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前,接到paul的电话,说老徐有事找大家商量。自从萧励沣回来以后很久没有和他们联络,所以我一口就答应了。突然想到今天萧励沣回来了,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和paul他们吃饭去。
老徐要筹演他的新话剧《光》,讲述一个盲人爱上一个哑女的故事。关于在黑暗中寻找光明,在绝望里期待希望的故事。几个月不见,老徐还真变化挺大。头发也理了,脸上难得的光鲜。
“老徐,转性了啊!”
“这哥们儿要结婚了,看来帮你这个大龄剩女解决个人问题的重担就落在我一个人身上了。”胖子在一旁笑。
“啊?”我不敢相信,这么吊儿郎当的老徐竟然也即将走进婚姻。
胖子是个光棍儿;paul的老婆孩子在国外;看来以后的聚会都会少了老徐,原来是找到了生活的希望。怪不得这次话剧的主题都那么的光明,与他往日的风格大相径庭。
“这是我最后一次的剧目了。”老徐笑着说,“我们结婚后就回家乡。我们准备在那里盖个农场种茶叶……”
“不会吧!你不是说话剧是你的人生是你的最终理想吗?”胖子问。
老徐有些无奈却溢满幸福,“有的时候人也只能选择一条路走。自己觉得值得就可以了。”
几个人的聚会终究要散了,老徐的话让我生出很多感触。我们喝了很多酒,后来他们几个都醉了。
我一个人顺着雨湿的街头回去,我不知道自己的希望在哪里。但,一路走来,每一步我都没有后悔。
开门的时候故意放轻声音,希望萧励沣已经睡着。客厅里很幽静,有淡淡的烟草味,橘黄色的地灯亮着。我轻轻的舒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换鞋一个高大的黑影已经钳住我的双臂,我被重重的按到墙上。背上的骨头几乎被坚硬的墙壁撞到散架。我的牙齿间发出丝丝的冷气,“你……你是不是疯了?”
萧励沣整张脸都是黑的,深不见底的眸子底部是冰冷的火焰,“我是在欢迎我的夜游女神。”他身上有浓重的酒气,嘴角含着一丝冷笑。
我用力挣脱,“你放开我!我不是你的犯人,我是有自由的!”
“自由?你来求我给钱的时候怎么不提自由?……你现在要自由?”他手指用劲,我的手臂想要被折断一样的痛。但我没有哭,只能冷冷的看着他。
他一直手抓住我的下巴,“刘珩,你真是贱!”我觉得他的手只要一用力,我的喉咙就会断裂,那么我就不用承受这样的痛苦。如果那样,也不坏。于是我就笑了,“你掐死我吧。”我知道自己又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眉头紧紧的蹙着,脸色因为喝酒而泛着潮红,眼神阴沉而凌厉。慢慢的,他的手手渐渐松开。
我撑着墙壁大口的咳嗽,半晌才回头看他,幽暗的灯光下他显得格外高大而阴郁。
“萧励沣,这样折磨我……你也并不开心对不对?”我望着他,“这么多年来,我谢谢你一次一次的救我爸爸。但是,你知道我们彼此没有感情……你这样玩我不觉得累吗?”我艰涩的说,“你是做大事的人,何必在我这么个小人物身上浪费时间?”
他望着我不说话。
“一切重新开始,我们……我们有可能会是朋友……”我有些语无伦次,因为老徐的离开让我觉得人生无常,突然想和萧励沣沟通一次。
“朋友?你也配?”萧励沣淡淡的望着我,“我早就说过,你是我的一个玩具。六年前你来求我的那天就该清楚认清这一点,除非我想退出游戏。”
我靠在墙上,像埋在土里又沉又绝望。
“所以,你别忘记了游戏规则。”萧励沣说完走进房间,重重的关上门。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双腿麻木。桌上有个橘色的盒子,我走过去,是个爱马仕限量版的皮夹。橘色的盒子旁边一张白色暗花的精致卡片,上面写着“happy birthd!elvina……”
今天是六月三号,是萧励沣的生日!不会因为我没有回来祝他生日快乐才那么生气吧?我自嘲的笑了!谁会在意一个玩具?
不自禁的叹了口气,不知道又是哪个情人送来的礼物,出手也算阔绰。“elvina”?好像在哪里见过。静下来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我必须早点睡了。
一到办公室就来了新的同事,小安拉着我说:“来了个美女!”
华姐已经过来给大家介绍,她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孩,明眸皓齿,肌肤胜雪。她的头发也染成了酒红色,大波浪垂在腰际。乍看之下有几分面善。
“这位是新的‘访谈’专栏主编雪儿,elin。”华姐微笑着说。
“各位同事好,以后就叫我雪儿吧。”雪儿的声音糯懦的,同时透着一种明快。“很高兴能和大家共事,以后还请大家多多照顾我。”
一旁的沈冰一直青着脸。雪儿的样子至多二十出头,嫩也确实嫩了点,难怪沈冰不高兴。她大概以为华姐升了以后,这个主编的位置是她的吧?弄到最后还是一助理。
“雪儿在美国亚逊市场部做主管三年,有很多好的经验。大家互勉吧。”华姐笑着说。
大家散去后,小安对我说:“这次萧励沣专访雪儿亲自出马,你让我做跟进好不好?”
