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舒云心事重,一连好几天都未出门。宋致远做了个新鲜玩意,用来捣西瓜汁的甚是方便。对此宋舒云还是兴致缺缺,宋致远见罢便把这东西送给了许兰。
许兰得到后很是欢喜,她家里决定和酒楼合作,把西瓜卖进酒楼,还剩下些就去街边摆摊。这次倒不用许兰去摆台了,说到底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不好一直抛头露面的。
许兰高兴地把东西交给爹娘,顺便教他们如何使用。其实这东西用起来十分的方便,只要把切好去籽的西瓜放进圆木碗里,圆木碗上头还架着小棒槌,轻轻压几下西瓜汁便会顺着圆木碗的缺口流出去,到时候拿个器皿接着就可以了。
许家在酒楼卖西瓜先挣了一笔钱,这笔钱没急着还宋舒云,而是又去买了其他的果种树苗,宋舒云对此并不在意,她想了好几天决定去天一赌坊。
与她一起去封县的还有水月,水月接到了消息,说是京城有人家重金请她去问诊,宋舒云自然是让她去的,于是二人便一起启程了。
到了封县,请水月问诊的人家特意来马车接的,宋舒云跟她告辞后,便独自去了天一赌坊。
“我找陆沉酒。”宋舒云把柳亦铭的玉佩拿出来,当即领路人便带着她去了后院。
在堂厅里坐了片刻,陆沉酒便过来了,仍旧是耀眼的红衣,偏穿在他身上不显娇气,反而有种俊美的感觉。
“找我何事?可是遇到麻烦了?”陆沉酒笑呵呵的坐在宋舒云的身旁,宋舒云见无人跟进来,便直接问道:“是不是柳亦铭让你保护我的?你能不能找到他?”
陆沉酒勾了勾唇,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你找他有事?”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宋舒云也不敢确定,只是隐约有这种感觉。陆沉酒轻笑了一声,道:“你可知楚天珏的身份?”
“不是小侯爷么?”宋舒云疑惑的看向他,上次他不是说过了?
陆沉酒抿着茶微微摇头:“这侯爷与侯爷之间,可不都是一样的。”宋舒云皱起眉头,有些着急:“此为何意?”
“楚家乃是先帝手下重臣,先帝未继位时,孝仁皇帝性格软弱,导致外邦强悍抢我国土,在孝仁皇帝晚年,几位皇子更是因年岁变大为皇位斗得你死我活。”
陆沉酒的话顿了一下,宋舒云还是不明白,这跟楚天珏有什么关系?
“楚家原是平民出身,楚侯爷少年时被官府征兵送去军营,愣是靠着自己的几分本事一路从士兵成为将军。在安定边关之后,楚侯爷因亲取敌将首领而名声大噪深受百姓爱戴,楚家自此有了民心。”
宋舒云大概有些明白了,可这样不是对楚家很危险吗?
“武将又得民心,怕是会被皇帝猜疑忌惮吧?”
陆沉酒点点头,继续道:“的确如此,孝仁皇帝对楚侯的功勋压下不提,不给褒奖不谈封赏,仿佛边关立功之事从未有过。但几位皇子都有心拉拢楚侯,最后楚侯选择帮助太子,也就是先帝。”
“先帝继位第一件事便是封赏楚侯,封将拜侯又给了兵权,楚侯自此成为宠臣。然先帝在位不过二十余年,五年前病逝。临终前给了楚侯一块免死金牌,说起来,楚天珏这个名字还是先帝赐的呢。”
宋舒云眨了眨眼睛,问道:“这个名字有何不妥?”
“珏字,乃玉中之王的意思。天珏,这名字若非天子亲赐,谁敢给自家孩子起这样的名字?”陆沉酒伸手为自己续了杯茶,吩咐手下人端来些点心给宋舒云,便继续说道。
“新帝登基,楚侯把兵权交回。皇帝也确实收回了兵权,可对楚天珏的态度可不一般,几乎是当自己亲弟弟养出来的。朝中无人知道皇帝想的是什么,可却明白楚家依然是尊贵的。”
宋舒云咬着点心轻声道:“所以楚天珏的身份十分尊贵,虽说是个小侯爷,可也比得上皇子是吧?”
