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戴柔上来的时候看见她在走廊上,如果容喜她第二次进入杜小美的房间,就必须得敲门,因为杜小美差不多跟戴柔前后脚上楼,容喜想去杀她的时候,她应该已经在自己的房间了。再说容喜跟杜小美在体力上有一定的差距,如果正面交锋的话,肯定会发生搏斗,但警方没在现场发现搏斗的痕迹,也没发现有人听见过搏斗的声音,这说明,凶手是等在杜小美房间里趁她不备突然下手的。”
“而且,容喜在洗完澡后二十分钟,还看见杜小美进入过我的房间,如果她躲在杜小美的房间等着杀她,而杜小美一时还没发现她的话,那么她就不可能知道杜小美进了我的房间,她只可能知道杜小美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容喜也可能是趁杜小美进你房间的时候,偷偷溜进了杜小美的房间。”赵燕淑忽然眼睛一亮,她想出了这句话。
“这样的话,她就不会知道杜小美离开我的房间后又去关窗了。她既然已经进了杜小美的房间里,当然就看不见走廊里发生的事了,她也不可能躲在杜小美的门口偷看,因为这也太危险了,如果杜小美一开门看见她,肯定会大呼小叫,她不是全暴露了吗?所以,不可能是她。”莫兰说完话,静静地看着赵燕淑。
“戴、戴柔呢,她、她可能根本没洗澡,她、她可能躲在浴室门缝里看,等杜小美进你房间的时候,走进杜小美的房间。”赵燕淑又提出一个想法。
莫兰叹了口气。
“显然,你是没用过二楼的盥洗室,燕淑。二楼的盥洗室在拐弯的地方,从门缝里看不见走廊里的情况。而且,杜小美离开我的房间后,先去二楼盥洗室旁边关窗,然后才下的楼。”
“她,她可能等杜小美下楼后,才进了她的房间……”
“燕淑,我刚刚已经说了,在二楼浴室看不见走廊的情况,她不知道杜小美下楼了。浴室跟杜小美房间的距离并不远,等她开门去走廊的时候,很可能那边连人影都没了。她怎么能肯定杜小美没回自己的房间?”
赵燕淑呆了半晌才泄气地说:“你可真会猜。”
“再来说说另一件事。我记得,你曾经跟我提过,你说,如果你是杜小美,你即使死也不会摘下结婚戒指,你是什么时候看到她摘下戒指的?”
莫兰看到赵燕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是的,她从来没意识到这点。
“其实那个假手指只能是杜小美自己放进汤里去的,因为她想威慑她的情敌。而我们所有的人,在来之前都还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做了汤,所以就根本来不及去准备什么假手指。再说,如果我们中的一个杀了她,也不会故意用手指影射八鲜汤,因为那就等于在暗示这次杀人事件跟外遇有关。谁会这么笨?当然不会。所以只能是杜小美自己放的,而且还是在她死之前放的。她关好窗,下楼,把戒指套在一个假手指上扔进了汤里,随后回自己的房间,自那以后,就再也没出来过。因为她进房间的时候,没有人看见她,而在这之前人人都看到她戴了戒指。所以,她只可能是在死之前才摘下的戒指,也只有凶手才知道她死的时候没戴戒指。”
“不,我,我看见她摘戒指了……”
“什么时候?如果没杀人的话,你最后一次看见她,应该是她在客厅叫住戴柔的时候,这时候,所有人都看见她戴着戒指。”
“我、我是半夜起床,碰到她,看见她没戴戒指……”
“你撒谎,容喜和戴柔那天晚上都没睡着,她们都说半夜很安静,没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杜小美根本没出过自己的房间,你也是。而且你自己也曾经说过,你整夜都睡得很熟。”
赵燕淑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了。
莫兰继续说下去。
“再来说说今天的事。你没有砍过杜小美的手指,所以当你看到廖勇立让我们做菜后,你并不紧张。你以为大家都已经知道杜小美没有被砍手指的事了,因为假手指是很容易被识破的,你认为警方早该告诉廖勇立了。但其实,除了我之外,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一点。警方特意对此作了保留,没告诉廖勇立,因为当初虽然我们发现了尸体,但她那只戴戒指的手靠里面,我们都没去核对。”
“戴柔和容喜没上楼看尸体,尸体搬下楼时上面盖了布,她们也瞧不见,她们只见过手指,所以她们一直以为尸体是少一根手指的。她们认为今天让她们做菜就是在试探她们的厨艺,所以她们都故意表现得很差。在别的案子中,可能试验中演戏的那个才是凶手,但在这个案子里,最真实反应自己实力的人才是凶手。因为她觉得这只是个普通的聚会,不是试探。”
“你怎么知道她们在演戏?”
