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晔说了这句话不由心下暗悔,想姨母是上了年纪,不免思亲还旧,怎么自已也婆婆妈妈起来,倒更让她难过了。为了缓和屋里的气氛,便又笑道:“江南风景不比京城,想来这林府花园也比咱们京里不同,表哥可否带我去王嫂家的后花园里瞧上一瞧?”没等浩轩回答,却听浩轩怀里的小郡主细声细气道:“晔儿,馨儿要去花园。”屋里人都是一楞,现在小郡主已快一岁半了,却只会讲爹爹、娘亲、奶奶几个字,且还有些吐字不太清晰。黛玉还纳闷儿,怎么馨儿比她两个哥哥说话都晚呢?不是都说,女孩子说话要比男孩子早吗?谁知今儿个倒是开了金口了,还一下子便蹦出这么些个字,并且字字清晰。最惊奇的还是永晔,这小郡主居然知道他的名字,想来刚才姨母叫自己时她记住了,哦!不会吧?才没有细瞧,这时候忙过来浩轩怀里瞅了,却见小郡主向他嫣然一笑,便如一株含苞待放的花儿,带着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永晔看了看一旁的黛玉向浩轩笑道:“好一个娇柔的小美人儿?表哥,馨儿的模样可是不太像你,倒是与王嫂极似呢!”说着向馨儿伸过手去便要抱过来,浩轩忙笑着躲闪道:“你哪里会抱,等你有了孩儿再抱吧。”黛玉一旁也抿嘴笑道:“如今馨儿在他怀里任谁也别想抱去。”永晔直起身子笑道:“等回到京城,若让母后瞧见了,他就抱不住了。”
自此,永晔便在林府中也暂时住了下来,与李龙、子游、湘云等俱已熟络了。直至又过了馨儿小郡主两岁的生日才依依不舍地向京城而去,并说好了,浩轩众人哪日回京一定要提前告诉他,自己要亲自出城迎接。送走了十二皇子永晔,浩轩与黛玉才又轻闲了些日子,不过浩轩的三年任期也快满了,马上又要收拾收拾回京了。
却说那李龙自第一眼见了湘云,心中便已生情愫。而湘云因着李龙那酷似紫英的容貌,又看子游与李龙在一起时,无论是外貌还是情感都让人恍惚觉得他们便是父子,也让湘云着实迷失了一阵,不知自己对李龙的好感到底是为了谁?
这一日,黛玉手里拿了一本诗集在那里随意翻看着,想起不日就要回京,心里便觉空落落的,无味得很。正自烦恼,外面小丫头道:“云姑奶奶来了。”黛玉忙站起身来,便瞧见湘云也一脸愁容地进来。黛玉笑道:“怎么看上去你比我还烦恼,有什么心事要向姐姐倾诉啊?”湘云叹了口气,径自向一旁椅上坐了,转向黛玉道:“不日便要回京,难道林姐姐不难过吗?”黛玉笑道:“妹妹是想着咱们姐妹要分开了?不会的,这次回京浩轩早与我商议了,要带着妹妹和子游一起呢!你想想,子游现在大了,并且马上就要去京城乡试呢,你可不是要跟着?”黛玉说了几句,瞧湘云低头坐在那里,像是在思考什么?便也叹息道:“说要回京,想来就只太妃一人高兴,昨儿个之潇还过来跟我说,不想这么快就回去,要再住两年呢!却哪里会事事如意呀!”黛玉突然觉得一直是自己在这里自言自说的,那湘云便如同老僧入定一般,没有一点反应,便用纤手向她眼前晃了晃,道:“在想些什么?却让我这里费口舌。”湘云才慢慢抬起头来,黛玉竟看见她脸上又显出红云,湘云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张了张口,却又低下头去,手里还揉搓起了裙带。那番早已没有了的小女儿之态竟又回到她的身上。黛玉看了便知湘云要说的话定与李龙有关,知道他二人如今已是两心相知,谁也离不开谁了,便轻笑道:“龙弟也要跟着回去的。”湘云听了忽然抬起头道:“你可是问过他了?”黛玉支吾了一下,心道:自己还真没就此事问过李龙,但想来他已找到知己,想来也不用去寻什么因果了,等他二人回京,自己便要为他们把婚事办了呢!但这些,却是没有同他二人说过,现在瞧湘云来问,黛玉便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湘云笑了笑道:“云儿来就是要告诉姐姐,我们不打算上京城去,”黛玉一楞,道:“不去京城要去哪里?该不会回到你那儿去?”说完黛玉又笑了,道:“龙弟定不会这么做的。”湘云笑道:“他说自己的老家本在湖南衡阳,前两年他回去过,并在那里买了一处房子,他想着……”湘云那里兴奋地说着,再没有了刚才的愁态,黛玉看着眼前的湘云,不知心下替她有多高兴,找到了李龙这个红颜知己,湘云的下半辈子便也有了依靠。
湘云笑道:“林姐姐,你说这样好不好?”黛玉笑着附和:“好啊好啊!”湘云脸一绷道:“你根本就没听我说什么?还好呢!”黛玉笑着过来,摸了湘云绯红的脸颊道:“我怎么没听到,我的云妹妹要跟了龙弟远走高飞,不理我们了。嘻嘻……”湘云也站起身来,拉了黛玉的衣袖摇晃着,笑着不依她。
