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国公府的小公子钱裕安当街死了,都说是他跟好友喝酒玩闹不慎从二楼坠落,可钱国公压根不信。不过是二楼,怎么会跌下来就死了?
钱国公将此案报备给顺天府,给顺天府施压让他务必查出事实真相。然而无论府尹怎么查,也没有半分可疑之处。
据那日一起跟钱裕安喝酒的好友说,是他自己喝大了,跑到围栏处通风结果没站稳就摔了下去,压根就没人接触过他。
顺天府尹将查到的如实转达给钱国公,钱国公大骂府尹无能,最后将过错推到了酒楼的头上,直说是他们围栏做的不结实。
酒楼老板在公堂上大声喊冤,称钱国公府以权压人,引来不少人大骂钱国公欺压百姓,府尹实在没办法了,就将此事报给了刑部。
刑部也是为难,这案子压根查不出来什么,难道还能把同钱裕安一起喝酒的世家公子哥都抓起来严刑拷打不成?还是顶着百姓的骂声将过错归于酒楼老板?
那围栏他们可是派人查看的,做的很结实,且小公子是自己攀爬不慎跌落,与围栏何干?一来二去的刑部也头疼了,最后以此案不在管辖范围内给打了回去。
钱国公夫人老来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当成心肝宠着,如今一朝出事,她心里带着十足的恨意,压根不信是自己儿子失足。
眼瞧着相公多处施压无用,钱夫人便到处找假想敌。
“我家王爷得知小公子的事心中很是惋惜,命妾身前来吊唁。”袁芷琦穿着一身白衣,眼中带着几分悲痛。
今儿是钱裕安出丧的日子,来吊唁的人并不少,厉王府的一个侧妃,钱夫人还并不放在眼里。只是微微点头,让她去吊唁了。
“前些个日子王爷还跟妾身说呢,国公府近期的日子怕是不好过,没想到……竟是连累了小公子。”袁芷琦这话说的低,但还是让钱夫人听见了。
她心念一动,上前一步问道:“你这话是何意?可是王爷知道些什么?”
袁芷琦目光扫了一眼周围,钱夫人立刻明白,带着她去了无人的偏殿,又将问题重复问了一遍。
“夫人也该知道前些日子皇帝无辜将太后送去了寺庙,咱们皇帝是什么样的人?那是最仁善不过的,即便太后娘娘做错了些什么,也断不会让皇帝如此。”
袁芷琦盯着钱夫人的脸色说着,见她心中起疑,便继续说道:“皇后失德,却连累了太后。有些事夫人在宫外并不知情,当初楚少夫人得封护国夫人的时候,在宫中曾为太后作画一幅,然那副画太后并不喜欢,随口贬低了几句。”
“这……即便如此又能如何?”钱夫人有些不信,袁芷琦叹了口气,道:“夫人难道不知这楚小侯爷有多护着少夫人吗?别提说她半个字不好小侯爷便要生气,更何况太后娘娘所贬的,可是楚少夫人最得意之处。”
钱夫人眼中渐渐带了些思量,袁芷琦继续说道:“夫人可能不太清楚,曾有人亲眼见小公子坠楼时,楚少夫人的马车刚好路过,差点就压在了小公子的身上。”
“怎么就会那么巧?偏在小公子坠楼的时候,楚少夫人出现在哪儿?而且见到出事,她不是回避,而是下了马车从旁边走过,这不就是为了看看小公子是否……”
袁芷琦轻声说着,说的十分逼真,钱夫人细想也觉得有理,她见此继续添油加醋的说道:“太后娘娘这些年为了钱国公府在京城稳住脚跟,费了不少心力。”
“当初钱家和楚家都是拥护先帝之人,可偏先帝得意楚家,冷落了钱家。楚天珏杀了当今皇后却只是被罚去边关住手,而钱家并无过错,太后乃至小公子却都要遭受无妄之灾,这是何等的偏心。”
袁芷琦越说,钱夫人心里便越拱火。是啊,她钱家也是拥护先帝之人,凭什么他们家要处处吃亏?钱家好歹还是世代勋贵,楚家半路杀出来的农夫也能跟他们平起平坐?
