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羽之吸了口气,缓缓地抬头,眼中满是愧疚,“陛下……”
司慕涵淡笑地看着他,似在等着他的话。
“陛下……”蜀羽之看着她这般模样,更是觉得无颜面对她,“我……臣侍……”支支吾吾的,始终还是无法说心中的歉意。
蜀羽之不知道自己为何如今会变成了这个模样,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镇定和从容似的。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这个人是他最亲的人,是他的妻主,可是他却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蜀羽之感觉自己又像是回到了初进门的那一日,亦是这般,对着她,茫然不知所措,只是与当日相比,如今他还多了一份愧疚。
蜀青心焦不已,他看着自家公子,却见他终究哈市无法说出一个完整的话,便吸了口气,自作主张地代替了自家公子发言,他跪了下来,神色恳切地看着司慕涵,“陛下,主子知错了,奴侍请陛下莫要责怪主子,陛下,这几日来,主子心里一直责怪自己这段时间来的不懂事,更想立即前去给陛下道歉请求陛下原谅,可是每一次,公子方才走出了听雨殿便停下了脚步,陛下,主子心里愧疚,更觉无颜面对陛下,请陛下念在主子有心悔过,念在主子多月来悉心伺候陛下,念在主子之前所做的事情完全是处于那断无法割舍的血脉亲情,原谅主子这一回,陛下,其实主子这段日子这般作为也并非真的出自责怪陛下什么,而是不想陛下为难,陛下,自从蜀家出事以来,主子便不曾为蜀家说过一句求情的,主子并非不关心蜀家,只是不愿意往陛下为难,陛下,您就原谅了主子这一回吧,奴侍求你了!”
蜀青是豁出去了,便是说完之后司慕涵会下旨杀了他,他也要将心中的话给说完。
他说完了之后,便俯下了身,等待着司慕涵的惩处。
司慕涵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蜀羽之没有想到蜀青居然这般胆大,一时间愣住了,好半晌之后方才回过神来,连忙想要跪下,但是因为马车内太过于狭窄,根本容不得两个人跪着,便是想站起来也无法,只能满目焦急地看着司慕涵,“陛下……奶爹他并非有意冒犯陛下的,陛下……”
“羽之。”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朕在你的心中便是这般的可怕吗?”
蜀羽之一愣,求情的话随即哽住在了喉咙。
“蜀青虽然无礼,但是朕却也不至于为此要了他的命。”司慕涵淡淡地道,然后看了一眼蜀青,“你的话朕听见了,起来吧。”
蜀青有种在鬼门关饶了一圈的感觉,在得了司慕涵的赦免之后,连忙磕头谢恩。
蜀羽之却没有他的欣喜,不是因为他不关心蜀青,而是因为司慕涵方才对他所说的那句话。
朕在你心中便是这般的可怕吗?
可怕吗?
蜀羽之在心底问着自己。
似乎自从那一日在十六皇女府书房得知母亲即将出事,在听见了她所说的那一句“这是蜀家自找的”的话之后,他的心便对那个曾经千般依赖的妻主生出了惶恐之心……
他怕她!
蜀羽之这一刻方才正真的明白,这些日子他躲着她,除了不想让她为难,除了不想从她口中听到她会杀了母亲的消息之外,还有便就是,他对她的惶恐。
他在怕着她!
竟是这样吗?
司慕涵见蜀羽之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不禁在心中暗叹了口气,羽之,他真的可以担的起她想交给她的担子吗?是否她太过于高估他了,或许,他只是适合被她护在手中,如阿暖一般。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其他的人,但是诚如先帝所说的,一个男子若是有了孩子,那将来一定会出事,羽之本该是最合适的,如果他可以恢复到之前在十六皇女府中的淡定,他便是最合适之人,然而此时……
司慕涵不理解,难道便是因为她的身份变了,他对她的感觉便也变了吗?
虽然他们之间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基础,但是这段日子以来,他们之间还是处出了一定的感情的,便是没有爱情,但是家人之间的亲情却也是有的。
司慕涵敛了敛心绪,便不再继续这个问题,若继续下去,只会更加摧毁他的意志,或许他真的是需要一些时间恢复,于是便换了一种较为轻松的语气说道:“羽之,朕没有怪你,对于蜀家的处置朕早已心中有数,至于未曾告知你,那是因为朕想借此打压宁王,亦不想将你也牵连进来。”
蜀羽之如今自然明白了司慕涵的心思,他低着头,不敢直面她的目光,“臣侍知道……”
“蜀家虽然败落,但是至少可以保住性命。”司慕涵继续道。
蜀羽之抬头,“臣侍谢陛下隆恩。”
“你不必谢朕。”司慕涵面容清淡,“放过蜀家是先帝的旨意,朕也不怕坦白告诉你,若是没有先帝的旨意,朕是决定不会放过你母亲的。”
蜀羽之低下头,“臣侍明白。”
“先帝之死虽然不能够完全责怪于蜀家,但是若不是蜀羽瑢胆大包天,先帝也不至于这般快便驾崩。”司慕涵声音沉了下来,“至于你母亲,虽然她并非有意谋逆,但是不得不说,她这般做也是摆了先帝一道,连同算计了朕一次。”
“陛下……”蜀羽之讶然抬头,母亲算计了她?这是什么意思?
司慕涵垂了垂眼帘,“你母亲用几十年积累下来的人脉换蜀家满门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