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了和秦凌在星巴克见面,我心里没底。向她借钱,不是我所情愿,却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吴继群,你不要再跟着我了,等我从老家回来,务必找个时间和你谈谈,你究竟要做什么?我这样一无所有的人,对你来说,还剩下什么利用价值?”
“从昆明回北京的火车上,我遇到了闻峰。这个从软件工程师改行当警察的老同学,真像是老天给我的一根救命稻草!”
“我把关于亲生母亲少得可怜的线索告诉他,他似乎有些犹豫,不过最后答应帮忙。如果他知道当年是我向苏瑾告的密,他还会帮我么?”
祁昀,你身上的谜,我一定要逐一揭开。
苏瑾揉揉酸胀的眼睛,合上了日记本。
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差三分钟十点半,和闻峰约的是十一点,该动身了。
苏瑾记起,闻峰在电话里说今天他会带上一个做笔迹鉴定的同事,于是她到柜台打包了两份双皮奶,便出了三元梅园。跨过干枯河床上的那座饱含历史沧桑的白石小桥,她朝那家门脸很小的桂林牛肉米粉缓缓踱去。
-------------------------------------------------------------------------
一辆低调的黑色宝马悄无声息地跟在苏瑾身后很久了,随着她走走停停。
苏瑾心无旁骛,紧搂着装有日记本的手袋,按照闻峰说的地址找过去,没有发觉有车跟着她。
转个弯,她终于看到了“正宗桂林牛肉米粉”那个很不起眼的陈旧的招牌。她朝店里看了看,闻峰并没有到,正寻思着要不要推门而入,身后的宝马车突然冲她鸣笛,同时打了个双闪。
苏瑾察觉到了异常,回身望过去。
车门开了,秦凌走了下来,向她颔首微笑:“苏瑾,你还记得我吗?”
苏瑾掩口惊呼,“秦总,您怎么会在这儿?”
秦凌的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你不是我的员工,没必要‘总’来‘总’去的,直呼我的名字或者叫我秦姐都可以。我一直跟在你后面,你都没发现,想什么呢,失魂落魄的?”
苏瑾说:“我约了朋友,他掌握了一些祁昀消失之前的事情。”
秦凌发出了邀请:“噢,是吗?这里不能停车,前边有个停车场,我想把车开过去。你上来吧,咱们可以聊聊,我陪你一起等。”
苏瑾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十一点零八分,在印象里闻峰是个很守时的人,向来都是提前到约定地点的,今天为什么还没到?莫非是遇到了急于侦办的案子?还是他忘记了和她的约定?
她同意了,随着秦凌上了车。
-------------------------------------------------------------------------
到了停车场之后,秦凌关闭了引擎,摁开车窗,从烟盒里取出一只低焦油女士香烟,问她:“吸吗?”
见苏瑾摇头,她突然失去了兴致,没有点火,将烟夹于指间把玩着,“你刚才说,你等的朋友掌握了祁昀的情况,那我可以问问他是从事什么职业的吗?”
“他是警察。他在电话里说,祁昀涉及到了刑事案件,但我不能肯定,这事儿是真是假。”
“噢,是吗?警方这么说?”
秦凌小声应着,把香烟放回了烟盒。
“四年多来,北到底去了哪里?他过得好不好?如果他真的出了事,我就更担心了!”
秦凌长叹了一声:“但愿吉人自有天相。”
她侧身看了看苏瑾,欲言又止。
一时之间,两人都静默了。
停车场里不断驶入驶出各种车辆,工作人员如勤劳的小蜜蜂般忙碌着。空气中弥漫着雾霾天气那淡淡的土腥味,还混杂着喧嚣尘世的人味和汽车尾气味道。
“几点了?你要不要给朋友打个电话?你没有在约定的地方等,他如果到了见不到你会着急的。”秦凌最先打破了沉默。
苏瑾一直没有停止过看时间,从十一点零八分到十一点半,她已经给闻峰发了六条短信。
因为知道他工作的特殊性,所以她没有贸然拨打他的手机。她的手机开启了信息服务,可是,这太离谱了,手机就像死机了似的,什么返回通知都没收到。
所有的短信,居然全都没有发送成功!
苏瑾蹙眉想了想,采纳了秦凌的建议。
她找到闻峰的号码,按下通话键,嘟嘟音响过一遍,突然一个机械的女声应答了: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闻峰,你在搞什么鬼?
