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天回到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自己的傻儿子俩眼珠动也不动地瞪着天,脸上却变幻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笑容,时断时续的传出笑声来,声音却显得既抽风又瘆人。
木天对此的应对之道是沉重而又饱含父爱的一个大巴掌,一巴掌拍在木恪的脑门上“啪!”声音浑厚又不显沉闷、清脆又不显轻浮,效果更是立竿见影——一巴掌把木恪拍下了竹床!木恪也随机转醒。
妖邪退避,儿子转醒,木天对自己这套从天而降的掌法很是满意,还算及时,中邪不深,有救!
木恪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懵的,不仅头懵,思维更懵,地上坐了几秒,木恪甩了甩脑袋,颇为幽怨地抬头问道:“爸,你打我干啥?”
“谁打你了。”
“那我咋到地上了?”
“我打的不是你,是妖邪!”
“妖邪?”
“你刚被妖邪近身了都不知道,要不是我今天提前干完活儿回来,你就不是被近身了,就是让上身了!”
木恪低头眨巴了眨巴眼睛,然后又眨了眨,才又抬头开口道:“爸,你猜我信不信你?”
……
晚饭主食是水饺,妈包了两种馅的:鸡蛋韭菜馅和猪肉韭菜馅。闺女木晴不吃肉馅的饺子,为此没少被妈说:“没有富贵命,得了富贵病。”但说归说,每次包饺子妈总归是要给闺女单独包些素馅的,再单独下一锅,从无例外。
四个菜:儿子最喜欢吃的番茄炒鸡蛋;闺女最喜欢吃的香炸小河虾;他爸最喜欢吃的苦瓜炒肉;大家都喜欢吃的炒花菜。汤是南瓜汤。
饭菜上桌,人员就位。一家人齐齐开动,气氛融融。没一会儿,木天指挥木恪道:“去给我床底下那半瓶老白干拿出来,再去刷俩酒盅。”
木恪还没完全起身,妈已经开口了:“喝喝喝!就知道喝!饭还没吃几口,喝啥酒?还拿俩酒盅,你想干啥?俩酒盅换着喝?”
“不让去!”这句话是妈对木恪说的。
家里谁当家木恪自然是清楚的,尤其是“内~政”,所以木恪看了老木一眼,深表无奈地又坐了下去,夹了一筷子小河虾塞进嘴里,无奈啊!
木晴看木恪一下子夹了四只小河虾,顿时不满道:“这是我的菜!吃你的番茄炒鸡蛋去!”
“我番茄炒鸡蛋你也没少吃啊!我说啥了?”
“你管不着!”
“你俩都闭嘴吧!吃饭还挡不住嘴!没出息样儿!”
“你咋光对着我说,你咋不说你儿子?偏心!”
“你没听见是咱俩呀?”
“你闭嘴!”
……
正餐过后,妈和姐又去院子里的竹床上歇着了,木晴本来想回屋看电视的,结果被老妈一票否决了,这次连“影响视力”、“耽误学习”之类的理由都没给,就是不让看!
其实木恪知道咋回事,最近木晴看偶像剧有点儿入迷,似乎有上瘾的趋势,妈担心闺女刚上高中看多了这些情啊、爱啦之类的电视剧会陷入早恋,所以不让看。用妈的话说就是:“狼拉狗扯的一大堆,还恁长,你看不懂!看多了影响智力发育!”
木恪早先就想:“你闺女就算不看这些,那智力也没啥发育空间了!”不过不敢说出来就是了,不然肯定得挨三个人的揍!为啥是三个人?因为老木偏心呗!
木恪对自己小学时的一件事记忆犹新:老木带着木晴和自己在街上闲逛,正是农闲,又逢星期天,爷仨在大马路边漫无目的地走着。
突然老木灵机一动,表示既然今天没啥事,不如带着你俩去县城玩吧。姐弟二人自是欢欣鼓舞,正好这时来了一趟去县城的公交,爷仨正准备上车,突然老木对木恪道:“恁妈还不知道咱仨去县嘞,恪蛋儿,你回去跟你妈说一声。”
事态紧急,木恪没有也不容得他多想,愣了一下便屁颠儿屁颠儿往家里跑去。匆匆跟妈说了过后,也不管妈咋说,又冲刺般地向大马路跑去,映入眼帘的是一辆蓝色公交车的背影,和它后面并不算太大的烟尘。
那年那天,一个傻小子在马路边哭的声嘶力竭,下口气儿接不上上口气儿,那委屈劲儿,你见犹怜,我见犹怜,人见犹怜……
当年的那个“罪魁祸首”这会儿正对着一小碟花生米自酌自饮,丝毫没注意到“恪蛋儿”幽怨的目光,不过就算注意到了想必也不会太在意,一如当年回来后一句“司机催的急”就搪塞过去了,听媳妇儿说儿子在马路边哭的几乎“不省人事”后,还满脸惊奇地反问:“这么厉害?”
不过木恪看的久了,还是被木天察觉到了,老木把酒盅往前一递道:“来一口?”
“不喝!”
“为啥?”
“不会!”
“学校里没跟同学偷喝过?”
“没有!”
“你是真不随我呀!别成天光闷头学习,同学一块该玩玩,该喝喝。恁爸我初中没毕业,都能喝一斤嘞量了,你可不能丢咱老木家的人!”
“所以你就只能上到初中!”
“咦!你个信球货!咋给恁爸说话嘞?”
木恪还没接话,妈听不下去了:“喝喝喝!就知道喝!成天不教孩儿点好嘞,净教乱七八糟嘞!咱孩儿要像你他就完了!”
老木不敢跟媳妇儿吵,只能唯唯诺诺自语道:“他要不像我,你就完了!”
“你说啥?”
“没啥,没啥……”
木恪乐得看老木吃瘪,还是有人能收拾他的,于是乐呵呵地跑到妈跟前,笑容谄媚道:“妈,我前几天看一篇说明文,上边说喝酒其实跟吸烟一样,都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喝酒软化血管’、‘少喝对身体有好处’都是骗人的!”
“真嘞?”
“真嘞!”
“那明天我都给恁爸嘞酒断了!”
“中!”
木天:“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