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口头上说着这种话,但是云濯实际上还是那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小怂包。被谢玠冷淡的眼神一扫,她就低下头去,不敢再火上浇油。
后来不知道多了多久,谢玠才终于叫闻吕进房间来打扫。
闻吕刚一进来时,便看见坐在床榻上的云濯,奈何他也没敢多看两眼就被谢玠冷冷的眼神给瞪了回去,只在心底里纳罕:没想到云四姑娘竟然这般厉害,明明不久之前他家大人还气的不得了,转眼间这气就消下去了。
不过……他低下头一言难尽的看着地上的香蕉,也是觉得十分稀奇,怎么这香蕉像被谁踩过似的?但是他家大人英明神武,肯定不可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至于云四姑娘,大概也不至于吧?
那么问题来了,房间里这么大块空地,这得多好使的眼神才能这么精准无误的往香蕉上面踩?
之所以能产生这样的疑惑,自然是因为他没有看到锦被底下云濯与谢玠紧紧交握的双手,否则的话,他这会儿肯定是来不及疑惑,满心只会剩下震惊。
云濯尝试着抽了抽手,没能把手抽出来,但见谢玠也没有更过分的进一步的举动便也就随他了。
这边客栈里温情脉脉,那边紫薇街里亦是情意绵绵。
碧云容色温婉,面上一双远山眉,仿佛是沾染临遥的山色描就,盈盈杏眼里,盛着清凌凌的眼波,也仿佛是从这临遥的秋水掬出。
苏氏虽然也温婉,但大抵是因着她自小的闺门教养,以及后来在兰家所有过的一些经历,她的温婉是浮在表面上的,扒开那一层温婉的假象,便能看见她这个人本身所有的果决的手段,和坚韧的心性。
两相对比之下,兰仁谱更觉通诗情,擅抚琴的碧云处处合他心意,简直是对照着他的喜好为他量身打造出来的一般。
按理来说,两人这样日日见面相处下去,颠鸾倒凤,被翻红浪应当是水到渠成之事,更遑论兰仁谱本就是个风流成性的人,就算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受到了兰家和苏氏的约束,但是狗改不了吃屎这个道理却是从来通用的。
云濯交给碧云的任务,是让她打探兰家如今的内情,还有兰仁谱对苏氏的态度——讲道理,兰仁谱就算再不中用,再醉心诗文,但他到底是兰家的继承人,真能甘心将兰家的产业悉数交给苏氏打理?倘若不愿,苏氏又是如何让兰仁谱妥协的?
碧云没什么本事与心机,只觉得若要打探这样的机密,必然要讨得兰仁谱的欢心,可是男女之间的风月事里,郎情妾意也好,引为知己也罢,说到底最后都是要通过生命的大和谐才能算是彻底向对方交付了自己。
因此她十分着急,不少法子都试过了,分明也能感觉到兰仁谱偶有动情之时,可不知为什么,他却偏偏不肯捅破那层窗户纸,仍然只与她把酒诉衷肠,对琴谈诗文。
这让碧云打心底里生出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的感觉。
这天她又将兰仁谱灌醉,试图与他生米煮成熟饭,等两人耳鬓厮磨着到了床上,她将兰仁谱的裤子扒开,才发现他事情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兰仁谱,不行。
她心里又急又恼,觉得自己这么多时日以来的努力全是白费功夫,可这个时候她又不能一脚把兰仁谱踹下床,以解心头之气,只能拥被躺下,一夜睁眼到天明。
到了第二天,兰仁谱看着自己身上的抓痕,便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他躺在床上,过了半晌,才转过身去,抱住碧云,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碧云轻轻“嗯”了一声,仍觉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
兰仁谱面色阴沉,又想起来当初的事情。
碧云在他面前一向是知情识趣,见他不说话,便也就没有多言,心中记着云濯的吩咐,便也把气忍了下去,转过身来,侧对着他,柔若无骨的小手攀上他的肩头:“都过去了,公子莫将这事放在心上。虽则……但你我如今,琴瑟和鸣,也是很好的。”
“碧云,”兰仁谱深受感动,紧紧攥着碧云的手,“你放心,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将你接到兰府,再不委屈你过这样的日子!”
兰仁谱知道碧云一直想和他做那档子事,之前每每推拒,皆是因为他说不出口,也不肯在她面前落了脸面,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地被她发现了真相,且她还这般不嫌弃自己。
他垂下眼,想起苏氏那张神情温婉,眼神却淡漠得几乎没有情绪的脸,顿觉心下一寒,却还是逞强道:“届时你便是兰家说一不二的大夫人!”
他以为自己这番话一定会让碧云感激涕零,毕竟碧云只是个花楼女子,能够入兰府已经是天大的机缘,他还要尊她为夫人,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好事。
谁知碧云却在听了他的话之后,慌慌忙忙从床上下去,来到他面前跪下,纤弱的身子仿佛一折便能断掉似的匍匐在地上,抬起头来,一张我见犹怜的芙蓉面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妾本蒲草,侥幸承君怜惜,得蒙雨露,已是恩泽一场,万不敢再做他想。”
兰仁谱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起身将他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碧云哭哭啼啼道:“碧云虽然深居陋巷,但也听闻兰家夫人是个厉害人物,公子您……实在不必为了碧云做什么,碧云说的是真心话,如今能有蔽体之衣,果腹之食,还有这遮风挡雨的住处,就连身患重病的姐姐也被公子差人送去了名医那儿治疗,碧云已经什么都不缺了。”
她说完,双手紧紧揪着兰仁谱襟前的衣衫,十分依赖地蹭了蹭他的肩头,又道:“碧云什么都不求,只求能与公子长长久久,哪怕无名无分,也甘之如饴。公子万不要为了碧云做冒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