“那沈冰呢?”我问。
“沈冰很不服气,已经申请调去做华姐的秘书。华姐说要你做雪儿的助理。”小安殷切的看着我。
我无奈的笑,“好,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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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年庆的晚会临近,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我被调去会务组帮忙,整天呆在会场里打杂。无非是联系第三方进行会场布置等等,领导来视察的时候还要买咖啡跑腿。
这天正好在搭建舞台,项目经理和工人们忙得不可开交。琚毅、华姐、雪儿和沈冰一同来到视察工作。
我从外面买了大袋大袋的盒饭送给工人吃,天气越来越热,我几乎是汗流浃背了。
“大家累了,停下来休息吧!”我叫着,回头却看见他们,我今天穿着宽大的球衣,样子有些狼狈。
“华姐,这几天在这里上班,搬搬抬抬的比较多,所以穿得随便些。”我拂去额头的汗水,华姐曾说不想看见我再穿球衫和牛仔裤的。
沈冰刚要说话,雪儿清亮的眼眸波光流转,清脆的声音如同黄莺:“沈冰,你把刘珩借去是干这些粗活啊!我可不依啊,一定要算加班和提奖金了!”
“忙的也不是她一个,所有人都很辛苦。Elin,你不要把底下的人都宠坏了。”沈冰嗤之以鼻,还带着嘲讽。
我无奈的笑,所谓底下的人就是我吧?转过头正好触及琚毅的目光,深邃中透着难以发觉的忧郁。难道又是错觉,我急忙转回头,雪儿已经握住我的手,“空下来多休息!还有十天就好啦,到时候我放你个大假。”
真是个好女孩!我笑着说:“谢谢!”
我发盒饭给工人,琚毅听华姐和沈冰介绍工程进度和晚宴的具体步骤。
琚毅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衬衫,一股浓浓的闲雅和书卷气透出来。这些年,他真的没有很大的变化。只是面部的棱角比以前分明……
“琚总很帅?是不是!”
我吓了一跳,猝不及防的收回视线却看见雪儿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的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没关系,是女孩都喜欢这一型的咯。”雪儿递了一瓶水给我。
“谢谢!”我望着眼前的红衣女孩,青春而楚楚动人,无比赏心悦目。
“我看了几篇你写的稿子,很不错啊!”雪儿说,“我觉得《me》埋没了你。”
“elin,你过奖了。”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不知道她的真实年龄,但我一直觉得她比我小。
“我想让你做文字编辑,你考虑看看吧!”雪儿拉着我的手。
“真的!”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这样的学历根本没有做编辑的资格。
“等忙完了这阵回办公室谈吧。”雪儿露出洁白的皓齿。
“刘珩!”远处传来沈冰的叫声,“你怎么做事的?”
“怎么了?”我走到正在搭建的台前。
“已经告诉过你很多次,杨市长太太最不喜欢紫色,你怎么还是把布景的底色弄成了紫色?”沈冰怒气冲天,她今天穿着橘色的套装,刻意打扮过了。
“这个布景是你做的,我只是执行而已。”我看着她。
“你还把责任推在我身上,那天我要交接‘访谈’栏目的事情,特意让你来定的布景。你这是在推卸责任咯?”
“你只是让我按照表格里的项目办,没有任何东西是我决定的。况且,你从来没有跟我说市长夫人不喜欢紫色。”这个人已经无耻到极点了,我觉得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别争了,看看重做布景需要多少时间。”华姐脸色冷静,目光冷冷的落到我身上。
“大约一周。”
“那就赶紧去做!”华姐皱眉说。
“好吧。”
“我记得沈冰那天给我看的那份策划书里写的就是紫色布景,因为我喜欢这个颜色,所以格外留心了。我没记错吧?那应该是初稿哦?”雪儿突然说,一边侧脸对我眨眼。
“沈冰!与其吧精力放在追究谁谁谁的责任上,是不是该多花点心思在工作上?”华姐说。
“华姐……”沈冰的脸色开始泛白,她轻咬嘴唇,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算了。”琚毅说,剑眉微蹙,仿佛有些不耐烦,“大家都很辛苦,忙中出错难免。还有一个多礼拜的时间小心一些就好了。”
我心里生出淡淡的凉意,如今的他到底是不同了。于是强笑,“知道了,琚总。我们会抓紧。”我边说边朝正在摆弄水晶展台的工艺师走去。“琚总”两个字说出来总觉艰难,舌尖轻轻的、逼仄的发声,却扯痛我的心。
“刘珩,小心!”雪儿突然朝我惊叫。
我木木的立在原地,眼前黑影一闪我已经失去了重心。我倒在地上,鼻端是清淡的却深入骨髓的那股味道,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刘珩,你怎么样?”那声音就在耳边,我却觉得不真实,我惶惑的抬起头,看见琚毅的右手臂全部是血,他的脸苍白的毫无血色,眸子却如同黑曜石般透着恐惧和担忧。
“Kenneth!”雪儿惊呼。
是水晶的展架突然有玻璃碎片从墙上落下,四周已经一片混乱。我伸手去捂住琚毅手臂的伤口,“怎么办?怎么办?”我的声音在发抖。
琚毅的左手臂还枕在我的腰际,四周的人已经一拥而上。手忙脚乱的要包扎伤口和叫救护车……
兵荒马乱中我站在一边,那鲜红的场面让我摇摇欲坠。琚毅凝视我,虚弱的说:“别慌,我没事!”不停的从那伤口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他半边身子。他的脸越来越苍白,我的心如同麻花扭得疼痛得失去了知觉。
泪水终于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