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雪帷站在家门口,有一种叫第六感的东西告诉她,严寒今天已经搬过来了。早在楼下的时候,她就抬头看见家里亮起了灯光。现在站在门口,又隐约听到里面有动静传出来。看来她冷清的独居生活,就此要划上一个不太圆满的句号了。
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莫雪帷还没来得及看清家中的清楚,一团白色的影子,就直接朝着她扑了过来。那是什么?她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尖叫了起来,伸手去抓那团在她身上乱蹿的东西。
感觉上,像一只老鼠。莫雪帷吓得尖叫连连,不停地蹦跳,转圈,却怎么也抓不住那个小家伙。
“等一下,别动!”严寒突然冲了出来,冲着莫雪帷一阵大吼,将她给惊得呆住了。
很奇怪,她一停,身上的那个小东西,也停了下来,不再扰蹿,却始终不肯离开,抓着莫雪帷的胸前的衣服,死死地待在那里,像是被吓坏了。
“好,很好,大姐,你就这么站着,千万不要动。”严寒慢慢地向莫雪帷逼近,两手在空中晃着,不停地安抚她。
“严寒,你到底要干什么!”莫雪帷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等我抓到了它,再跟你解释。”严寒已经走到了莫雪帷面前,与那只小东西面对面地看着。那两只小小的眼珠子骨噜骨噜地转着,像是在动坏脑筋。
严寒深吸一口气,瞄准目标,如恶虎扑食状,冲着莫雪帷的胸前,就狠狠地抓了下去。
“啊……”尖叫声再次响起,小东西早已跑掉,她的胸前,只剩严寒的一对魔爪,死死地抓住她的两个胸部。
“你马上给我去死!”莫雪帷气得几乎要断气,抡起手中的包包,劈头盖脸就往严寒脑袋上砸去。什么青年才俊,什么年轻英俊,统统去死吧。这种人渣,这种色狼,自己怎么会引狼入室呢。莫雪帷越想越生气,下手也越来越重。
严寒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抱头鼠蹿,嘴里不停地求饶道:“大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饶了我吧。等我抓到那家伙,一定以死谢罪。”
“你最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你不死,我也会把你打死!”莫雪帷大吼一顿,冲回了自己房间,赶紧把被严寒的脏手摸过的衣服给换掉。只可惜,哪怕再换十件衣服,她这个亏,也是吃定了。
坐在书桌前,莫雪帷一个人生闷气,气得胸口都隐隐发痛。大约过了五分钟,听到了敲门声,以及严寒抱歉的声音:“大姐,我已经抓着它了,你出来吧。”
好,算账的时候到了。莫雪帷一下子站了起来,冲到门口,刚想破口大骂,就见面前出现了一杯茶,严寒捧着杯子,恭敬地说道:“大姐,小的给您赔罪了,你大人有大量,喝了这杯茶,就原谅小的吧。”
“你想得美!”莫雪帷直接走到门口,拉开大门,指着外面,冲严寒道:“马上给我搬出去,别让我再见到你。”
严寒像个小媳妇似的走到她面前,可怜巴巴地说道:“天都黑了,你让我现在一个人,能去哪里呢?以前的房子已经退掉了,也许还会遇上坏人呢。大姐,我知道你心肠最好了,一定不会让我露宿街头的。”
一个大男人,说这么恶心的话,莫雪帷真是佩服他的演技。“没得商量,你赶紧搬出去,随便你去住哪里,只要消失在我面前就可以。”
“可是,我押金都付了,半年的房租也带来了,我们已经说好了嘛,我有字据哦。”
押金!莫雪帷一下子就被戳中了软肋。那个字据她倒是不担心,但现在要是去严寒赶出去的话,自己就得还他两千块钱押金。那钱她拿在手上几天,已经花掉了一部分,现在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出这么多钱来。想到这里,她的心,又软了下来。
严寒见她脸色和缓了一些,赶紧骑驴就坡下,把茶杯往她手里一塞,劝道:“喝吧大姐,这是枸杞茶,美容的,对身体有好处的。你喝了这茶,就原谅我吧。”
枸杞茶?美容?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懂这么多,心细地有些过分了吧。莫雪帷看着手中的那杯茶,犹豫了片刻,还是喝了一小口。
“哦耶,大姐终于原谅我了。小白,大姐原谅我们啦。”严寒一蹦三尺高,兴奋地冲放在茶几上的一个笼子叫道。
“小白?小白是谁?”