秦凌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问:“怎么了?电话打不通?”
苏瑾突然睁圆了眼睛,说:“打他手机是关机状态!不行,我必须去刚才那家米粉店看看,说不定他已经在那里等我呢!他是大忙人,如果错过了,下次不好再约。”
她打开车门,冲秦凌说:“您不要离开,在这里稍等我一下,好吗?”
秦凌反应敏捷,忙递给她一张名片,“说不定公司那边会有事找我,也说不定我觉得车里不舒服会换个地方等你——这样吧,如果你回来我已经走了,就给我打手机。我还是很想和你聊一聊的!”
苏瑾应道:“知道了,我争取快去快回!”
-------------------------------------------------------------------------
星巴克里顾客稀少。
秦凌点了一杯她最爱的摩卡,守在靠窗的座位上等待着。没过多久,苏瑾如约而至。
“秦总,让您久等了!”苏瑾一脸抱歉。
秦凌笑笑,“客气!怎么样?你那个警察朋友联系上了吗?”
苏瑾说:“幸好我手头有他们分局的座机号,打过去一问,原来他们刑警队全体出动执行任务去了。原来如此,难怪手机关了呢!”
“这样你放心了?刚才在车里,我看你急得脸都白了,想必这个警察朋友对你很重要吧?”秦凌一边说,一边把单子递给她,“喝什么,热饮还是冷饮?”
苏瑾扫了一圈价目表,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她吐吐舌头,“蓝山?卡布奇诺?唔,品种蛮多,怎么选?秦总,我不懂咖啡,您推荐一种给我吧!不过,我总觉得不管是那种咖啡,对我来说,味道都太重了。可能是我品味的问题吧,平时都是喝白水的。”
秦凌转动着手里的杯子,说:“你跟祁昀倒是很像呢,语气都像。以前我请他在这里喝咖啡,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苏瑾的脸颊腾地红了,羞涩和兴奋同时在她眼里闪烁:“是吗?我一向认为我和他是互补型的。您是第一个说我和他很像的人!”
“有一部电视剧里曾说过,只有两个性情相似的人,才能和睦相处,并且可以同甘共苦、携手终生。”秦凌顿了顿,继续说,“苏瑾,我想,他和你真的很般配。”
苏瑾含羞地笑了,瞬间却收敛了喜色,开始担忧祁昀的安危。
北,命运是在同你开玩笑,还是在同我开玩笑?
“他肯定和你联系过吧?你是否收到过他的信函或是电子邮件?”
面对秦凌突然的发问,苏瑾显然没有思想准备。她未经考虑,便脱口而出:“文字的东西没有,但是有关薰衣草的物品,我确实收到了两件。”
秦凌得知了这个意料之外的情况,喜上眉梢,一扫满面的阴霾。
她兴致盎然地问:“哦,祁昀寄东西给你?这就意味着,他好端端地活在这世上,我还以为……”
苏瑾有些吃惊,“您以为什么?以为他死了是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凌察觉到失言,忙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摩卡,解释道,“我是说,如果他能够寄东西给你,说明他现在很安全,没有生命危险。”
苏瑾更加疑惑了,“您怎么知道他有危险?他究竟做了什么事?闻峰说祁昀涉及到了一宗刑事案子,具体是什么案子,我没有来得及问。本想今天上午和闻峰见了面,仔细向他了解一下,哪知道他们分局刑警队全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
起初,秦凌没反应似的,挥手唤来了侍者,为苏瑾点了一杯不加糖不加奶精的黑咖啡。
她自己则拿着不锈钢小匙轻轻搅动杯中摩卡,啜饮了一口后,猛然抬起头,直视苏瑾,目光如炬。片刻,她鼓足了勇气问:
“你想知道,祁昀为什么会在四年前的夏天突然消失吗?”
苏瑾刚把杯子端至唇边,听她这句问话,不禁大惊失色,手一抖,险些打翻了咖啡。她慌忙放下杯子,迫切之情溢于言表:“您、您说什么?您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吗?”
秦凌隔着一张桌子伸出手来,握住了苏瑾颤抖的双手,“我不光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且,那件危险的事就是我让他去做的!”
苏瑾半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大脑全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而秦凌的话语,一句接一句,似乎从非常遥远非常空旷的地方缓缓飘了过来,飘入了她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