“其实……王爷心中还有个猜想,只是……”袁芷琦故意说得犹豫,钱夫人这会儿已经全然信了她,道:“尽管说便是了。”
“王爷说,即便太后有了小过错,送去寺庙祈福也无大碍。可皇帝遮掩着不让外人相见,寺庙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守着,就连那地方的尼姑都未曾见过太后一眼,他怀疑在寺庙的根本不是太后,而真正的太后也被楚天珏给……”
袁芷琦点到为止,钱夫人心里一惊——王爷的猜想不无道理,否则皇帝为何不说太后之错,却又命人死命把守着。
难道那日楚天珏不仅杀了皇后,还杀了太后?皇帝为保护楚天珏,只提皇后之死,绝口不提太后之事。即便再有过错,也不会让太后不见人的。
钱夫人越想越觉得真相就是如此,袁芷琦见目的达到了,福身道:“不过即便真是楚天珏所为又能如何呢?皇帝有意包庇,便是旁人都不能说什么,只能咽下了。王爷这几日为着查太后的事已经病倒了,所以这吊唁才能妾身来。”
“王爷有心了,钱国公府上下都会牢记王爷的好,让王爷不必太过操劳,既然我们知道了这些,就断不会就这么忍气吞声下去。”
钱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袁芷琦没有再旁的,只说府中还有些便往回走了。钱夫人亲自送她出府,回去后她看着自己儿子的灵堂,眼中布满偏执。
楚天珏在出城的当天晚上就悄悄的溜回京城了,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既不用上朝也不用去兵营,还能每日陪着小娇妻,简直是神仙生活。
如今楚府里都是自己的人,楚子兰和红姨娘更是信得过的,满京城也就只有府中人知道楚天珏没有离开,哦,当然还有皇帝也清楚。
“自然不会是意外。”楚天珏听香絮念叨着外面关于钱国公府小公子坠楼而亡的事,随意说了一句。宋舒云侧头看着他,轻声问道:“可既然不是意外,又为何查不出来?”
“他的确死于‘意外’,而这个意外是人为做出来的。”楚天珏抿了口酒,道:“即便钱裕安年岁尚小,可也不是个傻子,喝多少酒能迷糊到从围栏处翻下去,还是头朝下?”
宋舒云想了想也是,“可旁人没有接触过他,怎么害他?”
“你是忘了柳亦铭给你的奇药了?随便弄点致幻的药又不难,下在钱裕安的酒水饭菜里更不难。我听说钱裕安坠楼后,那桌上的饭菜酒水皆因为屋内几个人一时害怕慌乱无神给打了满地。”
“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即便头次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也不至于慌神到将满桌子上的饭菜都掀翻在地,仅仅因为死的是钱国公府的小公子?他们害怕觉得难辞其咎?未免太可笑了,那天饭桌上的,个个都是京城里混不吝的主儿。”
楚天珏看的透彻,这点伎俩和把戏还糊弄不住他。
倒是宋舒云迷糊了,有些茫然:“那为什么要害钱裕安?”
“因为要陷害你我啊,你想想当天你送我出城,回府的必经之路就是那条道。马车刚到楼下,人就摔了下来,实在过于巧合。”
楚天珏慢悠悠的说着,仿佛他嘴里被陷害的好似不是自己一般。
宋舒云拧着眉头,想起那日她下马车路过现场,暗道不好:“那我岂不是……”
“就算那天你不下马车,结果还是一样的。既然是陷害,就有的是理由。”楚天珏眯着眼睛,宋舒云幽幽的叹了口气,“说到底钱小公子还是无辜。”
“别想他了,眼下你该万事当心才对。若我猜测的是对的,那么钱国公府一定会把矛头指向你。如今我在京城不能明着出现,你也尽量少出去吧。”
楚天珏可不关心旁人无不无辜,他更关心自己的小娇妻会不会出事。
“我身边有行云和照丘,不碍事的。”宋舒云倚在软塌边,手里还捧着一碟子点心,这是方月刚做的,这会儿还冒着热乎气呢。
方月做点心的确一绝,不仅会做素点心,荤点心也做的极好。宋舒云平日里不爱吃些油腻的,她便将荤腥揉进点心里,宋舒云一次能吃不少呢。
因为请了方月,宋舒云在家的时候几乎都是点心盘子不离手,身量可比之前胖乎了一些。
楚天珏瞧着她像松鼠进食似的,跟着高兴:“总算不那么瘦了。”
宋舒云笑笑,继续小口的吃着点心,香絮端着一碗奶茶进来,闻言笑道:“方家姐姐做的点心茶水,能让少夫人多吃好几口呢。”
“多赏些,小厨房缺了什么食材就去补上。”整个侯府花销最大的便是宋舒云的衣食,尤其是吃的上,更是吩咐着只准往好了买。
香絮低声应着,宋舒云端着奶茶喝了一口,笑道:“若再这么吃下去,定是要胖的起身不见脚了。”
“那才好呢,不都说胖了才有福吗?总好过你瘦的浑身二两肉都没有的好,我看着都心疼。”楚天珏将他手边的点心又推了过去,宋舒云脸上扬起笑意,笑眯眯的继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