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是近几年来,时髦而风靡全球的一种文学创作手法,多采取所谓时空隧道,稀里糊涂地把一个大活人打入某个时空(朝代),甚至跟皇后谈情说爱,跟宫女们眉来眼去,风情万种,美梦成真,上天入地,随心所欲,历史被嚼了个稀烂。
这还得从前几天的一件怪事说起,一天早上起来他发现自家猪圈里陷下一个黑洞,往里边看黑洞圆圆的弯弯曲曲不知通向何处。屠夫是个好奇之人,这等奇怪的黑洞那还不去探它个究竟,于是备好茶水拿起手电筒跳进了黑洞,猫着腰歪歪扭扭地向深处走去,黑洞坑洼不平,乱石嶙峋,犬牙交错,阴森森的冷气袭人,没走多久他感觉呼吸急促行走困难,好像什么东西卡住喉咙似的,不知何时可到尽头,步履艰难两腿发软,那黑沉沉的洞穴实在令他困惑与茫然,渐渐地失去了知觉一头栽倒在地,夏日炎炎躺在那个凉爽的地道里倒也舒坦。
他老婆久等不见回音,“哇呀——”一声尖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山村,人们惊讶地说:“不得了呀!昨晚屠夫睡昏了头梦游失足掉进了猪圈里,把猪圈的地板砸了个大窟窿……”看热闹者纷纷从四面八方跑来,见猪圈里确实有个大大的黑洞,但不见屠夫的踪影。村长是个见多识广之人,一看更为滑稽地说:“哎哟,这家伙真还有点分量啊,这么厚的水泥地板都砸了个洞,该不会掉到小姐被窝去了吧!”说着跳进那个窟窿仔细观察,突然嗅到一股怪味被吓出一身冷汗,哆哆嗦嗦地从洞里爬起来说:“糟糕,可能是沼气中毒,赶快往洞里灌风!”有人说:“这边远山村到哪儿弄风机呢?要是往洞里灌水还差不多,看看能不能让他浮起来。”村长恼怒地说:“你是猪头呀,灌水不把人给淹死了,浮起来还有用吗?”还是村长反应快,急忙令其拿电风扇来,一会儿聚集了十几台电风扇,呼呼啦啦地往洞里吹风。随后派了一名壮汉,把绳索缠在腰间一步步往黑洞深处探询,没走多远壮汉便发现了屠夫,壮汉把绳子拴在屠夫身上大伙七手八脚把他拖出来,村长用手在鼻子上触觉还有救,急忙送进了就近的巫山医院。
屠夫在医院昏睡数日,醒来见眼前一片模糊,不知是脑子有问题还是眼睛有问题张嘴就问:“这是到哪个朝代了,是秦朝还是宋朝啊?”说着“唬啦——”一下子蹦了起来,侧身下床就往外跑,护士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又把他拉到了病床上。医生觉得莫明其妙,心想不是沼气中毒吗?难道脑壳也遭打倒了呀!转过身去对护士说:“推他去做个脑电图,看看脑子是不是也有损伤。”随后又叫来两名护士帮忙,不由屠夫分说更把他弄去查脑电图。屠夫更加火了,我脑子没问题,你们脑子才有问题呢。医生说“看来病得不轻,有问题的人常常就这个表现,亢奋、焦虑、急躁不安。”“我没有问题。”“别急,到这儿检查的人,都说自己没问题,一查都有问题。正如如今有些贪官,拍着胸口都说自己没问题,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坛坛头捉乌龟,一查一个准,八成都有问题。”屠夫无可奈何,只好任其摆布——查呗!未必还会给咱也查出个贪官来吗?
他的主治医生略有所思地说:“现在请护士为你作几个简单的测试,看看你脑子的应变反映能力如何。”护士走过来问:“宰与杀是不是一码事?”“是一码事。”护士说:“错,宰是宰来杀是杀!”护士又问:“一位农夫追一只乌龟,追着追着乌龟突然停下来把头缩进壳里,这是为什么?”“它跑累了。”护士说:“错,它害怕了!”护士又问:“猪和狗交配,会生出什么?”“猪狗不是。”护士说:“错,不是猪就是狗!”……测试仍在继续,他的情绪更加浮躁,也平添了几分疑惑,这般测试是人所能及的吗?
