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结束时,已是下午三点。
新娘柏华和新郎龚亮,简单吃了些汤面,稍作休整,就赶去酒店准备晚上六点零六分举行的答谢亲朋好友的酒宴了。
苏瑾木然地坐在沙发上,脱掉了高跟鞋,舒展酸疼的腿脚。
几个小时下来,陪走红地毯、站在新娘右后方静待司仪讲话、静待新人宣誓、递戒指、送捧花、帮新娘换礼服、陪敬酒、抽空给新娘喂饮料、招呼来宾——就在刚才,她帮柏华点算了一遍入账的礼金,和签到簿上登记的金额没有出入。
这会儿,她已经疲惫不堪,比新娘子更累。新娘子有甜蜜的爱情、幸福的婚姻做后盾,她又有什么?现在,连最亲爱的那个人,手机都不开,不知去向……
贺潇拎着一双平底布鞋,走了过来。
“喏,这是柏华让保姆给你找的,换上吧,舒服一点。幸好咱们冷敷得及时,没有肿起来。但不能再受累,继续站下去会落下病根,走,我今天开车来的,送你一程!”
苏瑾乖乖地换鞋,略有些不安,“那晚宴……”
“没了伴娘伴郎,难道他们就不请客了么?”贺潇帮她收拾手提包里的物品,一边说,“放心吧,瑾儿,我跟龚亮柏华打过招呼了,就是他们让我送你回去休息的。柏华还特别让我转告你,祁昀的事不要太着急,也许就是手机没电了或是忘了开机,你回去等等看,如果超过48小时还没消息,可以跟我们这些老同学联系、或者选择报案。”
“你们对我真好……”苏瑾的眼圈红了。
他将她的皮包背在肩上,“跟我就不用客套了,毕竟咱们谈过一场恋爱还差点结婚,算是半个亲人,以后有什么难事尽管开口。走吧!”
“贺潇,我还是要说,谢谢你……”
他淡然地笑了,扶起她,两人一起离开了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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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回到家里,没换衣服,没卸妆,径直扑到大床上,嗅着祁昀留下的淡淡烟草味道,她潸然泪下。
你为什么要关机,让我担心你!以前没在一起的时候就经常找不到你,现在既然决定相守一辈子,为什么还要玩失踪?你明明知道,我多担心……
祁祁,你在哪里?
苏瑾虽然很焦虑,但终因这两日帮助柏华龚亮操劳婚礼,缺乏睡眠,这一会儿,她昏昏沉沉地和衣睡着了。几个小时疾驰而过,天色已经黑透。
她,无梦而醒。
睁开眼睛,窗外只有几点星光,夜空是那么幽静深远。
没有开灯,天花板显得雾蒙蒙的,重新粉刷的涂料干透后,墙角便结了一个蛛网,两个小蜘蛛在上面相依相守。住进来的那天,祁昀说要把它打扫干净,可是苏瑾不让,她说她们老家有个风俗,就是进屋的蜘蛛都是喜蛛,能够带来好运,千万不能弄死。
他还笑:傻丫头还挺迷信!
如今,十几天过去了,蜘蛛成双成对,是不是预示着他们两人美好的未来呢?
她无声地笑了,坐起身翻找手机,继续拨打祁昀的号码,还是那个机械的录音在应答。
祁祁,你这坏家伙,到底去哪儿了?
醒后,苏瑾再没有了睡意,枯坐了一夜,过几分钟便拨打一次祁昀的电话,一直都是关机状态。
总算等到天亮,她泡了一杯速食面,胡乱吃了几口,不到六点,抓起一件外套出门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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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站,当然是祁昀以前住的郊区小白楼。
本来两人商量好周末去退租的,偏巧赶上柏华龚亮找她帮忙做伴娘,就决定再往后拖延几天。苏瑾乐观地想,说不定这当口,祁昀正在那所房子里收拾要搬家的东西呢。
虽然心急如焚,恨不得长对翅膀立即飞过去,她仍然选择了乘坐公共汽车。现在两个人都没工作,一方面要奔赴双方父母家结婚,另一方面又要留出赴西藏旅游的经费,所以,无源只能先节流,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这是必须的。一路上,她不断拨打祁昀的电话,结果还是一样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快开机吧!
你不要再让我担心了,好不好?
开往郊区的公共汽车,速度极慢,停靠站点极多。近三个小时过去了,才到达村口那一站。苏瑾下车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小白楼,气都喘不上来了只顾使劲地敲门。
“祁祁,祁昀——祁昀——”听到门里有脚步声,她高兴地几乎跳起来,可是门打开的一刹那,她愣了,房东?
“大姐,我、找、祁昀,他在吗?”
“是你啊,姑娘,这房子,小祁昨天已经退租了,他没告诉你?”
苏瑾愣在了当场,脸颊的红润登时退去,她结结巴巴地说,“退、退了……不是说好过几天、再、再来退吗?”
房东看她神情慌乱、脸色异常,便将手里的扫帚和簸箕放下来,让她进屋,“姑娘,小祁昨天来得匆忙走得匆忙,他只拿了多交的半年租金,其它的都没带走,要不你看看,把他的衣服和东西收拾一下带走吧。”
“行……”
苏瑾心神不宁,四处看了看,在她没帮祁昀购置物品充实家居之前,这个二层小楼里家徒四壁,空空荡荡的。
他穿戴不俗,但用的被褥还是大学里那一套,稀松地几乎没有了棉絮;他坐出租车,下馆子,请房东帮忙做家务,出手阔绰,但用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还是很多年前的旧款,经常死机;他跟她诉说痛苦、诉说难处,却转眼翻脸,又说一切根本都是自己编的故事,是在骗她的。
她蓦然发觉,他真的像一个谜,一个解不开的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