“是它啊。”严寒拿起笼子,放到莫雪帷眼前,指着里面的小东西介绍说,“小白是我的好朋友,我每次搬家都带着它的。”
莫雪帷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小白是一只白底带黑色花纹的荷兰鼠。样子小小的,倒是很可爱,只是怎么看,还是一副老鼠的猥琐样,又想起是它害得自己被严寒袭胸,立刻就对这小东西讨厌起来了。
“你怎么可以带宠物来养呢?这不行的,你要么把它扔出去,要么就自己跟它一起出去。”
“它不是宠物,它是我的朋友。我走到哪里都带着它的,它很乖的,不会乱跑的。”
“很乖,不会乱跑?”莫雪帷好气又好笑,“那刚刚的人鼠大战是怎么一回事儿?”
“那是我不小心,想给它加水,它大概见到新环境比较好奇,才从笼子里跑了出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保证?你保证没有用,哪怕玉皇大帝保证也没有用,在这个家我就是如来佛祖,什么都是我说了算。”
“小白,快,快求求大姐,让她知道你有多可爱。”严寒晃了晃笼子,跟小白说着话,然后就尖起嗓子,用细细的声音说道,“大姐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跑了。你不要把我赶出去,好不好?我们做好朋友吧。”
“噗”,莫雪帷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严寒,看来耍宝本事是一流,自己每次一发脾气,他都有办法让自己消气。
懒得再管他们一人一兽,莫雪帷摆摆手,疲倦地说道:“算了,你带它进房间吧,以后记得,千万别让它乱跑,会抓坏地板的。不然,不要怪我翻脸无情啊。”
“好的好的,一切都听大姐您的。”严寒狗腿地厉害,高兴地拎着笼子,把小白带回了房间。一场由老鼠引发的混乱,总算告一段落。
那一边,汇众的大楼里,韩即楚合上了一份文件,拿起挂着的西装外套,走出了办公楼,开车离开了汇众大楼。他工作到这么晚,并不仅仅因为他是一个工作狂,还因为,他不想要回家,那套房子,他不想踏进去。尽管她一天也没有住过,却总觉得,里面有她的味道。他每次一踏进那里,就会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扰乱他的心神。
拨了个电话给蒋诚度,让他尽快帮自己找到合适的房子,他要帮出去,离那栋房子越远越好。可是,他却一直舍不得卖掉它,仿佛它一直安静地伫立在那里,他的那个她,也就一直没有远去。
沿着繁华的街道,一直向前开去。红男绿女的身影,不时地扫过他的眼前。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模糊的表情,被这城市夜晚的灯光,照得化成了一团。
一个人影忽然在车前闪过,伴随着一声尖利的急刹车声,韩即楚将车停了下来,冷冷地望着站在车前的那个人。
那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打扮得很时髦。只是她那张化着淡妆的脸上,已经显现出被吓坏了的表情。
是她的错,横穿马路,在红灯的时候,这样的情况,即使被他撞死了,责任也大部分归她。若是以往的韩即楚,也许根本不会理她,重新启动车子,绕过她的身体,直接就会扬长而去。可是今天,今天却有点不一样,这张年轻的面孔,似乎勾起了他心底的一些往事。似曾相识,仅仅只是似曾相识吗?
韩即楚走下车,走到那女孩子面前,冷冷道:“你怎么样?”
