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商场不大,上下就两层,钢结构的建筑,专卖各种家用电器。一楼是各品牌的电饭煲、电视和洗衣机,空调、冰箱在二楼。陆云并不急着上二楼——他太闲了——挨个把一楼逛了个遍,看到有兴趣的就停下来让售货员介绍一下。将近五点,陆云才慢悠悠的上了二楼。
走上二楼,迎面走来一个售货员热情的招呼陆云。听说陆云是买冰箱,径直把陆云往一个品牌的店面带去,边走边介绍这个品牌工艺先进、价格实惠、销量全国领先什么的。陆云本就没想好要买什么样的冰箱,见这售货员热情,不好驳人家面子,就跟着去了店面。
这个店面很大,林林种种摆放着很多型号的冰箱。但陆云进来后就盯着一台冰箱没再挪动眼睛。售货员见陆云对这台冰箱感兴趣,走前一步,打开冰箱门介绍起这款冰箱的性能。但,陆云对售货员的介绍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就愣愣的看着那冰箱。
一模一样!——眼前这台冰箱和陆云原来世界家里厨房里的冰箱一模一样。看见售货员打开冰箱门,陆云恍惚间仿佛看见萍萍正从冰箱里取出半盒牛奶,调皮的对陆云说:“这是你大女儿留给你的‘保留节目’,不要浪费。”陆云心尖一软,向前伸出手去。——眼前景物变换,没有了萍萍、没有了牛奶。陆云摇摇手,打断正在介绍的售货员,嘴里轻声吐出几个字:“就买这台。”
售货员招呼陆云随意逛逛,去了前台办销售手续。陆云这才收回盯着那冰箱的眼光,参观起这店面。店面里摆放的冰箱很多,各种型号都有。陆云眼光慢慢扫过这些冰箱,突然陆云眼光又是一滞——这是一台单开门的小冰箱,静静的摆放在一角,几乎被周围高大的冰箱淹没。一个温馨的场景浮现在了陆云眼前——自己正坐在书房这小冰箱前的椅子上,用膝盖抵住冰箱门。雯雯半倚着自己的肩膀,手里拿着一只雪糕正一口一口的慢慢吃着,眼睛调皮的看着婉婉。婉婉双手抓住冰箱门正用力拉扯,头转向陆云,大眼睛扑闪扑闪,嘴里嘟囔着:“婉婉听话,就吃一个,就吃一个”。陆云脸上徜徉着幸福的微笑,一手摸着婉婉的头发,轻声说着:“碗碗,你的一个是一个又一个。”......
“帅哥,你的手续办好了,请前台交费。”售货员的声音打断了陆云的回忆。陆云看了一眼脸上露着职业微笑的售货员,用手指了指那台小冰箱,告诉售货员:“这台也要了。”
冰箱要一天后才能送到。陆云在前台交了费,又看一眼那两台冰箱,才转身向商场大门走去。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雨势正大。密密麻麻落下的雨水已经连成一条条水线,冲到地面上发出“啪、啪、啪”的脆响。商场门外围了一群躲雨的人,挤的水泄不通。陆云觉得气闷,冲出两步跑到了公交车的站台。丝丝带着凉意的雨点穿过站台的广告板落在陆云身上,陆云有些烦躁的情绪也随着这凉意平静下来。
雨下的好大,十米外已是一片朦胧,脚下也慢慢有了积水。刚才还川流不息的马路已经敞亮开来,只偶尔有一辆小车,开着双闪灯,在积水中艰难的跋涉。不远处,有一道模糊的身影似在水中跳跃,跳起落下间向马路中间快速的移动。
是个人!陆云看清楚了——是个推着满满一三轮车西瓜的人。三轮车正不受控制的向马路中间滑去,瘦弱的三轮车夫一只手死死压着三轮车的刹车,不时跳起,想用全身的重量将刹车压的更紧,让三轮车停下。但地上已淹过脚踝的积水,让三轮车轮胎和地面已经没有平常的摩擦力。三轮车被风推着,随着地面上雨水的荡漾向马路中央飘去。一辆突然看见三轮车的小车按着长长的喇叭从三轮车旁绕过。轮胎激起地面上的积水像瀑布一样打在了三轮车夫身上。那三轮车夫全身已经被雨水淋透,雨水漫过头上的草帽一股股的落在身上,几缕头发散乱的贴在额头,微微挡住了眼睛,眼神中带着不甘、倔强,还有失望。陆云心中不觉有些触动——多像自己,孤独的在这世界。
陆云从站台上冲了下来,跑上前去一把拽住三轮车,脚下使力,想帮着将三轮车停下来。正用力间,三轮车上又多出一双手。三轮车终于停下。帮着三轮车夫把三轮车推到路边,陆云侧头去看三轮车上出现的另一双手的主人。这人正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随着那手放下,陆云眼睛不由一亮——是陈强。
“哟!陆局长。真巧啊!”陈强也认出了陆云,笑嘻嘻的打着招呼。看着陈强,陆云心头有种说不清的感觉。虽然知道这世界的陈强不是自己的小舅子,但一样的音容样貌,陆云看着就觉得亲近。
“今天有空进城来玩?”陆云看着陈强,忍不住想和他多聊两句。
“不是。昨天弄到点‘船钉子’,给我妹送来。”陈强说话间一斜身子,露出身后的一个背包好让陆云看到。“对了!”陈强突然眼光一亮,又接着说:“我妹做的味道怎么样?好吃吧!”听陈强提到陈萍,陆云想起那晚的情况,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淡淡的回了一句“还好”。陈强似乎没有发觉陆云的尴尬,热情的拉住陆云,嘴里嚷着:“相请不如偶遇。走!去我妹妹那里,让她再做一顿,我请你喝酒。”
“我不喝酒。我酒精过敏”陆云不想去,下意识的告诉陈强自己不能喝酒。可那陈强只当陆云是客气,生拉硬拽就是要陆云一同去。拉扯半天,雨都停了还不罢休。陆云几次硬下心想一口拒绝,可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去。雨停了,在街边店面里躲雨的人也陆陆续续出来,马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两个大男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实在不雅,陆云只好勉勉强强和陈强说定,先回去换身衣服再说。陆云要回家,陈强却不见外,非要跟着陆云,说要到陆云那里坐坐。陆云心里明白,陈萍一定没将上次的事告诉自己哥哥,这陈强是要去陆云家看“家务”。陆云心道身正不怕影子歪,就随了陈强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