“戴柔经常在家给男朋友做菜,容喜以前就一直厨艺精湛,而且总是给老公做菜,这种技术是不会因为分居四个月后就忘得一干二净的,所以,今天她们只是在演戏,希望自己不要被怀疑砍了小美的手指。只有你,最真实地展现了你的实力,因为你不在乎。你知道你没砍过杜小美的手指。”
赵燕淑说不出话来,脸色苍白。
“当你今天听说,警方在确认杜小美的房间有哪些化妆品不属于她的时候,你慌了神,你认为警方其实是在确认谁到过杜小美的房间,因为按理说我们中没有人去过她的房间,所以不会把化妆品掉在她那里。虽然杀人的时候一般不会带润唇膏,但是你在这方面没自信,你缺乏条理,总是把东西乱丢,而且润唇膏确实不见了,也不在一楼的盥洗室,所以你怀疑,润唇膏掉在了杜小美的房间,你想去确认一下,正好我手出血了,于是你自告奋勇地上了楼。如果你仅仅只是去找棉花什么的倒无所谓,但是我们都设好陷阱了,燕淑,廖勇立盯着你,在你进房间之前,润唇膏还在,你走后,就不见了。是你拿走了它。为什么呢?因为你认为那是证明你到过那个房间的证据。你认为警方是在杜小美的房间找到了它。”
赵燕淑别过头去望向窗外,在那里,警车已经在等候了。
“你没有证据。”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绝望地吐出这句话。
“不,我有的。勒死杜小美的领带上有你的半个指纹。”
“这不可能,我……”
“你想说,你用卫生巾包住了你的手,是吗?但是卫生巾毕竟不是手套,在你用力的时候,手指的尖端会滑出来的,再说,警察已经找到了那四片卫生巾,那上面应该留有你大量的指纹痕迹,现在的刑侦科技非常发达。另外,你拿领带的时候,柜子里也留下了你的半个指纹,卫生巾并不保险,燕淑。”
“可是,可是,也许,我只是拿着卫生巾堵住马桶,作弄杜小美呢?”赵燕淑仍然不甘心。
“燕淑,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它们跟凶器——领带缠在了一起,你忘了卫生巾上面是有黏性物质的吗?我不知道它们的黏性有多强,反正它们缠在了一起,就是因为缠在一起才会变成一大团。”
莫兰平静地注视着赵燕淑,对方脸上的绝望表情已经明白无误地告诉她,她全猜对了,但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天你第一个到,杜小美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赵燕淑呆呆地望着窗外。
“她说,她知道廖勇立经常去一家宾馆,她已经开始调查了,她准备把对方搞臭。”赵燕淑精疲力竭地说,“我害怕,我不想失去婚姻。”
“你爱你老公吗?”莫兰问道。
赵燕淑摇了摇头,眼泪滚落下来:“我不爱他,但是他对我很好,我不想失去婚姻,也不想丢他的脸,他是个要面子的人,如果他知道我的事,一定会跟我离婚的。”
“如果你不爱他,就应该离开他,而不是先搞外遇,再把外遇对象的老婆杀了。燕淑,你这是怎么了?”莫兰觉得真难过,她至今不敢相信最善良老实温柔的燕淑会用杀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勇立不爱我,我只能回头去依靠婚姻。但是杜小美想破坏它,想毁掉我最后的退路,她想让我身败名裂,我不能让她这么做。”她幽幽地说。
“可是你……”
“我知道我做错了,莫兰,我也不想这样。”赵燕淑痛哭起来,“那次我是真的想死的,我知道我终究逃不掉。你知道我为什么把杜小美丢在床底下吗?”
“为什么?”莫兰低声问道。
“我害怕,我不想看到她。我知道我做了错事。我知道杀人是错的,莫兰。我也知道跟勇立在一起是错的,但是,我还是做了,我以为他爱我,那天听到杜小美说,她怀孕了,我好难过……”赵燕淑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莫兰的眼圈也红了。
“你知道吗,杜小美并没有怀孕,她是骗我们的。”莫兰难过地说。
赵燕淑看着她,忽然“咯咯”笑出声来,并且一笑就停不了,但那笑声在莫兰听来,比任何曾听过的哭声都更凄惨,更绝望。
“真是个好消息,真是个好消息,但是,跟我有什么相干?他不爱我。我也不想爱他,本来一切都结束了,我也想结束,但是,杜小美断了我的后路,我没有退路了!我是被逼的!莫兰,我不想这样的,我害怕,我好害怕……”赵燕淑断断续续地说着,趴在桌上抽泣起来。
莫兰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她犹豫了一下,终于伸出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