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和他在一起的一年零六个月,我其实早就有感觉了,只不过没想到来得比想得更快一些。
“一定要让我说得那么清楚吗?我已经玩腻你了。知道吗?”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甚至没反应过来,当时的那些美好荡然无存,眼前的这个人,我甚至认不清了,他究竟是谁,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有风度、有气质的男生吗?
承诺这种东西,是有保质期的,保质期就是恋爱期间。当期限已过,承诺也就过了期。可能是一天,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一年,或者再长一些。
但是我并不懂那些,如果这也算是幼稚的话,那我确确实实是个幼稚的人。我认为既然是承诺,就要永远守得住,要不然,这便不是承诺,只是随口的一句漂亮话而已。任何人也不能贬低承诺,既然叫做承诺,它就有它独特的价值所在。
那天晚上,他出去找人的时候,我原以为我们已经结束了,我不会再在意了。但是没想到那种痛苦会那样沉重,就像是用刀尖在骨头上划过一样,发出阵阵刺耳而粗糙的声音。
熬不到凌晨,我的手甚至不受自己的控制,在自己的身体上留下了他的名字,他回答的不是关心,而是一句:你实在太可怕了。
后来,当我放纵自己,想要忘记他的时候,一个过客跟我说,你不怕切到动脉吗?大腿可是很危险的部位。
我无言的笑了笑,毫不在意,也不关心。
即使是现在,我仍然深爱着他。恋爱,分手,不过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规律,但是我却永远的深陷了进去,越是想要挣脱,陷的越深。我原以为他是那个最特别的人,我是飘零的飞絮,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才是那个特别的人,想要扎进那寸土壤,义无反顾地。
月光下,我坐在窗下,看着月晕,拥抱着冰冷的光线,看着它在我的皮肤上结成银色的薄冰,在暗淡中窒息。
“你想要永恒吗?”这个悠长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夜里。
我微微一笑,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真实。
“那就从这里出来吧,你就解脱了。”
突然,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一阵风,将整个窗户击碎,晶莹的玻璃碎片肆意地飞翔着,伴随着屋子里杂乱的物品,飘摇地飞到了外面银色的天。深夜里,就像是一个银河一般闪耀着。
我缓缓地迈出了脚步,和银河拥抱在空虚的夜。
我的愿望实现了。
我们永远在一起了,没有欺骗,没有虚假。
早上,在他刚起床的时候,嘴唇被他轻轻了吻了一下,我闭着眼睛微笑着,然后又睡了去。不论他和谁在一起,只要是对喜欢的对象做出的行为,都会投射在我的身上。
这样就不会腻了吧?即使他有了新欢,有了新的伴侣,但是温暖的触感还是会返回到我的身上,而他真实的伴侣却没有任何感觉。
“真是奇怪,你碰我,就好像从我的身体穿过一样,一点儿感觉没有。”
一个又一个伴侣离开了他,因为所有的感觉,都在我的身上。我拥有了他的全部,他的爱,他的抚摸,他的亲吻,他的一切。这对我而言,就足够了,即使不能跟他说话,即使他无法陪伴我,但至少那些寂寞的夜里,他总会在我身边。
“好久不见。”
下班的时候,当我坐八号线回家的时候,他恰好在永泰庄路上了地铁。
“好久不见。”我点头道。
“你结婚了?”他看到了我微微隆起的肚子,便问道。
“是。”我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他哼笑了一声,说道:“又回到认识我之前的生活了吗?连孩子的父亲都不知道是谁。”
“我知道的。”我不再低头,而且抬起头看他,四目相对。
“我太了解你了,你知道什么?”他不屑道。
我低头轻轻地摸了摸肚子,说道:“这是你的孩子。”
“你这个疯子,你疯了吗?你以为我对你还感兴趣?让我闭着眼睛我都不想跟你呆在一个屋子里,知道吗?!”他气急败坏地说道。
“但是,至少我们在一起了,不是吗?我帮你拯救了你对我曾经说过的那些诺言。”我微笑道。
“你记得,这几年来你所碰过的身体吧?在腿上,始终都有一个字形的疤痕,你很不解,因为你那些伴侣的腿上,都没有任何疤痕。你的任何触碰,对方都没有任何感觉,但你却是有感觉的。你甚至去看医生,也没有任何办法。”
“那是因为,所有的触感,只能我反馈给你,不论你碰的是谁,不论你换了怎样的伴侣。”
“像是个魔咒一样,是吗?”
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发抖,继而,他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狠狠地推了我一下。我重心不稳,直接撞在了座椅的尖角。
地铁里顿时乱作一团,有人叫喊着停车,有人上前将我的身体扶起,我的视线渐渐模糊,红色的流沙覆盖了我的世界,眼前惊慌失措的你慢慢消失不见。
当我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和那腹中的胎儿,都已经没救了。
最终,你被判了无期,终日都会在那狭小的光线中生存,活着生,活着死。被隔绝在这世界的一片静止的时空中,和现实的世界永不交轨,直到离开的时候。
这已经是你在监狱的第二十个年头了,你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夜晚,到你躺在床上,想要有人陪伴的时候,你伸手朝旁边探了去,你碰到的,是我的皑皑白骨,即使现在的我已经不在人世,即使现在的我是在遥远的墓中,只要你想要陪伴,触感之下的,仍然是我。
突然,你像是想清楚了什么似的,你解开自己的条形衣衫,然后和我紧紧地交缠在一起。这种感觉,似乎像是我们初识的感觉,也像是那句承诺:“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当第二天警卫发现的时候,他早已没了呼吸,在他的胸口插着几根白色的肋骨,那一根根肋骨,就像是当初的诺言一样,单纯而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