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未辞神色稍霁,道:“姨母请放心,南襄王府只忠于皇上,绝无党争之意。更何况,我的王妃只有江长兮一人。太后的好意,我无福消受。”
长公主和寒未辞齐齐看向相凉卿,没有挡箭牌的相凉卿对天发誓:“阿娘你可饶了我,护国公府要是败在我手里,皇帝舅舅会打断我的腿的。”
见相凉卿难得还有点自知之明,长公主没好气道:“知道就好,中秋宴上给我张大了眼睛看清楚,你娘我也不贪求什么名门世家,只要模样端正,人品好就行了。”
“……”相凉卿想哭:“阿娘……”
“喊祖宗也没用。”长公主懒得理他,威胁道:“我已经给你机会了,要么你现在就去找个心意相投的,要么中秋宴上自己挑个合眼缘的,不然你就只能在柳家和郑家的姑娘里选一个了。”
“阿辞,你来,姨母有话同你说。”长公主不想搭理这个不争气的了,喊寒未辞到一边说话。
“听说皇上想将四公主许配给你?”
寒未辞知道他走后皇帝召见过长公主,所以对长公主知晓此事并不稀奇,挑眉道:“姨母是来当说客的吗?”
“你这孩子,姨母这样的人吗?”长公主开玩笑的怨怪道:“我知道你很喜欢江姑娘。以前啊我还担心你会受你母亲婚姻的影响,要孤家寡人地过一辈子呢,如今见你有个心意相通的姑娘,心里是真的很为你高兴。”
“我也知道,皇上今日说的话肯定也让你伤心了。让你觉得他不疼你不爱你了。其实不是的,他疼你跟疼阿卿是一样的。他只是太内疚了。”
“对四公主?”寒未辞顿了一顿,想起了早逝的荣王:“因为荣王。”
“荣王啊,为救父君而死,至纯至孝,千古传颂,却也皇上心上的一道伤。因为荣王,皇上一直觉得愧对皇后,是以对同为皇后所出的四公主疼爱有加,亦为她思虑诸多,包括不顾群臣反对,定下季云森为驸马都尉。”
“可惜季云森这孩子命里多难,四公主的婚事就没了着落,皇上一直忧心忡忡。谁知昨日太后提出要为你指婚,四公主就急了。皇上也才知道,四公主执意退婚,是因为中意你。”长公主初初听见时也觉得惊讶,回过神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寒未辞去历州前的那段日子,四公主总是以陪她为借口跑来长公主府,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长公主啼笑皆非,摇了摇头道:“四公主央皇后去求皇上赐婚,说着说着还提到了荣王。皇上便想着你和四公主都是他疼爱的孩子,若四公主能嫁给你,也是不错的选择,这才将此事提了出来。”
“我知皇上心意,也感恩皇上疼我一场,可姨母,”寒未辞还是那句话:“我只要江长兮。”
寒未辞很少在长公主面前表露出太多的固执,可如今他却咬定了江长兮不松口,长公主就知道,她只能说到这里了。
“那就好好把握这次的机会,让太后无话可说。”
之后几天,寒未辞找机会见了江长兮一面,将皇上的意思和中秋宫宴一事告诉了她。
前朝后宫的事情江长兮不是很懂,但她多少也有所耳闻,知道宫中的柳太后并非当今皇上的亲生母亲,而是和阳长公主的生母。
因感念和阳长公主的扶持之恩,皇上在登基的第二年便尊柳太妃为太后。两宫主子在最初那几年是真正的母慈子孝,只是后来皇子们渐渐长大,皇后的二皇子救驾身亡,两宫的关系也变得有些微妙了。
更甚至近几年,柳家小一辈的子女到了可婚配的年岁,柳家借着儿女亲事笼络了不少朝臣为三皇子助力,想来皇帝也不是不忌惮的。
“柳家是有多少个女儿啊?”江长兮掰起手指头:“我记得三皇子就有一位侧妃姓柳吧,四皇子去年纳了个妾室,也是柳家的庶女。还有御史台陈大人家小公子的正室、礼部严大人……”
听江长兮数了一箩筐,寒未辞无语地掰过她的肩头,让她正视自己,郁郁不乐的虎着脸。
“这是怎么了?”江长兮好笑地揉他的脸。从俩人的事对长辈们坦诚布公后,再加上寒未辞的数次纠缠,江长兮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认清了事实,再面对他时也没了扭捏拘谨。
寒未辞表示,羞答答动不动就脸红的江长兮他喜欢,如此俏皮活泼不拿他当外人的江长兮他也喜欢。可是,他喜欢的江长兮姑娘,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
被揉成一团的俊脸写满了不高兴,寒未辞控诉道:“你都不关心我。”
“哦。”江长兮憋着坏笑,真诚地‘关心’道:“哎呀,王爷您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发烧了?着凉了?冷了热了还是饿了?”
