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长兮打开盒子一看,是一对的龙凤紫金牡丹并蒂钗,其中凤钗的钗尾坠着紫金流苏,流苏状似凤尾,富丽华贵,价值不菲。
江长惊了一下,只觉得这对龙凤钗拿在手中沉甸甸的,“这钗也太贵重了,我可不能收。”说完,将盒子盖上,就要还给秦陌。
秦陌不接,又推了回去,嗔了她一眼道:“哪里有送出去的添妆礼再收回来的道理,你也不怕不吉利。龙凤钗怎么了,敌得过你我姐妹情深。何况这礼也不全是我送的,还有二哥,还有我们秦国公府。”
“你也别怕戴上这龙凤钗越矩,这钗本来就是皇上赐的,也非真龙真凤,而是蟠龙青鸾,你家那位是世袭王爷,你以后就是王妃了,蟠龙青鸾不逾制,也刚刚好。”秦陌见江长兮一直不肯收下,佯装恼怒地哼道,“让你收下你就收下,哪里来的那么婆婆妈妈。”
江长兮无法,只好收下了,同时感叹道:“今日姐姐给了我这么大的添妆礼,日后姐姐成婚了,回过去的添妆礼就够我头疼许久了。”
秦陌一听乐了,哪里还有方才的恼怒样,“那你可得好好想想了,若是不合心意,我可是不收的。”
江长兮看着她那口是心非的傲娇样,忍住笑出声,“是是是,定然找个最合姐姐心意的礼。”
两人正说笑着,前头就传来热闹的声音,两人齐齐转头看去,正是今日上门添妆的女眷都陆续过来了。
众人刚一踏进门口,就瞧见院中堆放开来的各色首饰绫罗,名画珍玩,箱笼锦匣,几乎看花了众人的眼。
“我也算是见识过的人了,可多少家成婚,包括我自己的在内,也没瞧见这么大阵仗的。”安世子妃因丈夫和小姑子的缘故,较其他人跟江长兮亲近些,说话也就没那么拘谨,“不说王爷的聘礼,就这嫁妆,也是少见的丰厚呢。”
江长兮一一给夫人们问过好,才被姑娘们簇拥到另一边谈话。听安世子妃这般说,她低头娇笑道:“哥哥待我极好。”
“亲妹子,不待你好待谁好去。”安世子妃拍拍她的手,带着些宽慰的意思。她闺中时也听过一些随安侯的风流韵事,对江长兮在这侯府中的尴尬处境。
可如今随安侯辞官带着江吴氏去了春城,侯府中全是江长远在当家做主。江长远能不受父母影响,如此费心替江长兮筹备婚事,替她做脸,在为兄上,江长远无疑是个好的。这样的好兄长,未必成不了好丈夫。
或许,他和小姑的婚事,也不是没有商量余地的。安世子妃走神了一下,也没有忘记她今日来的主要目的。
安世子妃从贴身婢女手中接过锦盒,抚着上面的漆金刻纹道:“这是小姑托我带来的添妆,贺郡主和王爷新婚大喜,夫妻和顺。”
江长兮早知道今日安早瑜不能来了,也没有多大的失望之色,接过锦盒给秀檀拿着,“谢过世子妃,也谢谢安姐姐。”
其他女眷自然也是备了礼来的,江长兮让秀檀收下,一一福了福身谢过,陪着说几句客套玩笑话。
倚芳阁里热热闹闹的一片,直到前边传来姑爷来催妆的消息,众人更是哄笑一团,打趣揶揄地闹着江长兮。
江长兮被闹得面上通红,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秦陌最是活泼不过的性子,平时有这种事她都是闹得最凶的那个,可今日被闹的是江长兮,她反而护起犊子了,帮着江长兮搭腔应付那些八卦的夫人们。
前头吹锣打鼓地闹了许久,待到老夫人安排的全福夫人捧来姑爷送来的凤冠霞帔一类,前头的热闹才稍稍散了些,又有安世子妃和秦陌招呼倚芳阁里的夫人姑娘们去前边水榭的席面喝酒吃菜,又是一阵热闹盈天。
待到酒席散去了,江长远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饶是十二月的天,身上的里衣也湿了一半。
他挥了挥手留下管家和下人收拾残局,拎起衣领闻了闻,酒味汗臭连他自己都受不了,只好先叫人备水沐浴,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才往倚芳阁去。
倚芳阁里,送走了秦陌的江长兮也沐浴过换了衣裳了,此时正坐在屋中见老夫人安排给她的陪嫁嬷嬷和丫鬟。
众人见江长远进来,纷纷行了一礼。
“哥哥。”江长兮摆摆手,众人识趣,先行退了出去。
江长远看了一眼院中的聘礼嫁妆,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妹妹坐,同时赶来庆荣,吩咐她去院中取样东西来。
不一会儿,庆荣就取回了江长远说的东西。
江长远将它推到江长兮面前,“这是王爷交代的,随聘礼一同送来的,说是给妹妹的定情信物,妹妹明日出嫁,一并佩戴。”