“就是这个意思,正因如此树大招风,当初楚天珏流落西山,你们家里收养了他。他这样的人,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嫉妒他想让他死呢,难免不会把怨气撒到你们家头上。”陆沉酒抿茶轻语,宋舒云听着觉得十分有道理。
“所以柳亦铭知道这些事后,就让你来保护我?”宋舒云跟着喝了口茶顺顺点心,陆沉酒面不改色道:“对,他是担心你,又不好亲自插手这些事。”
“可是如今……”宋舒云欲言又止,觉得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妙,陆沉酒也不追问,这丫头所有心事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怕是为了楚天珏那天的话而纠结吧。
“你性子单纯,楚天珏那样的人,你还是离得越远越好。”陆沉酒好心相劝,宋舒云也知道他的意思。
“多谢,既然这些事我都知道了,就不必找柳亦铭了,我先告辞了。”宋舒云起身往外走,知道了天一赌坊和柳亦铭有关系就好了。
或许全天下的人都会害她,但柳亦铭不会。
“走了,别躲着了。”陆沉酒放下茶盏,门外柳亦铭走了进来,陆沉酒轻笑道:“这丫头还真好骗。”
“也就是你鬼话连篇唬的住人,其实她已经知道自己因为帮楚天珏找人而惹上了麻烦,我的目的告诉她也无妨。”柳亦铭坐在了刚刚宋舒云的位置上,低声说道。
陆沉酒嗤鼻道:“你太小看这丫头的脑瓜了,虽单纯可不笨啊。你觉得她隐瞒的话是什么?”
“左不过是……”
“是啊,左不过是楚天珏告诉她,她已经有危险了的事。她没跟我说这件事,是为了楚天珏还是为了你呢?以她的小胆子,我还是想不通她为何会帮楚天珏找人,只是因为听出来那两个贼人的声音?”
陆沉酒的话让柳亦铭陷入沉思,以宋舒云的性格,在没有人护着她的情况,让她冒险……
“她身边有个高手,应是楚天珏的人。你的人手可以撤回来了,再跟下去楚天珏难保不会有动作,最近赌坊还是小心为上。”柳亦铭自是放心那个人的。
那个黑衣人武功高强,又是楚天珏的人,只有他一天没有新的线索,他就不得不去保护宋舒云。
“行,听你的。听说最近镖局又接了趟皇镖,小心些吧。我这边你不用担心,那姑娘我尽力护住就是了。”陆沉酒起身拍了拍柳亦铭,他可是说了半天的话,累了。
宋舒云从赌坊出去就独自在街上逛着,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当初为了对付陈家,楚天珏帮她置办的铺子门前。
这铺子她已经很久没管过了,不过本来就是楚天珏的,也不用她管。
“哟,可算见到姑娘了,我们掌柜的可是等您许久了。”铺子的小二一眼就认出来了宋舒云,忙把人请了进去。
掌柜的一看到她也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小祖宗哟,可算见到你了,这对面的铺子已经收购完了,这是店契和地契,您瞧瞧?”
“嗯,稍后我去钱庄给您取钱。”宋舒云接过手看了几眼便把契约收在怀里,那掌柜的摆摆手道:“那都是不急,只是这铺子姑娘想用来做什么?我也好趁早打点起来才是。”
“就租出去吧,暂时没有什么想法。”宋舒云想了想,还是将店契留下来了。这些事她最近都不想管,既然有人管,她何不轻松点?难不成楚天珏的人,还能贪了她的便宜不成?
那掌柜的也是极有眼力见,瞧出了宋舒云有心事,便没再多话。
宋舒云转身又出了院子,去钱庄取了些钱,把购置商铺的钱给了掌柜的,自己则是去了趟卖笔墨的地方。
她是不缺墨的,宋舒云一手字写的漂亮,可她却被不愿写字,正如她不喜看书一样。她只想握着笔作画,唯有画画的时候,才会让她觉得舒心。
“姑娘,要些什么?”小二笑呵呵的招呼她,宋舒云看了一圈,要了些上好的宣纸。准备走的时候,她又想家中作画的笔,最后又卖了几根狼毫笔走。
她往日作画用的是楚天珏送的那根,可现下她却是不想用了。宣纸她买的不少,不仅仅是她作画用,也是给哥哥弟弟们准备的。
宋舒云大哥二哥对读书倒还好,没太大的兴趣也不多厌烦,只是宋小四就不一样了。他对读书十分的感兴趣,而且夫子还说过,他特别有天赋。
别的孩子好几天才能背会的诗词,他一天就能背会。而且宋小四开蒙早,理解能力很强,教他的东西他都能理解并且记住。
宋舒云对此是特别的高兴,他们宋家包括她可算出了一个读书的好苗子,她自然要好好培养弟弟。没准家里日后还能有个举人呢,读书可要比她行商好多了,至少受人尊敬不是?
就像张外公那样,旁人都敬重他,连带着子孙都会被人高看一眼。
宋舒云抱着一堆宣纸,驾车的家丁远远瞧见了立马跑上前去接着。宋舒云做进马车里,看到街边望着吃食默默咽口水的孩子,忽然想通了。
若她能给弟弟和家人拼个好前程呢?不管她现在做什么,她都已经被人盯上了,那索性就和楚天珏一起把那背后的贼人抓出来,这样才能保证她宋家永久安稳。跟着楚天珏,总能捞到点好处吧。
“转道,去济仁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