有什么联系?”
“这个我知道!”相凉卿被寒未辞的连连问砸得头脑发昏,终于听到一个他能答得上来的了,兴奋地跟寒未辞几人分享他的小知识:“剜心女尸案至今有六个受害者,长兮妹妹是受害未遂。”
“这六人分别是户部李家千金、鸿胪寺赵家千金、御史台袁家千金、敦敬郡王家小郡主、谢国公府千金,还有随安侯府长兮妹妹。”
“可这几人我都不认识。”别说认识了,根本就是全无印象。
“你们是不认识,可若追溯到父辈,那可就不止认识这么简单了。”相凉卿看着江长兮神秘兮兮地笑,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寒未辞的耐性没那么好,长腿伸出踹了他一脚:“说重点!”
相凉卿没躲过,结结实实挨了他一脚,疼得龇牙咧嘴:“你这脾气不行啊,耐性那么差,以后怎么追女孩子!”
寒未辞冷笑,讽刺道:“你这么浮夸,会有人喜欢吗?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啊呸,你才没人喜欢,长兮妹妹你评评理,我和阿辞谁最讨喜?”
这么得罪人的问题……江长兮但笑不语。
结果就是相凉卿又挨了寒未辞一脚:“有完没完,说正事!”
相凉卿有苦说不出,“这几位姑娘的父亲,曾经都是三皇子赵延麾下的。”
江长兮听出几分玄机:“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