江长兮面上一红,想着寒未辞特意交代,也不知是何物。可要她当着哥哥的面打开,又有些抹不开面子,锦盒拿在手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长远岂会不知妹妹的心思,还算善解人意地道,“等无人的时候你再看也不急,又不会跑了。”
江长兮听言,自然顺坡下了,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嗯。”
江长远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么娇娇柔柔的妹妹,想他第一次见她时,她也不过是小小的一只,躲在她亲生母亲的身后偷看他。转眼间,她都这么大了,要嫁人了。
江长远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嫁去王府后要好好的,想家了就回来看看。祖母有我照料,你也不必太挂心。”
“哥哥……”江长兮眼睛红了红,忍着泪道:“明日你要跟安姐姐好好说,见了安世子也别犯冲,我还等着喊嫂子呢。”
江长远有些好笑,抬手弹她额头一下,“这还没把自己嫁出去呢,就想操心我的婚事了。你也想太多了。”
兄妹俩又说了好一会的话,直到管家有要事找来,江长远才出了倚芳阁。
此时天已经黑了,庆荣进来点上烛火,看见江长兮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锦盒静静发呆。
窗外,月上枝头,风微微寒凉,吹散天边的沉云,露出点点星子来。
“明日定是个好天气。”庆荣扶着窗,看见秀檀招人搬了热水来,她忙走到柜子那边,给江长兮找要换的衣裳。
江长兮看了眼窗外,薄云轻纱,星光点点,说是晴空万里也不为过了。希望明日真是个好天气。
她淡淡一笑,起身走到屏风后,褪了衣裳沐浴。
沐完浴出来,她将锦盒拿在手里,踌躇了半晌,还是将锦盒打开了。
锦盒里静静躺着一枚坠子,坠子形似玉佩,通体雪白,外围雕刻镂空花纹,细看之下竟是缠枝海棠。而坠子中间则雕出一颗星星的形状来。星星棱角分明,打磨平滑,摸着并不割手,反而触手生温。
江长兮将坠子握在手中,小小的坠子还没有她的掌心大呢,可缠枝海棠栩栩如生,星星熠熠生辉。可见这小小的一个坠子藏了多了用心,就是……
“这坠子真好看,就是络子打得丑了些。”庆荣收拾好东西,走过来一瞧,一眼就瞧见了她手里的坠子。
听庆荣说络子丑,江长兮“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可不是丑嘛,也不知是谁打的,歪歪扭扭不是少了针就是缺了脚,根本看不来是什么样式的络子。
可江长兮拿在手里,就是爱不释手。
庆荣在疑惑,“姑娘哪里来的坠子。”再一看,看见了梳妆台上被打开的盒子,庆荣掩嘴笑了,了然道:“原来是姑爷给姑娘的定情信物。这络子不会是姑爷亲手编的吧?”
可不是他亲手编的。若不然,这缺针少脚的络子哪里会挂在这坠子上。真是个笨男人,连最简单的络子都打不好。
江长兮坐在梳妆台前,紧攥着玉坠子的手贴近心口。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乱了几拍。玉坠子为什么是星星形状的呢?难道有什么深意?或者对寒未辞而言,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江长兮拍了拍热热的脸,不能再想了,快睡快睡,明日还要早起呢。
第二日,果然是个万里晴空的好日子,冬日和煦,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送嫁的秦陌和安早瑜早早被接来了倚芳阁,江长兮更是三更天就起来了,全福夫人为她梳了头挽了发,戴上凤冠,穿上喜服。
秦陌、安早瑜等人眼前一亮,“早知长兮妹妹貌美,如今这凤冠霞帔一衬,更是美艳绝伦。”
安早瑜点点头,也道:“长兮妹妹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子了。”
江长兮看着镜中的自己,闻言好笑,“那是安姐姐、秦姐姐还未穿上这一身嫁衣,安姐姐才会说这话吧。”她转身看向安早瑜,拉住她的手,“安姐姐……”
安早瑜明白她要说什么,手轻拍了拍她,扫了眼屋中的人,“你放心,我自有打算。”
江长兮也知这事不能明目张胆提出来,连安姐姐懂了,也不再多说。
前头,迎亲的锣鼓声渐渐近了,锦毓姑姑从外面进来,“迎亲的队伍快到了,姑娘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