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想知道，陆琛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回答了：“陆婉这些年一直在等你，你死那去了？”
裴寂蹲下身子，和他一起看水里的鱼。
淡淡开口：“没去哪里，我妈去世了，我出外面逛逛。”
陆琛隐约记得陆婉提到过他母亲肺不太好，陆琛喝完矿泉水像是高中那样，远远地投进垃圾桶。
然后问：“阿姨从前是陆氏子公司的工人吗？”
裴寂点头，没说话。
陆琛突然也沉了下来。
陆氏有一家子公司不是一开始就从事现在的主打产业，为了圈钱，子公司做过一段时间的黑作坊。
工人因为吸入大量化学气气体，工作环境封闭人员集中且密度大。久而久之，第一批在哪里打工的人，基本都患上了不同程度的呼吸道疾病。
等到陆氏总部发现的时候，已经没办法了。除了给了大笔补偿款，关闭了子公司，什么也没做。
裴寂垂下头，时间好像一瞬间倒回到那个夏天。
他从小就因为家庭的原因，格外敏感，性格内向的他自然就成了那些孩子们共同的欺压目标。
那是一天放学后。
那些孩子们，追着他，用石子打在他身上。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就要被这样欺负，成为他们的笑柄。
那些坏孩子们很奇怪，甚至可以说不敢相信看到他这个反应。
那些坏孩子笑着将他的书包丢进河里，笑嘻嘻的说出这世界上最伤人的话。
“你这么穷，爹妈也都不行，不欺负你欺负谁。”
被欺负无数次他都可以忍，可他们偏偏说出了这样的话，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仗势欺人。
那些坏孩子们共同拥护的人就是陆琛。
那个家财万贯，每次都穿着最新款衣服的陆琛。
即使知道和陆琛什么关系都没有，他还是讨厌他。
是啊。
他好像生来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可没有人愿意拉他一把，拉他脱离那个泥潭。
他嫉妒。
羡慕。
最后成了心里无法抹去的毒素。
从回忆中醒来，喉结滚了滚，“陆琛，这些年对不起。”
声音苦涩。
对不起你无缘无故受到牵连，仅仅是因为我的自尊心作祟。
陆琛坐上这个位置后，很多事情就看开了。
他也没想到，当年自己那么混账，给了那些小跟班太多的宽容，两个人作对了这么多年，该停了。
“对不起，裴寂。”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正式喊出他的名字。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而后皆是一笑。
从少年到现在，从上辈子至死方休到这辈子的一笑泯恩仇。
——“你好，我是裴寂。”
——“你好，我是陆琛。”
我们重新认识吧。
.
第二天一早，陆婉就亲自去了摄影棚监督摄影进度，答应段宁轩的慈善晚会在晚上，她有充足的时间盯着拍完。
新来的摄影师是个独立个人摄影师，拍照很有自己的一套风格。
季安安穿了一身红色的丝绒裙，露出漂亮精致的锁骨，烫了卷发，看起来格外好看，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优雅的感觉。
月季之约。
陆婉选了较小颗的红宝石，红宝石做花心，银质薄片花瓣。
整朵花的姿态是含苞欲放的月季花，花瓣上描着细致的脉络。
红色的月季是热情和初恋的象征，我倾心镌刻，将我的炽热爱恋封存于其中。
你是我最快速的心跳，亦是所有热情的发源。
季安安或许是有些没理解到那个点，拍起来有些僵硬，好在小姑娘调整得快，一会儿就拍的差不多了。
摄影师拍完安排表上的前几栏，突然看到最后还有一个双人封。
东瞅瞅西看看，就将目光锁定到了正要离开的陆婉身上。
直接就扯开嗓门喊：“喂，那姑娘先别走，拍个双人封。”
陆婉瞅了一眼，继续走。
摄影师直接急了，就和那专门扒人穿搭的一样，瞅着陆婉的穿搭就开始精准定位。
“那姑娘，穿着当季b家高订黑天鹅套裙，带着z家钻石永恒之心的那姑娘，就是你。”
“过来拍双人封。”
陆婉：？？？
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老板。
其他知道陆婉是设计师的工作人员：“…”
小助理小声解释：“这摄影师今天才来的，时间比较紧，也就没有安排你们正式见面。”
陆婉将手里的包交给小助理，走了过去。
最后一张双人封，有一个单独的名字。
两生。
是她在深夜梦回的一刻，产生了这个构思。她活了两辈子，和裴寂都有了两生，我一半自在张扬，可同时我又脆弱敏感。
陆婉换了衣服，和季安安同款的丝绒长裙，不过颜色不同。
她是黑色的长裙。
衣领有些大，露出锁骨，而那一直隐藏在衣服下的项链此刻也毫无遮挡的暴露在空气中。
在场的员工都伸直了脖子看，全都想要一睹真容。
公司里一直有一个流传。
陆设计师之所以不谈恋爱，是因为陆婉心里一直有一个初恋。
而那项链，就是初恋送给她的。
离得近的工作人员只能看到那项链并不平滑，仔细看像是还有修补的痕迹。
关于陆大设计师的神秘初恋的秘密又增加了。
先有神秘初恋高三休学疑似叛逆少年，神秘初恋远在他乡，后有神秘初恋疑似小白脸。
八卦满天飞，可就是没人见过这神秘初恋。
（裴寂：...谢谢有被内涵到。）
陆婉在摄影师惊讶的目光走到了镜头前，对着镜头温和一笑：“这条项链我带着不会影响拍摄吧。”
摄影师看到那天项链就知道是谁了，直接点头一口答应。
两生。
季安安和陆婉背对着对方，摄影棚里的光熄了一半。
红色的身影在强光之下，更加亮眼，黑色的身影影匿于黑暗之中，整个人都笼上一层阴郁的气息。
长发遮了半边脸颊，天鹅颈隐藏在头发下，少女垂着头，与黑夜融为一体。
这些年，所有人都以为是裴寂负了她。
可他们谁都不知道，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是她陆婉。
即使知道了当年所有的真相，都不敢买一张机票去异国他乡看他。
就连见他的勇气都没有。
所有封面都拍完后，工作室的几个设计师共同选择了两生作为本季珠宝发布的外封。
为了配合宣传，陆婉被邀做了一个单人采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