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李龙不久,眼瞅着便入了秋。
一日午后,浩轩与黛玉一起走在王府后花园的小径上,身后几步之外跟随着两个小丫头。
走了一会儿,黛玉停下来望着园中渐渐有些泛黄的树叶,惆怅道:“已入秋了,倒是想起江南的秋景来。”
浩轩笑道:“可是与北方的秋色有什么不同吗?”
黛玉听闻“秋色”二字,便随口念道:“砧杵敲残深巷月,井梧摇落故园秋。”
浩轩也脱口道:“雨侵坏瓮新苔绿,秋入横林数叶红。”
黛玉微笑道:“你倒是机敏,只我才说的是秋色,你念的倒像是秋景呢!”
浩轩笑着搂了黛玉的肩,爱怜地拍了一拍,笑道:“玉儿说到秋景,倒让为夫想起了一个地方,那里的秋景虽不比江南的婉约缠绵,却是另一种大气之作。你可知有一位金代诗人周昂的句子:山林朝市两茫然,红叶黄花自一川?”
黛玉略沉吟一下道:“想是那首叫做‘香山’的诗词?”
浩轩不由赞赏道:“玉儿真可说得上是博学呢!连这个也知道。”
黛玉抿嘴笑道:“博学谈不上,玉儿自小倒也读了两年书,颇识得几个字。”
浩轩听她调侃,便将搂着黛玉肩膀的手稍用力些,笑道:“玉儿又来用话打趣儿为夫了。”
黛玉说完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转开话题道:“却不知那香山在京城的哪个方向?”
浩轩笑道:“倒是离城不远,往西有个几十里的路程。”
黛玉听了,心中不觉有些向往起来。
浩轩因前几日李龙南下,心中也颇寂寞,又瞧着黛玉这几日也话里话外地有些思乡起来。
才瞧见黛玉那渴望的目光,便心中得一主意,笑向黛玉道:“玉儿若是觉得在府中闷得慌,不如择日为夫带你去一趟香山,也好给玉儿散散心?”
黛玉面露惊喜道:“可以吗?”
浩轩笑道:“怎么不可以?只是香山如今却是皇家游幸驻跸之地。”
黛玉听闻不禁脸现失望之色。
浩轩又笑道:“香山被包围在西山之中,那西山可是大得很,我们可以去西山脚下任意一处,便可欣赏到红叶奇观美景。不过,倒是山路难行,为夫怕玉儿再累着了。”
黛玉微笑道:“玉儿倒不怕累着,只是家里那两个淘气的非要跟着可怎么是好呢?”
浩轩想了想道:“只要鸳鸯妹子在家中陪伴,想来也无妨。”
黛玉听了也笑道:“可不是嘛!现在鸳鸯倒成了香饽饽,太妃和之雨之潇都离不了她呢!”
浩轩也笑了,又道:“鸳鸯妹子也不小了,玉儿可跟她提过婚嫁之事吗?她心中可有心仪之人?”
黛玉叹息道:“每次只跟她一提,便被堵了回来,言道多年前早已立了誓,今生不嫁任何人。”
浩轩奇道:“难不成就这么一辈子?”
黛玉缓缓道:“逼得急了,她便说要出家去,我也不敢再劝,只得先这样罢了。”
又过了几日,浩轩便与黛玉言道出游之事已安排妥当,明日一早便动身,也好早去早归。
可巧宫中皇后又着人来请太妃明日入宫,当然少不了之雨之潇伴随。倒是省了二人不少口舌,把个浩轩乐得不行。
浩轩本来不想带着丫头去,又怕路上有什么事黛玉一个女人不方便,而鸳鸯伴着两个淘气包不能去,紫娟又要照看琪儿,除了雪雁倒是再无一个得力之人。
正在踌躇着,黛玉一旁柔声道:“雪雁一人便够了,再说还有浩轩陪伴着,玉儿不会有事的。”
浩轩笑向黛玉道:“堂堂王妃出游,身边只带一人,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呢!”
“只要能有浩轩陪伴在身边,玉儿便心满意足了。”
说完黛玉抬起头,双眸深情地望着浩轩,眼中满怀信任。
第二日一早,天才朦朦亮,北静王带了高盛等十几个侍卫骑马,黛玉、雪雁坐了一辆华盖车便向西山行去。
却说这香山本是西山山脉的一支,而西山又属太行山脉,地处京西郊,山峦起伏,连绵千里。
香山上植有许多黄庐,每年入了秋,山上山下一片金黄,景色颇为壮观。
一行人走走停停,不上两个时辰便到了西山脚下。
只见前面一处小小村庄,浩轩下了马,带了几个侍卫来到村口。
见村口有一大块石头横在那里,上面刻着:西下庄
浩轩瞧着这村名有些熟悉,正琢磨着,听后面高盛赶上来道:“王爷,这个村子属下来过。”
浩轩“哦”了一声,望向高盛。
高盛用手挠着后脑勺笑道:“王爷您忘记了,那****不是派属下送那个……贾府的姨奶奶和她的小哥儿过来?”
