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活开始了,日子过得充实且紧凑。后来回想起高中生活,木恪也觉得着实苦了点儿,可就当时的木恪而言,却丝毫觉察不出哪里有“苦”的痕迹。木恪最喜欢干的事,是中午十二点的铃声一响,便拿着自己的铁饭盒以冲刺的速度奔向食堂,奔向下课前几分钟就在心里选中的窗口,然后打上自己心仪的饭菜。一边吃,一边在二楼或三楼靠窗的位置,看楼下的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木恪不喜欢排队,认为排队是对生命最大的浪费与不尊重。不喜欢排队的当然不止木恪一人,有人的解决办法是插队、有人的解决办法是走后门、有人的解决办法是等,往死里等。木恪的办法谈不上新颖,但直接有效,跑!跑赢绝大多数最好是所有人,第一个进食堂,第一个打饭,第一个吃饭,第一个吃完走人。凭本事在规则内取胜,让木恪很是受用,而且他真的,很享受飞奔的感觉。
如果不是今天摔这一跤,木恪还能继续受用、继续享受下去。由于早上刚下过一场急促的秋雨,地面上有些许积水,没有积水的地方也难免湿滑。木恪在铃响前就已经决定今天中午吃炖菜,馒头来四个!除了地面情况,一切都考虑好了,然后就在起跑两三步后,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饭盒脱手、筷子散落、牛仔裤的右膝处也破了一个洞、破洞处皮肤隐隐有血丝渗出,脑袋更是被震得七荤八素,总之一句话:老惨了!
扶自己起来的是阿水,全名商若水,一个刚开学时让木恪觉得虽然微胖,但清秀且文静的女孩儿。只不过后来熟悉了以后,木恪便时常感慨自己的涉世未深:这姑娘跳脱着呢!由于前后桌的关系,商若水在前、木恪在后,俩人早就熟识了,由于报道第一天相互还算有眼缘,俩人关系倒是不坏,但也仅限于此了。最多,木恪觉得自己看人不准,未完全把握这姑娘性格;至于商若水,恐怕也是大有同感——为什么第一眼看上去那么稳重一男孩儿,真正接触了以后总感觉贱兮兮的?欠揍的很!作为擅自叫自己“阿水”的回应,商若水便以“小恪”来称呼木恪,心情不好或者大好时,往往还要在“小恪”后面加一个“子”字,“小恪子”。
不过这会儿,商若水倒是没心思调侃这个平时贱兮兮的家伙了,看得出来当真摔得不轻。把自己饭盒放在花坛边缘,再把木恪扶坐在花坛边缘,商若水把木恪的铁饭盒捡了起来,把散乱的筷子也用纸巾擦了擦,还帮着木恪拍了拍身上的些许泥土。低头看了看木恪的右膝,轻生问道:“疼不疼?要不你先在这坐着,我去医务室买创可贴。”
木恪已经好多了,至少脑袋不再发懵,看了看商若水,木恪开口问道:“你中午吃什么?”
这下轮到商若水发懵了,她有点儿不明白木恪的意思,于是疑惑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我问你中午打算吃什么?”
“没想好。”
“炖菜吃不?”
“也行。”
没等商若水再做反应,木恪抓起自己的铁饭盒,以及商若水精致的木饭盒,一骑绝尘而去,奔跑速度较之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活像一匹倔强的小马驹!留下商若水愣在当场,哭笑不得。
……
今天虽然不是第一个跑到食堂的,但炖菜窗口一时竟也没有其他人,木恪觉得这是对自己今天摔这一跤最大的告慰了。缓步走向窗口,之所以没再奔跑,倒不全是因为刚才跑的时候膝盖还不觉得疼,现在停下来后却疼得厉害了,更是因为木恪养成许久的习惯如此:来食堂的路上大可给足油门、加足马力飞奔,一旦进了食堂,绝对不急不缓,一步一步慢慢来。
刚开始的时候倒也没考虑那么多,就是感觉进了食堂应该慢下来,后来仔细想想正该如此,毕竟在食堂内部快速移动既不安全,又不文明,很不符合自己格调嘛!
炖菜窗口是一个猥琐的中年大叔把守,之所以说他猥琐,倒不是因为他像后来“名震江湖”的食堂大妈一样,给学生打饭舀菜时就间歇性癫痫发作。恰恰相反,中年大叔无论饭菜给的量都很足,如果是男生,看你身强体壮,主食要的又是馒头的话,往往会多给一个。比如木恪,两块钱在这经常是五个馒头,虽说四个、五个的对他来说区别也不大——都能吃完。
但是大叔的嘴闲不住,虽然戴着口罩,但老爱调侃人,并乐此不疲。管你乐意不乐意,人家只为自己爽,压根儿也没打算跟你互动来着。这会儿见木恪打完了自己那份,又拿出一个精致的木饭盒,大叔顿时来了精神:“年轻人可以啊!这才上高中个把月,就给自己物色了个小娘子了?!”
木恪懒得搭理这个人到中年脑子里还时常传出水声的家伙,况且这会儿右膝还隐隐作疼,就更懒得搭腔了。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大叔的兴致,看得出来大叔也习以为常了,至少在木恪看来是这样。所以大叔继续道:“年轻人不要这么沉闷塞,特别是男孩子,一定要活泼又可爱,才能讨女孩子欢心啦!”
“还要骚气。”木恪撇了撇嘴接话道。
“看透莫说透,说透贼难受!”
木恪不再接这茬,只是说道:“这份两块钱炖菜,一块钱馒头。”
“啧啧啧,弟妹吃的可是有点少咯。女孩子吃太少可是不利于发育呦,最后苦的还不是你个傻小子!”
木恪这下是彻底懒得开口了,只是把木饭盒又往前递了递,示意这个猥琐中年男快点打菜。后边又有几个人在排队了,猥琐大叔也没再瞎掰扯,迅速给打了菜。只不过木恪看到,最后一下打菜时,大半勺几乎全是瘦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