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顾长风想都没想,就把颜素问的这个提议给否决了。
“也是。”颜素问玩着鬓角的头发:“想当初,皇帝费劲了心思,都没能把他给带回去,若我将他收了,岂不是显得我比皇帝还要厉害。不行不行,眼下皇上已经对你有三分顾忌,若是再加上一个我,岂不是……”
“夫人不笨。”顾长风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下:“这个唐伯庸虽有些奇才,却是正邪难辨,且依着他的性子,怕也不会为某个人所用。依着我,与其留着他,倒不如除了他。”
“杀人啊?”颜素问摇头:“无缘无故的就把人给杀了,这事情,我可做不了。”
“没让夫人去做,夫人只管给林楚楠看病,待看完了……”
“看完了如何?”
“继续带着夫人游山玩水。”顾长风伸指一弹,却被颜素问快速抓下他的指头咬了口:“我是你夫人,不是你随从,干嘛动不动的就要用手指头弹我,很痛的。”
“我从不轻易弹人,尤其是弹随从。”顾长风摸了摸颜素问被手指弹红的额角:“真的很痛?”
“要不,我也弹你一下试试?”
“夫人请!”
“想得美,就算我学过那么一点儿功夫,也知道男女之间的力量是不对等的。我不弹你,我要你。”说着,跳起来,冲着顾长风的鼻尖就是一小口。顾长风一愣,直接抓住了想要逃走的颜素问。
“咬人鼻子,谁教你的?”
“夫君教的。”
“净胡说,该罚。”说着,直接将人拖到了房里。
月上三更,颜素问被一阵细小轻微的响动给惊醒。身边是空的,顾长风不在房内。借着窗外的月光,隐隐能够辨别出房间内的各种摆设。
才将被子掀开,就见窗外闪过两道黑影。
“谁?”颜素问刚刚问出口,窗户与门同时被人破开。她快速扯下搭在屏风上的外衣,穿到身上。抬头时,一个黑衣人提着把亮闪闪的达到朝着自己就横劈过来。
颜素问只感觉有一阵儿寒意朝着自己袭来,他微微侧身,刀砍在屏风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刀痕。
“喂,砍人就算了,砍东西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只是客人,这砍坏的东西你赔。”颜素问正想反击,顾长风已从门外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一个环抱,将颜素问移到了安全区域内。
“夫君,收拾他!”
说话的功夫,借着月光,颜素问看清楚了那刺客的身形。
“林楚楠,你脑子是不是欠抽啊,你爹娘都还指望着我给你看病呢,你倒好,大半夜的不睡觉,假扮刺客来杀我。”
听见颜素问叫自己的名字,加上他明显不是顾长风的对手,在仓皇挡了几下后,就又匆匆跳过窗子逃走。在跳窗逃走之前,他故意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丢向颜素问。
顾长风担心那东西有毒,秒收剑锋,转回到了颜素问身边。
“没事吧?”
“没事。”颜素问弯腰,将林楚楠丢到地上的东西捡起来:“馒头,而且还是咬了一半的馒头,这林楚楠是先做了耗子,又做了杀手吗?”
“我去找他。”
“不用,等天亮了再说。”颜素问拉住顾长风:“放心吧,他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好不容才逃掉,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若他趁夜逃了呢?”
“不会,林老爷跟夫人还在呢,他自顾自的逃了,算怎么回事儿。夫君安心睡,待明日起来,他必定还留在这慕容府里。”
“夫人与林楚楠有仇?”顾长风将剑搁在床头,拥着颜素问坐了下来。
“我头一回见他,何来仇怨,他半夜行刺,无非是忌惮我的医术,担心我将他真给医好了。”身子轻轻一侧,靠在自家夫君身上:“亦或者说,我以前所猜测的那些得到了印证,他不想我给他看病,是担心我在看病的时候,连带着看出别的什么来。当年那些事,慕容家若是得知了真相,夫君觉得,他们可会饶过这林楚楠。”
“依着慕容的脾气,只怕会将他给千刀万剐了。”
“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妹妹,被人嫌弃也就罢了,竟还被算计着失了清白。婉儿姑娘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他林楚楠的确是罪魁祸首。”眼珠子轻轻转了下,掀起眼皮,看着顾长风的侧颜:“我原是想着将他的病给治好,再想个法子,让他主动招认当年所做之事,依大魏律例,给他惩处。我是医者仁心,处处为他着想,他可倒好,竟想趁着夜色,结果了我的性命。我这个人,颇有些小气,有仇不报,觉都睡不安生。夫君觉得,我这样做好不好。”说着,颜素问凑到顾长风的耳朵旁,嘀嘀咕咕地说起来。