浩轩一拍脑门笑道:“是了,本王倒是忘记了。”
浩轩又道:“你可是还记得她在哪里居住?”
高盛笑道:“怎么不记得,现下让王妃雪雁都过来吗?”
正说着,便见村里陆续有人向外走来。
浩轩道:“咱们先去打探一下,再让王妃过来不迟。”
说着便吩咐了雪雁及几个侍卫在原地等候。
高盛在前,浩轩在后,进了村没行多远,向北一拐便来到了一处幽静的院子前。
院子的院墙很低,抬眼便能看到里面。四周院墙上爬满了金黄色的枫藤。
此院只一进,布局倒有些似城里四合院,却是前面没有影壁,一眼便能看得见里面的屋子。
还没进院子,便听到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高盛上前叫道:“屋里可有人在吗?”
只听屋门“吱”一声打开,里面传出“是谁呀?”
应声走出了一位年青的女人,青布包头,一身淡蓝衣衫,肤色微黑,却也掩饰不住那份俏丽,来人正是麝月。
乍一见北静王与高盛几个,麝月一楞,随后忙上前行礼道:“给王爷请安。”
浩轩哈哈一笑道:“可还住得惯吗?”
麝月点头微笑道:“习惯,多谢王爷王妃顾怜。”
浩轩又笑道:“你快去吧,王妃还在村口呢!”
麝月一听黛玉也来了,忙将王爷几个让进屋里,唤了苫儿出来,给王爷请了安,上了茶,便忙又去了村口去接黛玉。
进了屋坐下,黛玉先打量了收拾得干净利落的屋子,又看着麝月微笑道:“比先前可精神了许多呢!”
又招手叫了苫儿过来,抚了他问道:“可曾读书?”
麝月笑接道:“每日都去村里的学堂念书,今儿个先生进城去了,所以没去。”
又问一旁的雪雁好。
浩轩笑道:“今天我们来是要上山观观景,不知你这村里可有熟知山路之人?”
麝月听闻笑道:“这村里的人除去我们母子,个个都能给王爷带路呢!”
说着,便叫了苫儿过来,让他去把村里的打猎好手小虎子请来。
又歇息一会儿,北静王黛玉一行便辞了麝月母子,随了那小虎子向山上走去。
走了有半里远,便开始要上山了,这里的山路崎岖狭窄,那车子是上不去了。
黛玉悄悄掀开帘子,看着外边树木繁多,树形奇美,倒是有大半自己都叫不上名字来。
那边北静王问道:“小虎子,你知道山上哪里的风光最美?”
小虎子笑答道:“俺不知道什么是最美,但往前面有个小山峰,下面一个山谷,老人们都喊它‘魔谷’,说是里面还有仙人来过。村里的读书人还做了些诗句来赞美它呢!不过因那地方太难走,连俺到现在还没敢去过。”
高盛一旁笑问他道:“那个地方连你这个打猎的都不敢去,怎么那读书人却说那里美得很?倒是让我太想不通?”
小虎子听高盛这一问,也怔在那里,嘴中喏喏地答不上来,眼中也犯起迷糊来。
一旁的北静王听了他俩人的对话,禁不住哈哈大笑。向高盛道:“你没听小虎子说是村里老人讲的,想来那读书人也是从老人家口中的描述得知,才做出此诗的。”
高盛与小虎子都恍然大悟道:“是啊是啊。”
北静王道:“那‘魔谷’还有多远的路程?”
小虎子道:“再行一个时辰便可到了。”
说完,小虎子向黛玉的马车看了一眼道:“夫人的车子怕是进不去,路太窄了。”
高盛道:“那我们骑马上去吧!”
又想了想道:“可王妃和雪雁怎么去呀,也骑马不成?”
北静王沉吟了一下,道:“小虎子,你就送到这里吧,路我知道怎么走了。”
又转向高盛道:“你陪着雪雁也在这里等候,我与王妃上去看看就回来。”
高盛惊道:“只王爷王妃二人?那可不行,我定要随着上去,没听小虎子说吗?况那里地形王爷也不熟悉,再……”
又忙捂了嘴不说了。
北静王笑道:“你跟我这么多年,知道本王行事不是一个莽撞的,若实在不好走,我们便转回来。”
高盛无奈地道:“王爷可一定要小心,有事便打个信儿来。”
北静王道:“知道了,放心吧。”
一旁的小虎子瞧瞧王爷又瞧瞧高盛,心下琢磨:就只他二人上去,怎么还送信儿来,没瞧着有第三个人呐?“
不说小虎子在那里只顾纳闷儿。
北静王转向后面,来至黛玉车前。笑道:”玉儿出来吧。“
车帘一掀,黛玉那如玉的脸庞现了出来,问道:”
这里就是了吗?“
北静王笑道:”玉儿说是哪里呀?“
黛玉微笑道:”不是说景色最美?“
浩轩笑道:”这才到了哪儿呀?玉儿不知有‘仙境’一说,那可都是仙人才看得见的,也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美景呢!是以,咱们要去一个人烟罕至的地方去,玉儿可敢?“
黛玉抿嘴一笑,道:”哪个不敢,浩轩能去的玉儿也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