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卿尘落后半步,与敏贵妃朝枫林苑的清风阁走去。
众人自是一个不拉地全都跟了去。
这还是众人去清风阁拜访得人数最齐的一次。
清风阁里,丫头婆子跪满一地。
染卿尘将敏贵妃请进了主厅,坐在了上位,又命青黛去取了那幅画绣来。
老太太陪着敏贵妃说话,染卿尘不动声色地扫了众人一周。
瞧着众人脸上复杂的表情,有羡慕,有妒忌,还有……兴奋?
染卿尘不动声色地看了三太太一眼,她的表情令人奇怪。
不过,染卿尘心底一转,便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画绣很快取来,染卿尘拿在手里,亲自给敏贵妃递了过去。
敏贵妃接过,笑道:“重新见到它,心里还真是高兴。”
当然,不管是不是真是因为见着画绣高兴,总之因它而能出宫,这就令她高兴,因此,看到这幅画绣,敏贵妃心里着实是开心的。
两只玉手轻抚着画绣,然后交给随侍的宫女,两宫女各持一边小心地展开着,端在敏贵妃的面前。
敏贵妃轻轻地用纤指从画绣上划过,并在一处停留了下,然后叹息了一声,便微笑起来。
众人的眼睛只是很随意地看着,就算是天工之作,于她们而言,也不过是一幅画绣而已,何况,她们也已经看过。
不过,也并不是人人都是如此。
染卿尘似笑非笑地盯着三太太,三太太脸上的表情从期盼,到疑惑,再到不置信,最后是失望,变化十分精彩。
染卿尘猜到三太太的表情为何会如此。
五月节那日回染府,她与染夫人聊了一会,就让染夫人催着回静园,因为小王妃卫紫夏一人在静园里呢,可就在她刚回园,青黛就给她传递了一个消息。
画绣被人偷偷用剪刀开了一个小洞,而动手之人,却是小竹。
这在意料之中又在她意料之外,朱砂被处死后,她一直让人注意着小竹,朱砂之死虽说是罪有应得,但她与朱砂是亲姐妹,毕竟血肉连着骨,而且小竹本身又是性子急躁之人,平日又喜欢在府里四处窜门子,这也就让想接近她的人机会多多,果然她被人唆使了。
画绣之事,她一直等着的,等着皇帝有所行动,因此时刻有人监视着,于是小竹的行为很快被发现。
回府后,染卿尘便悄悄地拿了小竹来问话,得到的结果令她诧异,居然是一个她根本就想不到的人。
只不过,染卿尘并不声张,只让人将小竹送到庄子里让人看管起来,对外只说小竹状态不好,让她回去休息些日子。
然后,她还是等,等着皇帝派人来。
果然,没过两天,敏贵妃就来了。
还好,在赏赐这幅画绣的当日,她与卫立轩就悄悄地将皇上赏赐的那幅藏了起来,而留在花瓶里的那幅,则是她后来绣的。
而现在敏贵妃手里拿的,可真真正正是从宫中带出来的。
可这前后因果说明了什么,那就是挑唆之人根本就是皇上的线人。
因此,她在今日特别地留意众人的表情,在场的人,只有三太太的表情异于寻常。
难道说挑唆之人就是三太太?这与小竹交代的人有些出入,这二人之间有何联系?
三太太盯着那幅画绣,象是要盯出一个窟窿似的。
“这画绣的绣工真是令人叹绝,不过,我们五少奶奶的绣技也是高超得很,不知道若五少奶奶拿自己仿绣的,混当真迹,有没有人能看出来?”三太太象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玩笑地说道。
敏贵妃闻言笑道:“如若仿别的,本宫可能辨不出来,但若是这幅呀,本宫定不会认错。”
“为什么呀?”三太太心里又是一沉,脱口问道。
敏贵妃得意地笑了一下,“因为这幅画绣上有个秘密,这个秘密我一看就知道是真迹了。”什么秘密她却不说。
“这么看来,我们五少奶奶就是想拿这幅画绣,与娘娘开开玩笑都不成了。”三太太笑得有些勉强了。
“那是自然,是真是假,我一看便知。”敏贵妃笑道。
染卿尘在一旁抿嘴一笑。
“三太太真爱开玩笑,我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拿御赐之物开玩笑。”
“那是那是,我这也是在开玩笑而已。”三太太娇笑了一下,“还是贵妃娘娘细心。”
敏贵妃娇声道:“这份细心我可不敢居功,都是皇上提了醒,本宫才会特别留意。”
三太太闻言,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怨气。
没过多久,宫中的女官就来催敏贵妃起驾了。
敏贵妃将画绣交还给染卿尘,嘱咐她要放好了,她下回定还会再来看。
染卿尘一听,心中诽腹,这事还有完没完,难道一次设计不成,还要再来第二次,她可没有第三幅画绣来给她们剪小洞了。
看着敏贵妃离去,国公府一众又是高呼欢送。
染卿尘此时的心里,想的是,有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她可不想时刻都在应付这颗定时炸弹。
而且往后绝对没有象现在这么容易过关。
这一次,算得上是皇上对她的警告。虽然警告失败了,但皇上警告的目的仍在。
这画绣是密阳立功时赏赐的,那么警告的原因,是否得追塑于三个月前的密阳治水与疫病的救治,是警告她不得再插手吗?
看来,这国公府与皇上之间的斗争,也快浮到台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