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我还能怎么办?放下自尊放下一切也要找到萧励沣。这个世上,我唯一能求的人只有他了。但是,几乎打了将近五十个电话,还是没人接。我可悲的发现,除了他的私人手提,我再也没有任何可以联系他的方法。
无奈之下我只能去蘅园,我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下起淅淅沥沥的夜雨,我忘了带伞整个人像个落汤鸡,白色的衬衫贴在身上,又冷又狼狈。
我敲了很长时间的门,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希望他在,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他帮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放弃尊严、放弃一切!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门终于开了。
我冷得环抱住自己,看见龙叔一脸清冷的站在门口:“刘小姐,这么晚?”他的语气淡然中透着一种凉意。
“我找萧励沣,他在吗?”我不住的往里面看。
“刘小姐请回吧。励沣很久没有回来过了。”龙叔说,眉头微微的皱起,那表情里有说不出的厌恶,像是已经不能忍耐。
我脚里一软,感觉自己往一个黑色的深渊里不停坠落。身体难以控制的沿着墙角蹲了下去,忍不住重重的抽泣起来。
“刘小姐。”龙叔有些失措,“你……有什么急事吗?”
“龙叔!你知道萧励沣在哪里吗?求你告诉我!”我的声音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
“你等等。”龙叔转身进了屋子。
雨越下越大,我冷的发抖。不知道爸爸现在怎么样?如果筹不到足够的钱,我该怎么办?
“他在尚城。”龙叔平静的说,“我让司机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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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飞奔到尚城顶楼,打开门,屋子里弥漫着野地樱花的味道,那套顶级的丹拿正放着勃拉姆斯的大提琴,悠扬冷寂的旋律来回摆荡。
“你来干什么?”萧励沣从房间走出来,一身黑色的睡袍,唇边带着一个阴郁的弧度。
我的声音发抖,“萧励沣,求求你。救救我爸爸……他肝脏衰竭,需要三十万动手术。”
“你把我当什么?”他阴冷的看着我,眉峰如同黑色的山棱,“我是你的银行吗?”
“萧励沣,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脚下一软跪在地上,放弃吧,该死的尊严!“你帮帮我,我不能没有我爸爸,求你……”我哭得声音嘶哑难辨,眼泪鼻涕滴落在乌金般光亮的黑檀木地板上。我抬头,他俯视我,眼神深不可测。
我胃部一阵翻搅,紧紧的抓住他睡袍的一角,“求你,三十万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对不对。从今以后,你要我怎样就怎样……”
萧励沣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有什么?我花在你身上的钱已经太多了。你值得吗?”
我的心犹如一把铁锥子不停的刺,已经血肉模糊。是的,我什么都没有。现在他还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纯洁?尊严?什么都已经没有了……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我求求你!”我低低哀求,死死的抓住他的睡袍一角,这不是我的橄榄枝却是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萧励沣用力将睡袍一扯,我的手一痛,整个人跌在地上。他走到落地窗边,高大的黑色背影对着我。
大提琴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旋,期间混杂着我的啜泣声。我四肢僵硬的匍匐着,等待他的回答。
“刘珩,我给你三十万也可以。”萧励沣转身,眼神凌厉中透着阴鸷,“从今以后,你不能对我说一个‘不’字。好好的充当我的玩偶,直到有一天,我玩腻了。”他盯着我,“我让你滚。”
我嘴唇一痛,血腥味冲上我的味蕾。“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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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励沣的效率很快,爸爸很快就做了肝脏的移植手术。萧励沣特意请了全国最好的肝胆科医生来帮爸爸动手术。手术很成功,在医院没日没夜陪伴爸爸的四天,我几乎瘦得不成人形。好在爸爸脱离了危险。
“小珩,要不要回去歇歇!”黄院长视察病房的时候我正缩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打盹。
“恩,爸爸睡着了。”我望着病床上沉睡的爸爸,笑了笑,“我今晚回去,明天还要上班。”
我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来,望着屏幕上跳动的号码,我微微发抖,走到医院的走廊上才接起电话。
“我在医院外面,接你回去。”萧励沣说。
我本来想说自己回去,但我恐怕不能再违拗他的意思了,只能说:“好,我马上出来。”
萧励沣今天自己开的车,一辆簇新银灰色双门宾利旅行车flying star,这车在欧洲才上市。到底是资本家!