有些幼稚,但方法可行。
“我家夫人果是个锱铢必报的性子,亏得为夫之前没得罪你。”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将棉被掀开:“你先睡着,我这就去找慕容。”
颜素问点头,翻身上榻,将棉被拉到下巴处,对着正要出门去的顾长风道:“顺便帮我问问慕容,能不能帮咱们换间客房。这春寒袭人的,总不能叫我们睡在这窗户破了,门也破了的破房子里吧。”
“等我。”顾长风微扯唇角,握着剑出去了。
颜素问打个哈欠,裹紧棉被,稍稍侧身,没用多少工夫,就陷入了梦中。
一夜乱梦,醒来时,听见院子里有些熙熙攘攘。伸着懒腰出去,才知道林楚楠疯了。
“疯了?”这个结果让她稍感意外。
“依着你的法子,让慕容找了人假扮婉儿索命,原是想从他的口中套出当年婉儿受辱的真相。哪曾想,这个前一刻还在伺机动手杀人的林楚楠竟是个怕鬼的,稍微一吓,人就疯了。”
“是真疯啊,还是装疯。”
“看着像是真疯。”顾长风轻握颜素问的手,带她穿过那些熙熙攘攘议论着的人群,直接进了林家人暂住的院落。
“夫人,顾夫人,你赶紧给看看,看看我家楠儿这是怎么了。”林老爷正在发愁,听见脚步声赶紧将头抬起,目光刚刚对上颜素问,脚就控制不住的朝她奔了过来:“昨个儿吃完饭的时候,我家楠儿还好好的。不,不能说是好好的,至少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吃过饭,他就回房休息了,哪知一早起来,人……人就疯了。他这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时不时还露出那种恐惧的眼神,就好像是见到了什么凶鬼恶煞一般。夫人,我求求你,我家就楠儿这一个孩子,我们还指望着他给我们林家传宗接代,传递香火呢。”
“林楚楠呢,我先看看再说。”
“在屋里呢。”林老爷朝着屋里指了指:“一早起来,就听见府里的仆役说他疯了。我跟他娘赶过来时,就瞧见他满院子的转悠,甚至张牙舞爪的往丫鬟身上扑。我们唯恐他在府里惹下祸端,不得已才将他给绑了。闹了一阵儿,刚才睡下,就在屋里呢。”
进了屋,果见林夫人在一旁小声哭泣,林楚楠则被五花大绑的丢在床上。寻到他的脉搏仔细诊了诊,转而朝向林老爷跟夫人说了句:“他的确是疯了!”
“是因那幻听症吗?”林老爷犹豫着问:“这昨个儿不还好好的,这病怎么说重就重了呢?”
“许是因为婉儿的事情吧。”颜素问扯起谎来一点儿都不心虚:“这婉儿姑娘出事,跟当年在林家的那些遭遇是分不开的。林楚楠他或许是因为心生愧疚,一时想不开,导致病情加重,从幻听变成了疯癫。唉,说到底,还是个因与果的关系。”
起身时,瞧见床头有个黑色的药丸。颜素问瞧了眼,借着起身的功夫,悄无声息的将那枚药丸捏在了手里。
“林老爷,林夫人,抱歉,贵公子如今的病情已非药石可治。纵然我会一些粗浅的医术,到了这会儿,也是没有丝毫用武之地了。”
“连夫人都没办法了吗?”
“没有。”颜素问摇头:“这因心神错乱而导致的疯癫,病在心中,在脑中,只用简单的药石调理,是达不到治病效果的。”
“那我家楠儿——”
“贵公子能不能好,就要看老天的意思了。若有朝一日,他度过了自己的心魔,兴许还能清醒过来。”颜素问欠身:“素问对于疯魔之症,虽没有好的治疗方法,但却可以给林老爷还有夫人留下几剂安神的方子,作为日常药物服用。这些方子虽不能根治此病,却可以叫贵公子的情绪趋于平静,以免他在发疯发狂时误伤无辜之人。”
“多谢夫人!”林老爷将夫人搀起,一同给颜素问道了个谢。
颜素问抿了下嘴,将那颗药丸藏在手心里,出了林楚楠咱住的那间屋子。待走到顾长风身边时,才小声说了句:“林楚楠不是被吓疯的,他是被人强行喂了毒。”
“喂毒!”
“嗯,我在林楚楠的枕头边儿找到了这个。”颜素问悄悄将那颗药丸塞到了顾长风手里:“这药名为聪明丸,我曾在邺城的某个富户家中见过。说是聪明丸,其实是痴傻丸,少量服用,可以让人智力下降,变得痴痴呆呆,如同傻子一般。过量服用,则会痴狂疯癫,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那富户的儿子,就是被小妾用这聪明丸给变成傻子的。真相被揭穿后,那小妾也没能跑掉,被那家里的大夫人强按着塞下了更多的药丸,片刻之间,就变成了一个疯子,最后失足落井,到现在尸体都没给打捞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