却原来,李龙前两年下江南,便回了自己原籍,按着当年师父临终前告诉他的地址找了去,一直找到了湖南衡阳,打听了很多当地人,却是已无人记得了,就在李龙也不抱希望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拐了一个弯,恰巧路过了湘水一带,沿路便又随意问了问,却在湘江边上的一个村子里,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说是二十多年前,本村有一户李姓人家不知什么原因,带了还没有满月的哥儿连夜离去了,自此便没有了音讯。
李龙听了欣喜若狂,又细细打听了,去看了当年的房屋,却哪里还有什么房屋在,只剩下些残垣断壁,上面长满了荒草。此事因想着只是自己的私事,李龙回京之后,倒也没有同浩轩等细说,是以,黛玉才刚从湘云口中得知。
黛玉道:“你的意思是龙弟要带了你去那湘水?”湘云笑道:“他想在那里开个医馆。”黛玉道:“你可愿意跟去?”湘云复又低下头道:“想我名字中也有一个湘字,定是与那湘江也有些缘分,”黛玉笑道:“真乃强辞,难道天下人的名字里有叫‘湘’字的便都要去了湘江?”湘云也红了脸笑了。
得了空儿,黛玉便将此事向浩轩讲了,浩轩笑道:“我说怎么前儿个龙弟跟我说,不想随着咱们回京城去,当时倒也没多想,却不知他竟有着这等心思?”逐命人将李龙找了来。
李龙在浩轩面前也失去了往日那种淡定,笑着向浩轩抱拳陪礼。浩轩笑道:“想是你要等到我们临走时才说呢!倒是真沉得住气。”李龙笑道:“不是为弟不想说,只是每当要张口时却不知怎么讲。”浩轩叹道:“想你们不在官场有多好,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每日里逍遥自在的,为兄真是羡慕啊!”李龙笑道:“兄长此番回京,定会加官进爵,风光无比。”浩轩轻轻打了李龙一拳,嗔怪道:“龙弟又来说笑,官场上的事情你难道不知吗?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哟!哪日定要摆脱了它,去过那神仙样的日子,才不枉此生呢!”说完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李龙也收起了笑,上前握了浩轩的手,正经道:“为弟便在湘江上等着你和王嫂,哪日兄长厌倦了官场,能够脱身的时候,来了湘江咱们一起钓鱼去!”浩轩瞧他说得恳切,逐也握紧了李龙的手使劲摇了两摇。
准备了近十来天,浩轩、黛玉夫妻便将李龙与湘云的婚事在林府办了,当日虽没有多少宾客,却也让黛玉办得热闹极了,光是那几个孩子就把李龙闹得够瞧的,府里正热闹着,林府外一个家人过来向林水耳语了几句,林水又忙向浩轩说了,只见浩轩英眉一挑,笑道:“真的,我去看看。”说着便只身来到了府外,却见一个跛脚道士一身破衣,坐在府门口的台阶上。看见浩轩出来,那道士眼也不抬一下,嘴里道:“怎么,那个臭小子找到了好姻缘,竟连媒人也不谢过?”浩轩笑道:“浩轩特来请仙道赴席。”那道士哈哈大笑,道:“还是你懂事,不过,咱们今后见面的时日还有呢!哎?怎么不见那个大夫?”浩轩忙道:“他不是新郎官吗?正在里面陪酒,仙道稍候,浩轩这便去唤他。”
不等浩轩命人去请,便见李龙身着大红喜服,已从府中忙忙而出,瞧见了跛道,上前行礼道:“李龙给仙道见礼了!”跛道咧嘴笑道:“你那因果可是找到了?”李龙恭敬答道:“仙道所说的因果想来便是李龙的姻缘不成?”跛道大笑道:“难道这不是你这些年来要找寻的因果?”李龙听了跛道的话中似是有话,又想起现在自己已找到了心爱之人,但自己的身世却还不明了,倒不如问了仙道,想来……。
瞧李龙那里有些犹豫,跛道笑道:“有什么话便快说,贫道可没时间跟你磨叽!”李龙微笑道:“却是有关李龙的身世,我只知自己生于湘江,父母早亡,后被师父收养,五岁起便跟了师父行医看病,直至师父有一日不辞而别……。”那李龙还要说下去,却听跛道笑道:“今日贫道过来,便是受人之托来与你送一封信,你便自己看吧。”说完,那跛道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李龙上前接了,跛道大笑道:“事已办妥,贫道去也。”浩轩、李龙俱是一怔,跛道便又隐去。
