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夜幕倾诉
即便万般担心父亲的伤势，即便想守在父亲的身边，但为了不妨碍小姨给父亲看伤，澹台漓还是选择和其他人退出了房间。
荒野夜空，孤灯悠悠……
站在山涧的小溪流边上，听着这潺潺流水，仰望天空孤星，凉风阵阵，不自禁收缩双臂，长发飘飘。
忽而感觉身边有人，暮然回神，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漠然道：
“你……你不回你的房间，跟着我干什么？”
“呃…在下被你那个师兄这么折腾一番，你说，我还会有睡意么？再说了，本人闲来无事看看这夜色，难道漓姑娘连这也要管？”秦陌一愣，便随即施展了他的三寸之舌度理。
“…………”
可等了半天，没见那对面女子清冷的反驳，感觉有些新奇，之后便陷入许久的沉默之中。
“呃……那个…漓姑娘…如果有什么话憋在心里不舒服的话，我们不是约定过吗！我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的，你……”秦陌终于不能忍受这种有些压抑的氛围。
“约定…什么……有吗？”澹台漓兀自奇怪，也终于出了声。
“有！当然有，就是前几天的事！”
“我……好像没有答应！”
“但你也没有反驳！”
“…………”
“在我这里，这就算答应了！”
“…………”
再一次久久无声……
“你的……家人呢？”澹台漓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
“家……”语噎。
“我…对不起…我不是……”猛然惊醒，慌忙不知所措。
“呵呵…无妨！”整整思绪：
“我的家人…他们……在天上！”
“天上？”疑惑。
“是的！在我们那里，人们说，为恶之人死去，会下地狱，受磨遭难；而善良淳朴之人辞世，将会飞身天上，进入极了世界，享受快乐。在我的心里，我的家人都是善良，淳朴之人……”
“这么说，你…就剩你一个人了！”
“呃！一个人……一个人有什么不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何况，我心里知道我的那些亲人过得快乐着，我也就高兴了！”
“会是吗？”
“是的！至少我这么认为，我也相信漓姑娘那些辞世的家人，也是淳朴善良之人，因为在我眼里，漓姑娘就是这样的人，而漓姑娘也应该这样认为！”秦陌语气透着坚定。
“…………”
“五年了！”
“什么？”秦陌问道。
“这样的生活已经五年了，…从十三岁开始，我就一直跟着爹爹奔波逃命，那时的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逃，只知有一次被小姨带着在外游玩，可没几天就见爹爹匆匆而来，带着我们就走。一路上我感觉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就问爹爹要带我们去哪里，为什么不见娘亲和哥哥。爹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的脸色很可怕、我吓得不敢再问。也从那时起我也眼睁睁的看着父亲那一头本来黑色的头发，慢慢的，生出越来越多的白发，不久之后，就变得现在这般样子……”
“之后的两年时间里，我们一直换住的地方，我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有一天来了一帮人，他们是杀手，要杀我们，是的，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嗜血的眼神。我们逃啊逃，白天要躲着官兵，晚上要提防这些杀手，这样的日子，每每回想起来都会让我从梦中惊醒。”
“直到三年前，我们来到了这个地方，这个与外界隔绝的地方，方才有了短暂的安宁，也是在这里之后，我才从爹爹和小姨那里知道了一切。我澹台家，一个世代习武的家族，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起因却是在我的哥哥。哥哥在大街上看见了一个富家子弟正在劫持一名女子，年轻气盛的他，一怒之下打了那帮畜生，失手之下，打断了那其中的锦衣少年的腿。回家后，父亲听闻，异常盛怒，直接将哥哥绑到了衙门领罪，自己也亲自到那李彦家谢罪，就是那个被打得锦衣公子的父亲。谁知那李府闭门不见，可是在第二天，官府就来人说哥哥病死在了狱中。父亲听闻顿感天旋地转，怎么可能，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说病死就病死了。父亲知道，这一定是李家的报复，凭借他们庞大的财力，暗中勾结了官府，这帮禽兽害死了哥哥，就因为哥哥打断了他儿子的腿，他就要哥哥命。”
“之后父亲多方报官，意图从官府那里寻求一个公平的说法，可是翼州城的官府早已被他们收买，根本不管此事。最后听说，朝廷要往翼州派来一名新的巡抚，父亲欲想在这位巡抚面前告状，但是，还没等他去，当天夜里，澹台家就遭到了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偷袭，竟然……竟然血洗了我们全家上上下下连带府里的下人，爹爹教授的徒弟共二十多口人……连娘亲也在那一晚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但却在此之前的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我……之后这三年里，父亲经常会不声不响的离开这里，我不知道他去了那里，去干什么，但是他每一次外出，我潜意识里都非常害怕，害怕他再也回不来了，害怕，我连这么唯一的亲人也要失去……这种感觉简直让人窒息……”一口气说道这里，澹台漓已然声音颤抖，虽然在黑夜里，但秦陌可以感觉到，她此刻不仅声音在抖，就连身体也在颤抖。
默默感叹，没想到这个外表虽然冷冰冰，难见言笑，但骨子里却透着善良的女子，竟然已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家破，亲人离去，暗杀，逃亡……这样的事情岂是常人能够承受得起，也亏了她是习武之人，若是他人，不知将会如何……
不自禁的上前，慢慢伸出一只手，将眼前这个颤抖的身影搂入了怀里。
而那个倩影，也好像到了最大的极限，有所依附后，一下子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堪堪全部的体重压了过来，依然在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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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残月，时隐时出，自娱自乐，
地上的流水，潺潺响动，兀自奏曲。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已是夜深时分……
过了良久……
再过了良久
再……
此刻的秦大书生，觉得今晚自己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有多蠢，非常蠢，因为他感到到自己的腿已经麻了，自家的小小身板已经不行了，他可以想象，自己额头上一定是冷汗连连。
好不容易，人家那边缓过了劲，不抖了，自己这边却抖了起来……
可是，这位冷美人像睡着了一般，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这让秦大书生情何以堪！
推开，好像不是这么个事儿；不推，那岂不是今晚累死在这，明天要是传将出去，要他那些学生知道，他们的夫子大半夜勾引良家女子，却是被生生累死了，这也太没面子了。
怎么办……怎么办……
秦陌内心不断呐喊……
“咳咳……”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这是秦大书生一直信奉的真理，就在他感觉快要不行的时候，整整精神，咳了一声……
本来安详的气氛，他这一咳就显得突兀了，当然，那效果也是立马就见。
只见怀里的人儿，那静静的身体突然一僵，随即就像惊醒了一般，猛然间站起，随手就一把推开了眼前之人……
哎呀……
本来身子已经麻了的秦大书生，被这一充满怒气的一推，没有丝毫悬念的就直直向后倒去。
啪……
结结实实贴在了那冰冷冷的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还没等他缓过来，耳边又传来了一声微怒的清冷、外加复杂的冷哼：
“哼！登徒子！”
随即那倩影就逃也似的，匆匆的离去，撂下秦大书生一人，还在仰望星空，满眼数星。
喃喃感叹：“看来这勾引良家女子的勾当，却也是要强大的体魄啊！就凭自家的身板……唉…难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