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卿尘正坐在左边的椅子上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事情,青黛立于她的身后,脸上是难掩的焦急之色。
听得脚步声,染卿尘抬起头来。
“韦大人,来了。”声音平稳自然,听不出心中有波澜。
“少夫人。”韦步意朝染卿尘行官礼,不过心里怪别扭的,感觉自己象到别家府第拜访一样,成了客人,可这明明是自己的宅子。
“少夫人为了我们密阳城出谋划策,整治水患,劳心劳力,救百姓于危难之中,下官都未能好好地谢过少夫人。”韦步意满脸堆笑地说着客套话。
“韦大人休要如此说,我为密阳治水,不过是因为卫大人的愿望,我只是想帮卫大人实现罢了,你不用谢我。”染卿尘淡淡地道,“我来找韦大人,是有重要的事要商量。”
“少夫人请说。”
“韦大人可知尚尾巷疫病的情况?”染卿尘直接问道。
“基本掌握。”韦步意吓了一跳,她怎么也知道这事,心下有些忐忑,便圆滑地道。
“那韦大人可知若是这疫病不加以控制,会有怎样的后果?”
“尚尾巷将成为一条死巷。”韦步意道。
“不,是整密阳城将成为一个死城,甚至整沐国都要死掉很多的人。”染卿尘严肃地道。
“少夫人。”韦步意惊诧地道,“这饭可以多吃,话却不能乱说,您是从哪里听到这危言耸听的话,下官一定去把它严办了。”他严厉地道。
“难道你的医署官没跟你提过这疫病的严重性?”染卿尘皱眉道,不可能啊,尚尾巷都没有医官愿往,那么医官所在的医署,必定知道实情,否则,怎么会不下医令让大夫们前往救助。
而医署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瞒着上峰不如实禀报。
染卿尘若有所思地扫了韦步意一眼。
“提过,这尚尾巷的疫病不可救治。”韦步意面色十分严肃。
“就没说过其他事?”染卿尘再问。
“还有什么事没说吗?”韦步意一脸不明的样子。
“听府上的下人说,您刚才正在与任医首商量着事,还以为他把事情汇报完毕了。”染卿尘眼中淡芒一闪,不动声色地道,“想是我来早了,竟把你们的要事给打断了。”
“少夫人言重,少夫人能来,下官就是再忙,也不能怠慢了少夫人。”韦大人笑眯眯地道。
“韦大人****为民操劳,当乃密阳百姓之福,可不能因我而耽误了韦大人的事。”染卿尘淡淡地道,“这任医首,我也正想找他,刚好他现在在你这,麻烦韦大人让他过来吧,免得我还要再跑一趟他那里。”
“是。下官这就去请任医首来。”韦步意起身,就要走。
“慢着,韦大人如此劳累,这叫人的小事怎么还要让你亲自跑一趟。”染卿尘笑道,“就让下人们去吧,韦大人坐下来休息,我还有事要与卫大人商量呢。”
想去封任医首的嘴,没这么容易。
韦步意无奈,只得唤了下人将任医首请过来。
“少夫人这次来,下官都还未知,少夫人找下官可是何事?”
“是有事要跟与你商量。”染卿尘点点头,“这次密阳城遭遇水患,现在水患清除,但密阳城因地势问题,密阳河的水流十分缓慢,那洪水也只是清走了溢出的部分,但河道里的水依旧是水患期间留下的污水,因此,这水十分脏,水里还浸泡着被洪水冲出的死老鼠、死鸡等等许多死掉动物家禽的尸体,这些尸体都会使人致病,因此老百姓煮饭烧水时所用的水,必须要完全烧开才能喝,否则容易染病。”
“是,卫大人刚到时亦同下官交代。”韦大人道,“下官亦以官府名义通告了全城。”
“那就好。这入口之物定要把好卫生关,否则病从口入。”
“是,下官明白。”
这时,任医首已跟着下人走了过来,染卿尘瞥见,便不再跟韦步意多说,让任医首坐下。
韦步意对这个反客为主的女人心中有怨,却也不得发作,因为这女人的身份摆在那,又是密阳城的恩人,而且听说国公爷也来了密阳城,虽然他多次前去拜访,国公爷都已出门,至今尚未见着。
所以他只能小心的侍候着。
“任医首,听说刚才您正与韦大人在商讨尚尾巷疫病的事,国公爷也正关心着,特地让我来问问详情。”染卿尘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是不可能过问这些事,但国公爷就不同,那是过问得名正言顺。
“是,少夫人请问,下官知无不言。”任医首正色道。
自刚才在议事厅听了城主的一番话,便知城主有隐瞒疫病不上报打算,这可怎么得了,这可不是死几个人几十个人就可以完事的,照这疫病的传染情况来看,他们自己都未必能逃得掉死亡的命运,这生死大事,岂能不报,齐心想对策,难道要等一城的人全死光,一国的人全遭难之时。
可有些话他又不能说,不敢说,说出了谁会相信,搞不好会以妖言惑众、危言耸听之罪,当即将他入了牢,那就更没人知道事情的严重后果了。
因此正自在议事厅里焦急,恰好下人来请,说是卫少夫人有话问,他听了便心中一动。
这位卫少夫人的事迹可是密阳城都已传遍,善良正直勇敢,而且还很聪明,当时在府门口迫得城主应承治水之事,令他们这些密阳城的官爷羞愧不已。
人家一个外地来的人,一个妇道人家,可以说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女孩,都能如何深明大义,在丧夫之际,强忍悲痛,也要想法救治老百姓,这是何等的功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