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骞转瞬即逝的变化悄然落在盛意眼中,商界老狐狸绝非浪得虚名,察言观色的能力不说炉火纯青,但是看穿一个人的心思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盛意知道此时的徐子骞定是对他的话已经起了疑心。于是盛意一鼓作气,趁热打铁,又把之前的那一番话稍加润色再次呈现给徐子骞。
“贤侄,五年前的事情,你是亲历者,最知道这其中缘由,难道这五年,你从来都没有对这件事有过怀疑?”盛意循循善诱:“当初我与袁明远关系不好,我们之间也是明争暗斗很多年,这事你父亲心知肚明,可他从未想过从中斡旋,甚至偶尔会挑拨一下!也许你并不知道吧,当初也是你父亲提出收购袁氏的,也许袁明远自觉袁氏已然运作不下去,为了给手底下的人谋条生路,这才去找了你,如果我没有记错,当时的你正准备接任徐氏董事长,所以这事也就定下来了。正如你所说,商人重利,你父亲是什么人,想必你比我清楚,他野心勃勃,就算当年对我,也不过是觉得盛氏有利可图,你一向与他意见相左,可是他却在与盛氏解除合作关系这一事情上高度赞成你,还不是他也觉得盛氏已经无利可图。徐畅虽然卸任徐氏董事长五年之久,可是你真的以为他过的是闲云野鹤的生活,别开玩笑了,他对恒城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徐子骞的大脑急速运转着,他要分辨盛意这一番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盛氏如今已不复从前,他如今一个月的盈利怕是都赶不上一家经营好的小作坊,如今盛馨出了事情,公司内部议论纷纷,外部又有媒体紧追不舍,订单也会损失大半,怕是离破产的边缘越来越近。它之所以这样苦苦支撑,还不是不想在恒城就这样销声匿迹,被人遗忘。
所以盛意的话有几分可信,徐子骞早已了然于胸。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一番话,定是盛意之前就准备好的。
盛意的目的很明显,对袁茵说那一番话,是为了强化袁茵的疑心,从而挑拨袁茵和徐子骞的关系,而此时对徐子骞说这番话,又是为了挑拨徐子骞与徐畅的父子关系,从而一箭双雕,让徐子骞陷入孤立无缘的地步。
但是徐子骞也知道,那番话,也并不是全然没有可信之处。
徐子骞这一番分析之后,思路逐渐打开,脸色也平和许多。
“盛董不介意我抽支烟吧!”徐子骞突然问。
吸烟?盛意点点头,“当然!”
一个在生活中对烟可有可无的人,只有在焦躁,烦闷的时候才会吸烟,盛意想,他的那番话一定在徐子骞心中激起不小的波澜。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徐子骞看似年轻,可是他不到二十岁就跟着徐畅处理徐氏事物,这十几年他可不是吃素的。
楼梯拐角处,始终有一个身影,她把盛意和徐子骞的话全部听在耳朵里。
盛馨对徐子骞就像袁雯对徐子骞一样,从未死心,哪怕徐子骞几次三番的羞辱她。
可是此时盛馨似乎绝望了。她自认自己出身良好,在恒城的千金名媛里,她自认第二,没人敢拿第一。
而袁茵呢,虽然也身为千金,可是她一向不喜争这些名头,一心扑在网球上。
盛馨到现在似乎有一些明白为何徐子骞会对袁茵如此痴情。
大抵是因为他见了太多徒有其表的千金名媛,觉得他们不过徒有美貌,而好看的皮囊实在是铅华过后最不值一提的东西。所以那些对徐子骞前仆后继的美女从未有谁能让徐子骞动心。
反倒是袁茵,她从不参加酒会,从不开趴。
盛馨突然记起,那时候徐子骞刚刚跟袁茵确定关系时,有媒体采访徐子骞问他与袁茵的恋爱过程,他当时笑笑不语,后来有人说他是在电视上看到袁茵的比赛后对她一见倾心的。
这就是了,女人想要抓住男人的心,需要美貌,涵养,才情,智商,甚至是心机,可是若只是让一个男人对女人动心,或许只需要她不经意流露出几分自然的真性情足以。
正因他平日里身边都是高颜值,高智商,为了得到他的垂青不择手段的女人,他反而觉得袁茵这样不争不抢,在球场上为了自己的梦想厮杀的女人更叫人怜惜,更让人心动。
盛馨笑了,心中漾起无限苦涩。
自从徐氏与盛氏解约后,徐子骞从未登过盛家的大门,可今日,为了袁茵,他来了,他对盛意的话句句透露着狠绝,那一刻盛馨就知道,不是她的心不及袁茵的真,而是她的真心徐子骞从来都是选择性的视而不见。
纵然她为了得到他而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情,可是袁茵同样不是一只小白,她的那些柔弱,那些手段,怕是即便徐子骞知道了,也会宠溺一笑,然后对袁茵说:“真棒!”