心情抑郁地拿下她的手,寒未辞转身不理她了,江长兮这才赶紧求饶道:“我错了王爷,我错了,您不会跟我这小小女子计较的对吧?”
“谁说的,本王气性大着呢。”寒未辞撇开脸,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坏脾气。
可他再坏,江长兮也舍不得怕他啊:“那要怎样王爷才能不生气呢?”
寒未辞望天,想了许久,才撅着嘴道:“哄我!”
“噗嗤!”忍不住喷笑的江长兮对上寒未辞垮下来的脸,毫无诚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忍住……好嘛,你别走啊,我哄你,哄你好不好。”
江长兮拽住转身要走的寒未辞,双手缠上他的手臂,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那种,绞尽脑汁地想着要怎么哄这个高大身躯里住着的三岁灵魂。
请吃饭?请喝茶?请煮酒看戏?
想法一经提出,某三岁王爷特别有骨气地撇开了脸。
也对啊,南襄王天潢贵胄,自小锦衣玉食,吃饭喝茶煮酒看戏那不是招招手的事,真没什么稀罕的。
于是江长兮又绞尽脑汁地想,她的人生娱乐大部分都在医书药草上了,吃喝她在行,如果刺绣插花算玩乐的话……想必南襄王也不会玩的吧……
不过话说回来,她到底造作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为难自己呀,柳太后想将柳家女塞给他,皇帝想将四公主嫁给他什么的,生气需要哄的人不该是她吗?
江长兮后知后觉,歪在他身上仰起头,竟然只能看到他线条分明的下巴。
玩闹的心思起来了,江长兮拿头顶蹭蹭他的下巴,“我觉得,应该是你哄我吧。”
寒未辞被蹭得心口一酥,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还耍什么孩子脾气啊,低头在她额上吧唧一口:“如此哄可好?”
“呀!”江长兮猝不及防被他偷袭成功,捂着额头脸上热热的,左右看了一下周围:“你……被人看见多不好啊。”
“看见了才好呢,我巴不得现在就把你娶回家。还要等到中秋。”寒未辞不满地碎碎念。
“越发孩子气了。”江长兮好笑,手上轻轻锤了他一下,被寒未辞一把捉住:“我就是这样的啊,后悔吗?”
江长兮歪头,笑弯了眼睛:“后悔什么呢,我就当养了个儿子吧。”
“……养儿子?”寒未辞眉开眼笑,在江长兮看来却危险得很。
果然,寒未辞朝江长兮伸出了魔爪,专攻她的咯吱窝。
江长兮最怕痒了,咯咯笑开了去,左躲右闪地避开他的手,寒未辞始终如影随形。
远处望风的锦风和庆荣对视一眼,默默无言地当起了聋子。
转眼就到了八月,酷暑残留的尾巴擦过金桂盛开的季节,中午的日头依旧大得吓人,早晚的风已经渐渐变凉。
受日夜温差大的影响,天水堂最近多了好些受风着凉的病人,有些小孩子日头正大时贪凉多吃了冷水,也容易闹肠胃毛病,加上温大夫从历州回来后一直在休养,天水堂的人手一时有些紧促了。
江长兮有些头疼地听掌柜的说哪里该增添人手了,坐堂大夫几个,要怎么考核,最好是知底细的;药童几个,要怎么考核,慈善堂那边打听过了有几个适龄的就是不知道资质如何,姑娘要不要去考核一番等等。
江长兮想摔笔:“还没联系上庆松吗?”话说这些事从前都是庆松一手操持的她只需要在最后考核的时候问两句话而已啊!
庆荣也有些无奈:“庆松对天水堂太了解了。”所以如何精准地躲开天水堂的眼线他太清楚了。
江长兮就差趴在桌子上了:“我都不生气了他还躲什么呀不知道我们已经回临都了吗?庆荣你要记住,等他回来我一定要狠狠罚他!”
江长兮恶狠狠地加上一句:“罚他关小黑屋!”
天水堂的小黑屋其实就是后院角落里的库房……
庆荣忍着笑,毕恭毕敬道:“是的,姑娘。”
定好了对庆松的惩罚,江长兮也没有理会庆荣的‘嘲笑’,对着掌柜的写满两张纸的待办事项吐气,心想,一个一个来吧。
“老方,你找个药童去请活计好的泥瓦匠过来,让他瞧瞧几间瓦舍的修葺大概要多久,多贴点银子无妨,最好能快些,尽量别扰了病人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