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颜素问将夜侍卫的话转告洪叔他们,阅江楼那边就又出了事情。一个纸人,被吊在了阅江楼的门前。不等洪叔他们派人去将纸人给拿下来,闽侯府的府兵就将整个阅江楼给围住了。
就在围观群众等着吃瓜的时候,更大的疑惑出现了。那些府兵针对的似乎不是阅江楼,而是那个被吊在阅江楼门上的纸人。
那纸人有什么古怪之处?
难不成比之前死在阅江楼门前的那位姑娘更加的诡异。
就在南蜀百姓私下琢磨着的时候,那吊在门上的纸人突然扭动着从绳套中挣脱了出来,然后一跳一跳的朝着王宫的方向跑去。
坐镇南蜀王宫的太后娘娘自然也知晓了这件事情,即刻颁下一道懿旨,责令东阳王将纸人拿下,并且找出幕后操纵之人。
东阳王虽驱毒成功,可眼下时机尚未成熟,不敢公开违抗太后的旨意,随带着夜侍卫连夜追查起那个纸人的下落。出于对阅江楼的关心,以及对纸人的好奇,颜素问也悄悄地跟了出来。
因为南蜀王庭的禁街令,大街上空无一人。颜素问本是跟在东阳王与夜侍卫身后的,可刚跟了两道街,就被一团凝聚起的白雾给挡住了去路。朦朦胧胧中,她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不知是传说中的纸人,还是去而复返,发现她在跟踪的东阳王。那东西,静立在白雾中,一动不动。
颜素问寻思了片刻,握紧顾长风送给她的那把护身用的断刃,朝着白雾,一步步走了过去。就在她快要接近那个站着的东西时,眼前突然变成了空白,紧接着,她脚下像是绊住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只白骨森然的手,从骨节处分析,应该是一双纤细的女子的手,且这只手的主人,不超过十八岁。此刻,那只手紧抓着她的脚腕,似乎想要把她给拉到地底下去。
“我知道你死的冤枉,也知道你抓住我肯定是有冤屈要伸,但是姐姐,你这么突然的抓人脚腕,是很不礼貌的好不好?我数一二三,你先把我松开行不行?”颜素问一边说着,一边轻轻侧身,看准时机,直接用断刃朝着那只断手就戳了下去。
断手像是成了精怪一般,在断刃即将碰上它的那一刹那,竟“呲溜”一下钻回了土里。紧跟着,她四周的地面都在发生变化,那地面忽起忽落,就像是里头藏着一只巨大的蚯蚓,正在拼命的翻着土壤。
就在颜素问犹豫着是不是拿银簪子往地下戳一戳的时候,她的手,突然被人给牵住了。
“谁?”
“是我。”
“顾长风?”
“叫夫君。”
眼前的白雾散了些,颜素问看到了顾长风那张熟悉的脸。来不及上演小别重逢,就被他抱着,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再看时,发现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多了一口棺材,一口黑色的棺材。
“这玩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从地下冒出来的?”
“都不是,是被东西从毒雾里推出来的。”
“毒雾?”颜素问问着,竟还打算多吸几口。没等她有所动作,口鼻就已经被顾长风给捂住了。
“尽量闭气,还有,少说话。这雾中有毒,至于这毒究竟有何害处,尚且不知。你我都需要谨慎些。”顾长风一边说着,一边将颜素问拉到了那具棺材跟前。
棺材,就是很普通的那种棺材,从棺木上的桐漆来看,应当还是新的。担心棺材上有毒,颜素问撕掉一片衣角,用衣角将手包裹住,这才轻轻的去触碰棺材表面。
“干的。”她以眼神告诉顾长风:“棺材盖是也松的,应该是一副新的棺材。”
“你退后,让我来。”顾长风握了握颜素问的手,同样以眼神示意她向后退两步。颜素问点头,刚想要离开,却看见那棺材盖松了些。就在她准备给顾长风示意的时候,从棺材里伸出一只手来,猛地一拽,竟将她拽了进去。
“夫君!”颜素问着急的喊了一声,紧跟着就被一只手给捂住了。那只手黏黏的,带着一股难闻的臭味儿,她脑海中一下子就浮现出了僵尸片中僵尸鬼王的形象。原本还想深吸一口气回回神,可那只手还捂在自己的口鼻上,臭味一股一股的往自己鼻腔里扑,差点把她给熏晕过去。
就在她强撑着,想要给予背后那只“鬼王”一个反击时,捂在她口鼻上的臭手松开了。
“你怎么跟着来了?还有,你叫谁夫君?”