李龙也失了往日的稳重,迫不及待地打开信来,只见上写:徒儿,你本名冯敬远,你的父亲乃当朝神武将军冯俊之兄,名唤冯英。自小喜好医术,长大后却是没有走入仕途,而是与医道结了缘,后与为师相识结为兄弟,游走于江湖。后暂时落脚在湘水,改姓李。与你娘相识结为连理,便不愿再继续漂泊,为师便独自又去了天山找寻那天山雪莲,一去便是五年。等回到湘水,你父母却是早已不在此处,听村里人说是因仗义执言得罪了一方豪绅,被迫远走他乡。此后为师又多方打探,终于在距湘水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找到了你,才知你那父母在途中不幸双双染病身亡,而你又被当地一户姓人家收养,……“李龙站在府门口,虎目含泪,拿着信的手不停地抖着。浩轩上前轻轻地拍了他的肩膀道:”可是龙弟的身世大白了?“李龙抬起头将书信递与浩轩,浩轩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了,向李龙道:”龙弟倒不用再难过了,身世已明,不是了了你多年的心愿吗?“李龙收了泪,轻舒了口气,道:”却原来我姓冯,倒不知父亲为什么要改姓李?而师父又不早告诉我这些事情?“浩轩微笑道:”想来他不愿意让你过早知道父母的死因,而扰乱你学医的心境也未知?“李龙也若有所思道:”我说怎么自己与子游的父亲长得颇为相似,原来我们之间还有这些渊源。“浩轩笑道:”龙弟可愿意认祖归宗,改回冯姓?“李龙想了想笑道:”还是叫李龙罢了,却不知当日父亲有什么苦衷,为何不在当地开医馆,而是定要去游走江湖,又改了姓名?我倒是不必去认什么祖,归什么宗,反而拂了他老人家当初的意愿。“浩轩笑着点了点头,道:”龙弟所言及是,想来若是龙弟叫了什么冯敬远,弄不好还会错了与湘云弟妹的缘份呢!“李龙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浩轩又道:”你师父怎地让这仙道来告之此事,看来你那师父也不是一个寻常之人呢?“李龙道:”我那师父当年去了天山找寻雪莲五年未归,想来在那里与这仙道结缘也说不定呢!“浩轩笑着对李龙道:”好了,此事以后再细谈,快快回去入席吧!看新娘子等得及了。“
到了次日,浩轩与太妃、黛玉、湘云等人说了此事,众人皆惊叹不已,湘云更是叹为奇事。逐又向李龙追问他的父亲为何要早早地出去外面,李龙摇首无语。黛玉便向湘云使了眼色道:”我们倒不要再去琢磨上辈人的想法了,只你们二人能相遇便已是巧缘了。“浩轩笑道:”第一次见到子游便觉与龙弟面貌相像,却再也想不到竟有这层关系。“
办完了婚礼,便也到了黛玉回京的日子。那琪儿听说李龙与湘云并不跟去,心里失落之极,后又听说子游会跟着他们回京城,心下不禁暗喜,却原来这琪儿与子游在这两年的相处之中,早已慕上了子游,而子游心中也早有了琪儿,别人不知,可那李龙与之雨日日与子游在一起,却是了然。那之雨是个省事的,况与子游交好,平日里便做不知。可李龙却因自己与湘云并不跟着众人回京,又知道黛玉这个王嫂是个口风紧的,便将此事说与了黛玉,黛玉细细观察,也看了出来,因子游还要乡试,为了不打扰他,两个人便都没有说出来。只等着来年子游高中,再将这两个人的事儿也定下来。
湘云对于子游跟着黛玉回京,心下虽然不舍,但为了子游的前程,便也罢了。况李龙又劝他道:”游儿迟早要独立,再说跟着王兄王嫂你还不放心吗?想王兄一心要与王嫂过神仙般的日子,不会太久他们便会找咱们来的,到时岂不是又热闹起来了?“湘云才暂时掩起难舍之意,先送走了浩轩、黛玉他们,又在扬州林府里住了些日子,直到衡阳那边的医馆房子收拾妥了,才随了李龙回去不提。
再说北静王合府众人回到京城,永晔便带了人亲自来到外城迎接,给北静王浩轩等道了乏,又言道父王说了,北静王一路劳顿,让北静王先行回府休整一下,不必急着上朝。浩轩便在家中又歇息了几日,又先去了宫内见了皇上与皇后,才来上朝。
当日,皇上下旨:”皇十二子永晔此番奉了朕旨意微服出京,扫平湘南匪寇,又揪出江南贩卖私盐之魁首,实可为皇家国家之重任,今特立为太子。钦此!“太监小李子念毕,朝上群臣脸上皆有奇色,这十二皇子虽乃皇后嫡出,但因个性较弱,平日里罕言沉静,历来不被众臣看好,却不想今日被立为太子,真个是没有想到啊!
不说群臣那里正在面面相觑,太监小李子又打开一张圣旨念道:”北静王水浩轩此次在江南辅助太子有功,升任正一品殿阁大学士,加封太子太傅。钦此!“顿时,大殿里便响起了一片议论之声,北静王事先只知要做殿阁大学士,倒不知又被加封了太子太傅,想来是永晔的意思了。便上前跪下,口中道:”谢主隆恩!“这一下,殿内的众臣更是暗自揣测,真正是君王心海底针啊!这北静王才被降了级,不过三年官位又升至顶级,不知这圣上又是演的哪一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