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颖,你真的想永远收起自己的光芒,走到路炳观的世界里去吗?你现在答应下来,为的是眼下的利益,可是搭进去的会是你的一生。你懂吗?”江云封对着虞颖说了很多。虞颖不知道自己听进去了多少,也不知道这些话在江云封的精心安排下演练了多少次。
“云封,你先走吧。”
英子驱车赶到的时候,空旷的马路上没有江云封的身影,只有一个心事重重又失魂落魄的虞颖。英子反复问她怎么样,出了什么事吗?她木讷地摇了摇头。英子把她送回家,嘱咐她给路炳观打个电话。她在沙发上坐了好久,完全忘记了英子的话,直到路炳观等不及打来电话。
“虞颖?你在吗?吓死我了。你怎么样?是不是江云封他对你做了什么?他情绪不稳定,如果有什么事你千万告诉我,你别怕——”
“路炳观。”她打断他,“现在,情绪不稳定的人是你。”
“哈,是吗?”路炳观察觉到自己失态,平复了下情绪,对她道:“虞颖,今天你给英子借打电话,做的很好。”
路炳观笑着挂了电话,英子没好气地问他:“怎么样?我是不是说没什么大事儿?你呀,在床上要手机的时候,我真怕你急火攻心掉下床。”路炳观皱眉:“我还是不太放心江云封,看他的样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有什么事等你出院再说吧。起码呢他不会伤害小颖,你也不要太紧张,好好休息,尽快恢复才好。”
英子走后,路炳观一个人望着窗外的夜灯想了很久。约莫凌晨三四点他才迷迷糊糊睡着,到了八点过医生查床,他又被惊醒。“路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护工来的时候,他累极,只能无言地摇摇头。又过了会儿,他打了个盹醒来觉得有些精神了,身上有些热,请护工把被子换成薄毯。
下午护士来的时候,他还在昏睡,叫了好多声“路先生”他已经听不见了。护士发现不好,给他测完体温才发现是高烧。
“病人伤得很重,一直就没有休息好,体力不支,免疫系统也跟不上加上用药起了作用,才会高烧。烧的比较严重,必须让护工二十四小时陪护。”听完医生的交代,英子去拿药,留下虞颖在病床看着正在输液的路炳观。
虞颖握起他没有滞留针的那只手,轻轻捏着他的手心,一声声喊他:“路炳观?路炳观?可以听见吗?好好睡一觉,别担心,也别害怕,什么事都没有,你要好起来。”
路炳观身体很沉,感觉周身在冒热汗,听得见床边有人来来去去,有人在说话,但是自己动不了,像被什么力量死死钉在床上,有时候连呼吸都是沉重的。有个人抓住了他的手,像在悬崖边抓住了他,最重要的是,那个人一遍遍喊他的名字,那个声音又那么熟悉。他恍惚知道那是个女人,但想不起她的名字也记不住她的脸。她捏着自己的手,给自己存在的感觉,自己想挣扎着动身,但是挣扎无果,不知道何时又睡过去了。
路炳观第二天晚上才醒来,仅仅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他就这么昏睡了三天,靠着营养液和无限迷幻又孤独的梦境。梦里不止一人在叫他“大观”,但只有一个声音是他期待的,她叫他路炳观,可是迟迟没有再听到,他有种失去她的感觉。他终于清醒的时候,程蓝青坐在床边陪他。“大观,你终于醒了。要喝水吗?”他微微点点头。
程蓝青心里再度充满对路仕国的怨恨,“他下手怎么这么重?”
“不怪他。他打我用的那把剑还是我送给他健身用的。”
接着的两天,都没有看见虞颖。他等不及,当着程蓝青的面,目光一直向英子求救。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程蓝青被劝回家休息后,英子才告诉他这些天发生了什么。“路部长要见她,让人把她接到了别墅。不过,你别担心。”
学校已经开学了,她本来有些忙。路仕国知道路炳观住院了,不知出于何种心境非要见虞颖,是卓云安排了车在她没课的时候接她到别墅。路仕国让她一个人在客厅等了好久,又有部里的人来拜访,把她赶到了花园里。虞颖礼貌地请卓云借她一本书,路仕国让卓云拿了本《左传》给她。她披着柔顺的长发,穿着清淡的体恤和紫色棉裙坐在微风阵阵的花园里,低头认真地看书。她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终于被保姆请了进屋。路仕国摆弄着棋局不发一言,卓云尴尬,问她会不会下象棋。她笑了笑,说从前和家里的长辈学过。
路仕国抬眼看了她一眼,留她陪自己下了三局。无论输赢,每一盘棋她都认真对待,偶尔皱眉思考的时候和路炳观很像,险胜是不骄不躁,被将军也没什么计较。棋逢对手,就连路仕国有时都会为走错棋下意识的有悔棋之心,她却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不卑不亢。
路仕国最后喝了口茶,不再打算翻新棋局。“难得遇到个能从我手里赢棋的年轻人,还是个女娃娃。”卓云看他心情不错,面上一喜,站在路仕国身后对对面的虞颖开心笑着。
“路先生承让。”
“我累了,卓云,你送她出去。让小李送她。”
路仕国没有留她下来吃完饭,卓云知道他的意思。在路上,卓云作为路仕国的传话人和虞颖唠叨起来。她虽然对虞颖不甚了解,但乐意做个和事佬:“虞颖姑娘,我叫你小颖,可以吧?”
虞颖笑笑。卓云和她一道走出门去,道:“小李司机跟着你路叔叔很多年了。本来我的车还停着等着送你回去,你路叔叔让小李亲自送,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就是这个脾气,你别介意。”虞颖压根也没想过会让高高在上的路部长为自己屈尊降贵。或许是知道自己婚姻的真实目的,虞颖面对路仕国的时候,没有半分面对自己长辈的感觉,眼前的还是那个B城某办公楼的部长,不过恰巧是路炳观的父亲,而路炳观又恰巧是自己要配合的人。
“有些话,我就直白跟你说了。你和大观在一起,我很放心,他是个好孩子,你也是。大观虽然目前表面上和他父亲有些矛盾,但是父子没有隔夜仇,大观心大,你也知道。他现在虽然一个人在外面闯荡,但哪里敢说没有靠着他父亲的人脉呢?而且,他不是个彻彻底底的生意人,总有一天,即使不接他父亲的班,也不会脱离这个圈子。男人在B城的圈子里混,是不容易的。我们女人要做的,就是在他们身边好好陪着他们。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大观的亲生母亲,但是我没孩子,也是把他当自己儿子看的。我希望,你可以给大观一个温暖的家。有个人在他身边知冷知热,他回家后有顿热饭菜吃,有个好媳妇儿关心他,不要再一个人在社会上飘荡,这样很好。”卓云不知何时已经挽着她的手,话毕,还轻拍了拍她的手。
“你路叔叔的意思是,等你把书读完,安排好工作,也不要继续在学校里浪费时间,咱们女人的青春真的是耽误不得。B城的风向要变了,大观年轻,做事欠考虑,也得罪了些人。他不愿意进央企,你路叔叔正好打算安排他先去基层做做,相信他一定可以做出成绩,名正言顺地回到B城。你也不用苦苦地熬到博士、博士后,跟大观一起先去个偏远些的地方做个讲师,你是P大的学生,是有能力的,再有你路叔叔帮忙,过几年也可以和大观一起回来,慢慢进个好学校。”卓云看着她一脸慈祥,“你跟着大观,我们也不会舍得你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