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查到了吗?”
“查到了。”
“如何?”
“这牌子是乌衣帮的,只是乌衣帮帮众甚多,想要找到小姐描述的那两个人怕是不容易。”
“我与乌衣帮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何故……是我倒霉吗?”
“属下不知道小姐与乌衣帮的那两个帮众之间发生了事,但有一点,府上的二小姐曾救过乌衣帮现任帮主冷娇的性命,与乌衣帮交情颇深。听闻小姐与府上二小姐有些不合,不知道此事,可是真的?”
“颜素问!”颜沐芸握紧了手中的那块牌子:“是你,一定是你害我!”
“小姐?”
“你是舅舅派来帮助我的人。”颜沐芸盯着那个男人,继而起身,走到他的跟前,手指经由他的眉骨处向下轻轻划着:“倘若我让你为我杀人你可愿意?”
“这个——”
“怎么?你不愿意吗?”
“帮小姐跑腿,属下义不容辞,可杀人是要偿命的,属下就算有那个能耐,也须得仔细思量一番。”
“若是有天大的好处你也不愿意吗?”
“属下不知小姐口中这天大的好处指的是……”
“金银珠宝,娇妻美妾,荣华富贵,你想要什么,本小姐就能给你什么。”
“若属下想要的是小姐你呢?”
“也不是不行,但前提是,你得让本小姐高兴。”手腕轻勾住他的脖颈,颜沐芸凑到他的耳朵边吹气:“我的要求不高,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只要颜素问死。”
“这可是一桩有风险的买卖。”那人闭眼,轻轻嗅着自颜沐芸身上传来的幽香。
“那我就预先支付你一些利息。”颜沐芸转身,走到床榻前,将帷幔一下扯开:“这盒子里装着的是一百两银子,这床上躺着的是我送给你的美人。”
“小姐放心,您交代的事情,属下一定会办妥的。”
“最好办妥,你应该知道,不管是颜家,还是秦家,这东西都是不好拿的。”颜沐芸看都没看,径自出了门。门后,隐隐传来一个女子呜咽的求饶声,她充耳不闻,直接出了院子。”
坠井而亡的那个并非真正的颜家三小姐,这件事,除了颜沐桐的贴身丫鬟秋露,也只有颜素问他们几个知道。未免节外生枝,他们并未声张,而是将那无名女子当做颜沐桐给发丧了。至于查找真正的颜沐桐以及调查那名无名女子来历的事情统统放在了私下进行。
“二妹妹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只是觉得这邺城的天阴沉了些。”
“是阴沉了些。”颜炜林抬头,也看着远处的天空:“只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竟好像过了许多年一样。先是母亲去了,紧跟着是宫里的静妃娘娘,接着又是桐儿,加上之前的疫症,整个邺城好像都在发丧,到处都是白色,到处都是哀伤。”
“说起静妃娘娘,之前似乎与大伯母的关系不错。”
“静妃娘娘与我母亲所在的秦家是有些远亲关系的。”颜炜林解释着:“这远亲,说远是远,说亲也亲,关键看这亲戚所处的位置。”
“所谓富在深山有远亲,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颜素问叹了口气:“祖母的病,越发严重了,我虽有药方,奈何她病在心上,这药石的功效着实有限。这几日,我寻个时间去跟言卿提提大伯父的事情,看看他能否从中斡旋,好让皇上将大伯父从牢里放出来。大伯父回了府,祖母心里也能踏实些,这病兴许能好起来。”
“这会不会有些为难顾相?”
“他是一朝宰辅,这些事情,原本就在他过问的范围内。大伯父被抓,是因为他治疫不利,眼下这疫情已经控制住了,且大哥哥在里头出力不少。皇上即便是看在大哥哥的份上,也不应该继续难为大伯父。大哥哥放心,这件事,我会尽心的,至于祖母这里,就烦请大哥哥多多照看。我毕竟是出了门的,总在颜家耗着,难免惹人猜忌。”
“二妹妹说的是芸儿吧?”颜炜林叹了口气:“她若有二妹妹的一半,我与父亲也就不必忧愁了。”
“大哥哥这话,可千万莫让大姐姐给听到了。”颜素问压低了声音:“素问自是不差的,可大姐姐也不像大哥哥想的那样。她是颜家嫡女,与我这个颜二小姐自是不同的。大哥哥醉心医术,自是觉得素问不错,可若是放在一般人家,素问就是那个不学无术,让人头疼的野丫头。大姐姐自有大姐姐的长处,且那些长处,也是素问比不得的。”
“若论琴棋书画,自是芸儿技高一筹,可女子再好,总归都是要嫁的。我颜家,虽不是什么侯爵将府,却也并非一般的小门小户,不出意外的话,芸儿将来也会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未来也是要做主母的。可心胸如此狭隘,如何能经营好一个家。家宅不宁,势必得公婆嫌弃,夫君厌恶,她往后的日子,又能比母亲好过多少。”
“若是两情相悦,未必一定要门当户对。”颜素问看着天边浮动的云朵:“可即便是两情相悦,这婚后的日子,大多也是难过的。大姐姐现在不懂,等将来她做了人家的娘子,自然会懂的。”
“二妹妹可是过得不开心?”