所以,爱情就是这样,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
盛馨再抬眸看向徐子骞的方向,眼角已有液体滑落。
稍稍回神,就听徐子骞问道:“盛董这话本就让人生疑,五年前,谁不知道,出事的时候,我父亲突发心脏病,被紧急送到医院。”
这事是徐子骞亲自查证的,并且诱发心脏病的原因还是人为,主谋恰恰是庄婉碟和她的儿子傅平辉,徐子骞很清楚,自己的父亲是多么爱惜身体,他不可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他之所以这样毫不避讳的说出来,就是要看看盛意到底怎么解释,然后他再从中剥取一些有用的线索。所以他刚才提出吸烟也不过是为了麻痹盛意。
“这也许就是徐畅的高明之处,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这样任谁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这样既收购了袁氏,又打击了袁茵,搅黄了你们的婚事,所以他才会在袁茵失踪了之后,主动与我联系,商量你和馨儿的婚事啊!至于袁明远撒手归西,想必是他没有料到的,不过他会把这当做意外之喜也说不定啊!”
“闭嘴!”徐子骞突然发火,他把烟蒂狠狠的碾灭在面前的烟灰缸里。
“盛董这话未免有些过了吧!”徐子骞凝眸看着盛意,眼中升腾着杀意,似乎下一秒就会扑上去将敌人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我与我父亲一向不睦,但这在恒城鲜少人知。当然盛董知道,也不足怪,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不了解他的为人!他与袁叔叔年轻时一见如故,成为好朋友,后来他们先后创建了徐氏和袁氏,虽然是竞争关系,但是私底下他们关系很好。就连我第一次去袁叔叔家,也是我父亲亲自带我去,他们之间绝不向你说的那样。他不会算计兄弟的公司,也不会把兄弟的死当作是意外之喜。盛董可以故技重施,但是可不要把我徐某人当作没有脑子的傻瓜。”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徐子骞抬步离开,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看着沙发上的盛意说道:“我可以把新闻压下去,但是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阿茵。她很少开口求我,我自然不会让她失望。”
说完,他冷笑一声,转身疾步离开!
盛馨徐徐从楼下下来,盛意看到女儿,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馨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盛馨摇摇头,“白天睡的太足了,晚上反倒睡不着!”
“听见了?”盛意问。
盛馨点点头:“一字不落!”
“不管怎样,他答应撤下新闻了!”盛意看着盛馨,思索再三还是说道:“馨儿,你也看到了,徐子骞他心里没有你。所以,以后咱就别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了,直到刚才,爸爸还在想,如果不是当初我非要求着徐畅让他说服徐子骞与你订婚,也许,你的人生会是另一番样子,你会遇到一个爱你的男人,想必已经结了婚,我有了可爱的外孙。是爸爸鬼迷心窍,害了你!”
提起往事,盛馨觉得似乎那已经很久远了,她忘记了关于那场订婚的所有细节,但唯有当时她听到要与徐子骞订婚时的喜悦至今弥留心间。
所以她摇摇头笑着说:“爸爸您别这样说。您无需自责,知女莫若父,想必您应该知道,曾经我是多么喜欢他,听说要和他订婚时我甚至喜极而泣。这一路走来,我虽然没有得到他的爱,但是我想从今天开始,从此刻开始,我就再也不是从前的盛馨了,至少我学会了成长,学会了舍弃!”
盛馨能这样说,盛意作为父亲颇为欣慰。
“可是爸爸!”盛馨不解的问:“您刚刚说的那些话,真的都是诓骗他的吗?”
盛意拉着女儿坐在自己身边,拍了拍盛馨的手解释道:“徐子骞何等精明,怕是我今天的话他信的少。但是我压根也没有指望他会全信,我只是在他心中种了怀疑的种子,想必今晚他便会夜不能寐。袁茵也一样,他们心中都有怀疑,便会对五年前的事情更加仔细的调查,无论结果是什么,他们恐怕有很长时间都无暇顾及盛氏了,趁此机会,我们要好好规划一下盛氏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