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玥心里也是猜到了这趟永熙帝召她前来并非真的是想知道武学院的事情,还有施恩于她,这些年,大周的军队虽然变化不多,但是,若是细心观察,那便可以发觉,陛下正在一步一步地收紧对军队的控制权,如今随着谢净纹调回京城,西南的临淮河军队,可以说是回到了陛下的手中。
暂代临淮河军营主将的韩芷她知道,当初,她是沈玉清身边的一个手下,同时,也是陛下放在沈玉清身边的眼线。
说起沈玉清的事情,萧玥也是感叹不已。
沈玉清是个好将军,可惜,却做了那般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
当日,先帝将唯一一个养成年的皇子嫁给了她,笼络是有的,但是更多的却是看重,可惜,她却一步错步步错。
帝皇疑心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但是,若是自己把握好了,便是帝皇再疑心,也可以继续得到重用和信任。
这是她这般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在西北多年,她将原本归心于沈玉清的那些将领一个一个地收复下来,然后,时时刻刻地告诉她们,陛下方才是她们效忠的唯一之人。
萧玥不怕功高,但是,她懂得如何不盖主。
她也知道,正是因为她的这番行为,让比先帝更加的多疑的当今陛下没有动过将她的家眷迁到京城的心思。
而如今,她功成身退,得以从无数的高功中脱身,家族得到了恩赏,家人得到了荫庇,便是年老了无法再上战场,却还是能够实现自己的抱负。
武学院,便是她下一个战场!
“陛下既然问了,那臣便直说了。”萧玥有些浑浊的双眼却炯炯有神,“如今的大周军队尤其是可用的将军正处于青黄交接之时,不适合主动挑起战争。”
司慕涵心有微颤,虽然她没打算对眼前这个老将隐瞒心思,但是,这般被她看透了心思,她还是有些心惊,“那若是防御呢?”
“如今的大周形势,不会起大战。”萧玥说道,“而陛下这般多年来,不也是一直再避免着大战的发生吗?”
司慕涵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西戎国多方势力均衡的局面虽然正在逐渐地瓦解,但是,只要西戎国主未曾真正地独当一面,西戎国便不会大范围地发动边关战争,而这些年,由于大周以及西戎开放边关贸易,一直原本剑拔弩张的边城局势得到了缓解,百姓之间敌视之意也在渐渐减少,如今不管是谁挑起战事,若是没有可以让天下信服,百姓拥护的理由,便无法得民心,不得民心,军心也会不稳。”萧玥这话最后几句可以说是在劝司慕涵莫要过于的急进,“而西南的土著联盟从来都是不稳固的,而且,临淮河的防御工事可以抵挡住任何一次大侵袭,陛下这些年也是往防御工事上边砸了不少的银子,这些银子都不会是白砸的。”
司慕涵见她的话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道:“萧将军似乎漏了一点未曾讲。”
“臣以为,这一点陛下已经了然于心,便无需臣再多说。”萧玥回道。
司慕涵笑道:“朕倒是忘了,萧将军原本便是大周东海水军大将军。”
“陛下谬赞了。”萧玥垂首道,这些年她虽然在西北,但是,毕竟是在东边沿海呆了那般多年,而且,她的家眷原本也是在沿海地区的,便是没有故意地打听,也可以从家书当中得到许多信息,尤其是近年来大周开放海运之后却未曾传出大范围海盗泛滥的消息,她便更加的肯定,陛下在东边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朕不否认萧将军的分析。”司慕涵沉了沉眸,看向水榭外边碧波荡漾的湖水,“不过萧将军认为,何时方才是时机?”
萧玥并不意外司慕涵的野心,身为帝皇,若是没有野心,那便不是昏君也会是庸碌一生,只是,她不希望陛下的这份野心转为了暴戾,“陛下还年轻,不急。”
司慕涵笑了笑,“朕从来便不必,只是,朕不喜欢有人总是惦记着朕的东西,尤其是朕的脑袋!”
萧玥一愣,明显有些意外,“陛下……”
“萧将军可是觉得朕胆小怕死?”司慕涵笑吟吟地道。
萧玥摇头,“怕死乃人之常情,便是臣常年经历生死,也是会怕,况且怕死,方才会更加懂得珍惜性命。”
“是啊,怕方才懂得珍惜。”司慕涵感慨道,“若是萧将军年纪几十岁,或许你我可以成为挚友。”
“陛下与臣乃君臣。”萧玥垂首道。
帝皇与臣子,永远只有君臣之名,永无挚友之义。
君臣,这是身为臣子永远不得逾越的底线。
若是踏出过了,便只有死路一条。
当年的顾若青,沈玉清,说到底,便是因为僭越了这条底线。
司慕涵的笑意更深,当初大周的三大将军,最得先帝信任的不是军功最高的沈玉清,而是萧玥,因为,她不仅忠心,还有不管谨守自己的本分。
这样的臣子,从来都是最让君王信任的!
“朕方才听闻萧将军说想多留在府上陪陪几个孙女,不知道萧将军的这几个孙女如今年岁几何?是如同萧将军这般学了武,还是从文?”司慕涵微笑道。
萧玥心中一凛,此时无法猜透眼前渐渐地步入成熟的君王用意,只是,她却还是答了,“臣只得了一个嫡出的女儿,而唯一的女儿育有两个嫡女,一个庶女,两个嫡孙女一个今年方才成年,与她的母亲一般,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而另一个嫡孙女今年方才五岁,而庶出的那孙女今年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