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男人眼冒精光,伸手想要去摸,剑客却忽然发力将箱子提起来,“啪嗒”一声合上。
男人脸色讪讪,道:“跟我来吧。”
语罢,他又凶狠地看了一眼身边没有眼色的同伙们。
众人也被方才箱子里黄澄澄的一片震惊住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跟着老大过来的两个男人便是她们此行的金主,纷纷殷勤地上前,将屋子里堆着的粮草扒开,露出下面泛着寒光的铁器。
藏在斗笠下的裴宴的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络腮胡男人看他们久久不语,也知道他们这是满意的意思,随即大手一挥,同伙们又纷纷转身将粮草扯起来,盖在铁器上。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络腮胡男人问道。
书剑,也就是剑客,在一旁道:“不急,等我们的人过来。”
络腮胡男人警惕的打量了他们一眼:“你们不会耍什么花招吧?”
他话音落下,便有纷乱的脚步声响起,混合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无端教人心慌。
书剑冷着脸,不理会他的话。
“王爷。”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来人都是裴宴在端王府的亲信士兵,他们唤了裴宴一声,然后便不再动作,沉默地等待着裴宴发号施令。
裴宴微微颔首,示意书剑将箱子交给络腮胡男人。
书剑会意,将箱子递到他手上之后,便抬手一招,越过他来到粮草掩盖的铁器前。
门外的士兵们看见他的动作,很快进到屋子里,开始和他一起点检铁器的数量。
络腮胡男人笑意吟吟地看着裴宴:“端王是个讲信用的人,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生意,记得找我。”
裴宴看着他,没有说话,男人身后的长剑上映出他戴着斗笠的模样。
变故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在络腮胡男人和他的同伙们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们的血就已经从身体里喷溅出来,温热的血液落在地上的声音,和屋外连绵的雨声混合在一起。
手起剑落,便是数十条人命。
“走吧。”裴宴道。
谁知他刚转过身,脖子上便传来一丝凉意,他低下头,看见颈边的长剑。
书剑也在这时被人制住。
天边响起雷声,闪电的光一霎在远天亮起,照亮门外男人清癯的身影与如玉的面庞。
谢玠!
裴宴陡然睁大双眼,他像是被人扼住咽喉一般,字不成句:“你不是……你怎么会……”
谢玠弯唇一笑:“我不是被你的人引到城南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端王想说的,是不是这个?”
“同样的招数,端王竟也想在我身上用第二遍?何况我第一次不曾上当,第二次又怎么会如你的愿?”谢玠摇了摇头,看起来很有些遗憾的样子叹息地说道。
也不知道是在遗憾裴宴的愚蠢还是在遗憾他的天真。
但是显而易见的是,裴宴并不想听见他这样遗憾的语气。
裴宴的慌乱仅仅只是在一瞬间,他很快镇定下来。
两世为人,足够他学会很多东西,其中包括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今夜他到这里来的事情,包括在城南别庄设局埋伏谢玠的事情,原本都是隐秘。可若是没有成功,便会被城中世家知晓。
临遥是他的封地,城中世家,也都是他的人。
谢玠既然敢硬碰硬,他就敢让谢玠明白,什么叫做有来无回。
左右临遥山清水秀,四时风雅,倒也不失为一处上好的埋骨之地。
他叹了口气:“是我太低估你。”
谢玠摇头:“王爷若是学过兵法,局面或与此时不同。”
毕竟兵不厌诈,而裴宴的表现,简直像一个憨厚的老实人。
当初他与云濯初来临遥,谢玠威逼兰家设宴,只为见云濯一面,却又忌惮他的存在,想的也是调虎离山的法子。没有想到今日居然又故技重施。
裴宴咬了咬牙:“你一早就在提防我?”
“微臣以为,我们本就该互相提防。”谢玠说完,好像也终于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做什么,他疑惑地问,“王爷这是在拖延时间?”
裴宴隐晦地看他一眼,否认道:“本王只是想知道,本王输在哪里而已。”
语罢,他回过头看了身后众人一眼,这些分明都是他府中卫兵,怎么会临阵倒戈?
谢玠看他的眼神更古怪了。似乎是没想到他能这么蠢:“王爷没有听说过,人皮面具?”
下一瞬,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挟持着裴宴和书剑的人,还有站在一边看热闹的人,都纷纷抬手撕下他们脸上的人皮面具。
裴宴:……
裴宴当然知道,但是人皮面具这玩意儿不是很贵吗?谢玠你这一出手就是十几张人皮面具我父皇知道吗?你在位这几年贪得不少吧!
他忍辱负重地点头:“自然是听说过的。”
雨势渐小起来,庭院里也开始渐有火光闪现。
裴宴抬眼望了外面一眼,眼里淬着冷光:“早就听闻谢大人算无遗策,不知谢大人可否算到今日本王留有后手?”
“就在这儿了吧?王爷?王爷,您在吗?我等来迟,还请王爷恕罪!”
屋外有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想起来,他说完之后,又有几人应和,此起彼伏地喊“端王”的声音在裴宴耳边回旋。
裴宴伸长脖子,无视落在颈边的长剑,拔高了声音应答道:“我在这里!”
屋外的人对视一眼,撩起长袍来到门口,先对谢玠行了一礼:“我等唐突,不知谢大人也在这里。”
谢玠负手而立:“几位家主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以江家家主为首的几个老头子笑呵呵道:“无事无事,就是路遇此地,过来看看。啊,没想到王爷也在这里,看来王爷和谢大人相谈甚欢,我们不便打扰,这就离去。”
到这时候裴宴如何还不明白,他这是被谢玠耍了。
可恨这些老不死的,居然弃他不顾。
偏偏谢玠还嫌不够,在旁边问他:“怎么,端王不问我是怎么说动他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