“东阳王?”颜素问转身,看到了一个浑身散发着恶臭,且脑袋上还顶着几只蛆虫的东阳王。
她是女大夫,亦是半个女法医,对于蛆虫这种东西自然不陌生,就在她伸手想要帮东阳王拿掉头上的虫子时,才发现,这整个棺木里似乎都是这样的虫子。它们密密麻麻的,分布在棺材的各个地方,饶是颜素问是个颇有经验的女法医,看到这个景象,也想要忍不住呕吐。
她伸手,扒住棺材的边缘,对着东阳王道:“我不知道王爷你把我拉到这棺材里是想要做什么,可我宁可对付一群恶鬼,都不愿意面对着这样一群群恶心的虫子。”
东阳王微皱双眉,再将耳朵凑近棺材壁听了一下之后,对着颜素问点点头,“砰”地一声就把棺材盖给打飞了。
颜素问赶紧站起来,手脚并用的拍打着那些已经爬到自己身上的蛆虫。担心有钻到自己衣服里的,干脆把外衣都给脱了下来。随后,翻出自己研究的驱虫剂,将全身上下都给喷了一遍,这才坐在一旁轻轻喘息。
“你不是女大夫吗?女大夫也会害怕这些东西吗?”东阳王也脱了外衣,伸手问颜素问要蛆虫的药剂。
颜素问想了想,将小瓶子递了过去。
“你也知道我是女大夫,这先有女字,后有大夫二字。这只要是女的,就没有一个愿意面对那些东西的。太恶心了你知道吧?”颜素问说着,抚了抚胸口。待胸中那股恶心的感觉稍褪,这才观察起面前的环境来。
刚刚还在大街上的棺材,一会儿的功夫竟移到了这个小院子里来。院子,像是废弃了很久的那种。屋舍坍塌,地上更是杂草丛生,时不时的还能听到一些小虫子的凑名曲。
因为刚刚喷了驱虫剂的关系,那些到处飞着的蚊蝇倒是没能近他们的身。
“这是什么地方?”
“穆将军府。”
“穆将军府?”
“一个被闽侯和太后娘娘联手害死的人,也是十多年前,纵横我南蜀边界的大将军穆青的旧邸。许是心中有愧,亦或者是心中有鬼,这穆青将军虽然去了,这旧邸却留了下来。”
“咱们为何会出现在这穆将军府?”
“是它将咱们给带过来的。”东阳王指了指那副棺材。
“那棺材又是谁的?”
“闽侯的。”
“闽侯……”颜素问站起来,坐下,坐下又站起来,随后指着棺材道:“闽侯的棺材怎么会出现在大街上?还有王爷你,你不是奉命去查那个会跑会跳的纸人了吗?怎么一转眼就跑到闽侯的棺材里去了。还有这棺材,是长了腿的吗?怎么一会儿在街上,一会儿在穆将军府?”
“我不知道。”东阳王看着颜素问,很诚恳的回道:“夫人刚刚问的那些,我都回答不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颜素问指了指东阳王,又将手放了下去:“那街上的白雾呢?那个你总该知道点儿吧?”
“我只知道穆青将军被人屠尽满门的时候,街上也起了这样的白雾。”东阳王双手合十:“那时,我年纪尚小,又仗着自己是小王爷的身份,根本不理会朝中发布的禁街令。趁着家中仆人不注意时,悄悄从王府溜了出来。那时候的雾跟现在是一模一样的,我觉得好奇,就在雾里走来走去。直到我看到一队用纸人扎成的士兵。那些士兵,全都是用白纸做的,工艺极其精细,就连身上的铠甲都做得栩栩如生。可奇怪的是,那些士兵都没有脸。不,也不是没有脸,是脸上没有五官。压阵的是匹纸马,纸马上坐着一个将军模样的人,那个将军,也像是用纸扎成的,只不过,他有眼睛。”
“只有眼睛?”
“或许还有鼻子和嘴巴,但我看不到,因为他带了一个类似面具的东西,能让人看到的就只有眼睛。我被吓坏了,躲在角落里,看着那一队用纸扎成的士兵从我跟前走过,然后消失在白雾里。
白雾散去后,我就听到了穆将军府被人屠戮的消息。据说,整个穆将军府的人死状都很奇怪。有人在穆将军遇难的地方看到了被刀斩断的纸人的手臂,于是怀疑,这所有的事情都是纸人做的。”
“前后矛盾了啊,你刚刚还说,是太后娘娘和闽侯害死的穆青将军。”
“不矛盾。”东阳王盯住颜素问的眼睛:“闽侯擅蛊,这个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