“哎呀呀,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屡屡答错还说脑子没有问题,若错过治疗期只怕到时候你连错的也不会答,甚至还会……”另一位护士匆匆走进来打断了主治医生的高论。主治医生接过“脑电图报告单”,似乎很欣慰地说:“屠先生,你的脑电波紊乱……看来脑子真的有问题。”
“我的脑子没问题。”
“你怎么知道没问题?这是科学,科学证明你脑子有问题,就是有问题。”
“什么科学不科学的,事实证明没有问题。”
“科学是不需要事实的,因为科学就是事实。”
“什么狗屁科学,还不是瞎扯淡。”
“你在这儿睁着眼睛胡说,那就不是瞎扯是胡扯与胡闹。”说着医生一挥手叫护士把他推到病房医治。
春暖花开,阳光明媚,屠夫却无心领略大好春光。他整天困在病床上输液、吃药、睡觉,天长日久自然也就没有好心情,或郁闷或焦躁,神情恍惚,满腹唠叨,胡言乱语,怨气十足,人们似乎也认为屠夫的脑子真的有了毛病。屠夫沼气中毒长时间处于休眠状态,脑子或许多少有些问题,到底有多大问题谁也难说,据说至少得让他在医院度过这个春夏,待到秋高气爽大雁南飞,气温渐凉方才泻火生津头脑清醒,自然身心健康不治而愈。所以,他不得不乖乖的呆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听候医生地最终裁决。
这对一个平常人而言,这么个治法没有毛病也会治出毛病的。据说某单位一会计,告发单位领导私设小金库,领导不给她穿小鞋但把她列入编外人员,最后作为下岗处理。这恐怕是任何人都难以接受的,自然是四处上访八方反映,有冤屈之人难免神情激动,语无伦次而且啰嗦,或许会见人喊冤,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啥……可恶的是居然说她有精神病被强行送进精神病医院,失去自由无法与外界联系,还真成了精神病,忍无可忍跳楼而亡。在她的遗书中有这样一句话:“儿哪,妈妈没有病,领导才有病,而且病入膏肓……”
屠夫终于走出了医院回到他久别的家,看看猪圈里那个黑洞已被老婆用水泥填平,猪是猪来圈是圈,但他仍然心有余悸,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常常说:“如今许多事情很离奇,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一不留神掉进时空隧道也说不定,还是多多防备为佳。行走坐卧处处设防,就连上厕所也要用个铁链子套在手腕上,万一被掉进时空隧道难免被时光洗劫一空衣不遮体,祖先人见了一定会非常难过,他们为之奋斗的事业不是早已进入小康了吗?怎么后辈儿孙还光着屁股呢?用铁链套着点若有不测多少有点思想准备,不至于弄得那么尴尬。”
谁也不信有那么邪乎,可是你不信不行呀!看看许多电影电视不是一会儿被打到唐朝一会儿又跑到清朝吗?屠夫认为文学创作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创作无非是把时空隧道行程缩短了,把丑陋的一面删去了,把需要的东西拔高了……还有什么不以生活这个基本的源泉,既然生活已经变得如此玄乎了,前车之鉴如不防范,那就叫“不见棺材不掉泪”。屠夫在这方面教训极深,不得不绷紧松弛了的神经,他想要是吃饭被打入时空隧道,充其量少吃一口并无大碍,要是在宰猪那可糟糕了,把猪给宰飞咯了场长还不气得捶胸顿足,要是在跟老婆睡觉那就更糟糕,唯有的一点秘密全曝光了。
想着想着,他居然梦想成真了。突然间,眼前一黑,天昏地暗,飞沙走石,脑子浑浊,身子晃动,掉进了时空隧道,腾云驾雾,飘飘欲仙,如踏青波,如鸟飞翔,穿过一个幽深而昏暗的洞穴,如空中翻滚,如箭离弦,呼呼啦啦把人丢在偏僻山村的荒野,衣服裤子早已荡然无存,哪里还有啥铁链,全身上下一丝不挂,看上去活像山涧野人。这么折腾他居然还能清晰地记得自己是个炎黄子孙,对将要发生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将要成为那个朝代的奇人,何不快哉!张嘴就说:“祖宗啊,咱是你们后孙呀!”依稀可辨那些怪异目光,看他象看动物似的,迷惑不解地问道:“不是说二十一世纪早已进入小康了,这么大的孩子咋还光着屁股呢?”“咱本来还是衣冠楚楚,都是那时空隧道惹的祸。”“一派胡言,有辱斯文,拖下去宰了。”“饶命呀,不是咱有意冒犯祖先人呀!”他见仍无人相信与理睬,急了就把历史的演变一咕噜倒了出来,说:“……都是空隧道把咱弄这儿来的呀,并非小人好奇,马上将是一片厮杀,你们快逃命吧!”众者顿感置疑而迷惘,面面相觑,众说纷纭,一片哗然。
这恰使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暴露无遗,此刻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弄不好恐怕历史都将重新书写,那就不是李世民先发制人杀死了自己的长兄(当时的皇太子李建成)和四弟(当时的齐王李元吉),而是李世民惨死于他两个兄弟的屠刀下。禁卫总领常何(被李世民买通)手疾眼快冲上前来厉声呵责道:“哪里来的野人,休得胡言乱语,咀嚼历史,泄露天机,快快拿下!”话音未落,十几个大汉冲上前来拳脚侍候,屠夫被打得遍体鳞伤嚎嚎直叫。他老婆急忙拉开他紧抱着头的双手说:“喊啥,哭啥,做噩梦呢?”屠夫渐渐醒来见了老婆欣喜若狂地问:“老婆你也打进时空隧道了吗?”“隧道个鬼呀,你白日做梦呀!”“啊——我在做梦,还以为真掉进了时空隧道耶!”“你未必真想掉进时空隧道开个洋浑吗?那就继续做你的黄梁美梦吧!”
别梦虽在闪念间,流水东去不复返,岂可追寻一个梦。屠夫似乎领悟到了一点儿什么,还是别做这等美梦吧,想些干些实在而有意义的事,让生活的源泉为创作提供更多的素材,从生活中发掘和塑造人物,免得凭空杜撰虚无缥缈近乎玄学,掉进时空隧道难分东西南北,甚至于胡言乱语,令人哭笑不得。
欲知屠夫被“宰”乎?且看屠夫与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