那女孩子像是被施了定身的法术,一直到韩即楚开口讲话,法术才被破解。而一旦破解后,她所爆发出来的能量,倒也不小。
“喂,你开车不长眼睛啊,我在过人行横道啊,你居然就这么冲了过来!”
“小姐,你那个方向是红灯,你没看到吗?难道说,你是红绿色盲?”韩即楚竟然开起了玩笑,连他自己都微微心惊了一下。这样跟一个女孩子斗嘴,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大叔,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弱势群体,我是行人,怎么跟你这铁****相比,撞了的话,我肯定吃亏啊。你难道就不能小心一点吗?”
“弱势群体?”韩即楚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听你中气十足的,手臂也很粗壮,绝对不属于弱势群体。你不要太自谦了,说你孔武有力,倒是有不少人相信吧。”
“你!”女孩子最受不了别人说她壮实或者是胖了,这男人一开口就往女生的心窝里扎,实在是有够狠的。
“我什么?自己犯了错误,就要勇于承担,今天这样的情况,我就是把你撞死了,也不用坐牢。”韩即楚忽然觉得有些烦燥,转身就要回车上离开,走着走着,忍不住又回头看了那女生一眼,见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地拖着行李箱,一副流浪的小狗的模样,心一软,就又走了回去,说道:“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女孩子一个人在街上乱晃,后果你应该很清楚。离家出走这种蠢事,少做为妙。”
“谁说我离家出走啦。我是来青周找我姐姐的!”
“你姐姐住哪里,我送你去她那里。”
女孩子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怀疑地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谁知道你是不是人贩子。”
“那好吧,你自己去吧。不过我想你是没钱打的的,不然,也不会晃到公交车站台上来了。对了,你知道去你姐姐家,坐几路车吗?”
该死的,被说中了心事。女孩子咬牙暗骂,却又无力反驳。她确实不清楚,姐姐家到底要怎么过去,想要给她打电话,又怕被她给吼回老家去。所以她才想要自己摸到她家,给她来一个生米煮成熟饭。
“不知道就跟我上车,不愿意的话,就自己想办法。”懒得再哄小女生,韩即楚转身就要离开。
“哎,那你也帮我拖一下箱子嘛,很重啊。”女孩终于妥协,开口要求道。
“自己解决。”韩即楚看都没看她一眼,边走边说,“给你二十秒,上了不车就自求多福吧。”
“果然大叔都不是好东西。”女孩嘴里小声地嘟囔着,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行李箱拖到车边上,打开后排的座位,直接将箱子给推了进去,自己则跑到另一边,坐在箱子旁边,然后开口道:“麻烦你,锦福花苑。”
还真把自己当的士司机了。韩即楚苦笑一声,觉得自己怎么又回到了大学时代愣头青的模样,经过这些年的磨炼,自己的那颗心,不是早就变得坚硬又冰冷了吗?难道说,是因为重新见到了她的缘故?她看上去,似乎变了很多,又似乎根本没变过。
车开到女孩姐姐住的那栋楼下,女孩跳下车来,对韩即楚道:“你等一下哦,我先叫她开门。”也不等别人答不答应,就扔下行李箱,上去按姐姐家的对讲机门铃。
按了半天,才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喂,是谁啊?”声音有些倦意,感觉像是被人从睡梦中吵醒了一样。
“姐,是我,快开门!”女生兴奋地叫道。
“你是谁啊?”
“我是小绮啊,姐姐,赶紧开门哪,外面好冷。”
“小绮?哪个小绮?啊,莫绮帷!你,你怎么来了?”听上去,姐姐的声音很吃惊,睡意全消了。
“哎呀,你先放我上去再说啦,我行李还在车上呢,你下来帮我拿一下。”
死丫头,居然跑到青周来了。莫雪帷咬牙切齿地骂了几句,披上外套,下楼去帮大小姐拿行李。只是,她没有见到那辆车,连莫绮帷也不知道,那个长得像电影明星的男人,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了。只剩脚边的一只行李箱,孤零零地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