“我?没有啊。”颜素问回过头来看着颜炜林:“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做姑娘的时候,整日忧心的都是琴棋书画,再不济也是些针织女红,可等嫁做人妇,不仅要想着如何处理婆媳妯娌间的关系,更得想着如何调剂柴米油盐,如何笼络夫心,若有了孩子,那更是鸡飞狗跳,一刻都不能安生。这么想想,竟觉得这嫁人变得十分可怕起来。”
“二妹妹的日子也是如此可怕吗?”
“我大约是个例外。”颜素问微微耸肩:“我呢,运气不错,虽是自幼定亲,父母之命,却定个了宰相大人。这位大人,又正好整日忙于公务,对男女之事不太上心,故而在我之前,也没纳个偏房,找个小妾什么的。娶我之后,又顾不上去想这些,至于日后如何,且得走着看着。我公公早逝,婆婆又是将门虎女,虽精明强势,却不爱如一般的婆婆那般整日的看管着而自己的儿子,生怕儿子跟儿媳妇过于亲近。更不喜在府中摆架子,立规矩,所以入门之后,我的日子过得比在颜家还要逍遥。我夫君是宰相,这家里再不富裕,也不缺吃少喝,所以眼下,我也不必担心家中营生的问题,且府中都是老人,处理事情紧紧有条,超米油盐这些事情,暂时也落不到我的头上。至于生儿育女嘛,眼下还考虑不着,随缘吧。”
“顾相对妹妹不错。”颜炜林总结道。
“大哥哥对未来的嫂子也一定不错,因为不是所有男子都会从女子的角度出发去考虑女子所面临的那些问题。大哥哥自幼跟随祖母,心思细腻,未来一定是个好夫君。”
“希望是吧。”颜炜林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其实,我不太懂如何与女子相处,也不知道如何才能与一个女子共度余生。”
难怪你现在还单着!
颜素问轻轻拍额:“大哥哥若是信得过妹妹,这未来嫂子就让妹妹帮着大哥哥寻找如何?”
“多谢妹妹,只是这人……祖母早先已经为我定下了。”
“哦,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好的福气啊?”
“滁州季家的小姐。”
“官宦人家?”
“是!”
“既已定下,大哥哥为何不娶?”
“按照两家的约定,本该一年前就迎娶的,可这位季小姐突然染疾,这迎亲的事情也就搁置下来了。至于我,也没做好当人家夫君的准备,季小姐这一病,我反倒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这一年来,邺城事多,颜家的事更多,祖母不提,我也就故意不再去提。”
“大哥哥可以不提,但不能就这样搁置着。既有婚约,大哥哥便理应给人家一个交代。等疫症的事情了了,府里的事情也安置妥了,大哥哥抽空去趟滁州,想办法去见见那位季小姐吧。若是两情相悦,便依着婚约,迎娶人家过府。若是大哥哥不喜,人家季小姐也不乐意,那就干脆将婚事作罢,各自另行婚配。至于祖母这里,到时候,素问可以帮着大哥哥想想办法。”
“去滁州,见季小姐?这样做,妥当吗?”
“是有些唐突,却总比盲婚哑嫁来的妥当吧。再说了,大哥哥去滁州,是另行商量迎娶之事的,就算是季家,也说不出什么不妥来吧。”颜素问眨了下眼,颜炜林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就依着妹妹,等邺城的事情告一段落,为兄就去趟滁州。”颜炜林拱手:“明日发丧,今夜颜府怕会不太平,妹妹既已是顾家的媳妇,只需明日到场即可。今日,为兄就不留你了。”
“素问明白,大哥哥不必解释。”颜素问福身:“今日事多,大哥哥还需劳心,素问就先回去了。”
刚出颜府,就碰见一个小女孩儿在路边捂着脸嘤嘤哭泣,不假思索的,颜素问立刻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