我匆匆的上车,不想让医院的人看到我。萧励沣从来没去医院看过我爸爸,我也不想让医院里的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他今天的气色不错,看了我一眼说:“你爸爸怎么样。”
“已经度过危险期,他很好。谢谢!”我看着窗外。
“搬回尚城住吧。”他说,“离你上班的地方也近。”
我的汗毛立刻全体起立,心房透着些许凉意,可是只能报以软弱的笑,“那房子太大,我一个人住害怕。”
“我在国内弄了个公司,以后留在这里的时间会很多。”萧励沣右手拂过我的头发,唇边带着一个微笑,“你不用担心一个人住。”
我的表情一僵,但是立刻掩饰过去了。经过这次的事情以后,我深刻的认识到,有钱的才是祖宗。没钱的就是灰孙子!于是我笑:“好的。不过低调一点,我毕竟只是杂志社的一个助理。”
“不喜欢就不要做了。”萧励沣挑眉。
“不用,我挺喜欢在那里上班的。”我急忙说,“规律的生活也比较适合我。”
车子直接开进尚城的地下车库。到家后,萧励沣对我说:“放水给我洗澡。”
我如同一个小媳妇,坐在巨大的按摩浴缸前放水。旁边是城市傍晚的景色,我朝着北面看。爸爸从马上摔下来以后,马场就用作抵债了。我也被送进福利院,城北的家我再也没有去过。我没有勇气去看,我怕想起少年时期的单纯日子。因为我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萧励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穿着白色的浴袍。他直接走进浴缸。这么多年来,他的身材还是保持得那样好。当然,私人的健身教练起了很大的作用。
“你在想什么?”萧励沣凑近我,手掌轻抚我的脖子。手里突然加力,我一下子跌进了浴缸,水立刻泛得到处都是。
他用力吻住我,好像要把我吸进肚子,我的嘴唇痛得要命,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徒劳的想推开他。他的呼吸渐渐粗重,该不会想在这里……
禽兽就是禽兽,而萧励沣连禽兽都不如。当我精疲力竭的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就盖了一条他的浴袍。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床头的闹钟指向晚上十点。我立刻坐起来,脚上软得毫无力气。
萧励沣背对着我坐在沙发上抽烟,烟雾从他浓黑的头发前腾起,客厅里静寂无声。我隐约间听见他的叹息,这样的人也会叹气?一定是错觉!
我的肚子突然叫了,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如此清晰。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出去吃东西。”
我累得无法走路,“我想在家里吃。你冰箱里有什么,我来弄。”
他嘴角一扬,“家里?”竟然生出一丝笑意来,不能否认他笑起来很好看。“你能做什么?”他问。
“我会煮饭、炒蛋……或者方便面。”其实,我真的不善烹饪。
“弄弄看吧。”萧励沣说。
冰箱里塞满了食物,我打了两个蛋。炒了点菠菜,随便下了两碗面。
荷包蛋一半是焦的,菠菜的味道也是怪怪的。但是,萧励沣竟然把一碗面吃个精光。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吃我弄的东西。应该真饿了吧?否则,这么难以下咽的东西怎么能吃完?
“明天我回美国。半个月回来!你的东西,明天都会送到这里。你租的房子我已经帮你退了。”他闲闲的说。
“你……”我感觉自己突然又掉进一个笼子,任人摆布。我努力忍住,半晌才慢吞吞的说:“谢谢。”
“车子你留着用吧。”萧励沣说。
“宾利?”我连连摇头,这辈子除了杜茜的那辆手动嘉年华,什么车都没开过。我开得起也赔不起啊!“不用,这车开到我们单位,会把同事吓死的。”
“钥匙放在你这里。开不开随你!”萧励沣站起来,“我先睡了。”他走进他的房间,我们一直是分房睡,结婚最初的几天也是分开睡。萧励沣不习惯和别人同床,虽然那是对我的大赦。另一方面也深刻说明了——我的确只是他的玩偶。
我坐在桌子边,慢慢的收拾碗筷,我暗无天日的生活又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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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余暮寒做专访,稿子同事们已经帮我做好。我要做的只是向余暮寒提问而已。
专访的那天,她依旧是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像娉娉婷婷的一株水仙。我照例问完了所有问题,她突然问我:“刘小姐是哪里人?”
“我?我本地人啊。”我一边说一边整理东西,准备离开。
“有空出来喝茶吧。”余暮寒突然说。
“我?”我受宠若惊,“当然好了!今天专访的稿子我写完后会先给您过目,经过您同意,然后再发表。”
“恩,那么下周再见。”她注视着我。我和小安从余暮寒的工作室出来,“那个余暮寒那么漂亮,我有她皮肤一半好就好了。”小安说,“但是,你觉不觉得她怪怪的,老是喜欢盯着你看。”
“她说我长得像她一个朋友,所以多看两眼。”我无聊的笑。
“不说我还以为她性向有问题,要说性向有问题也不会看上你。看上华姐和沈冰那一类的就差不多……”小安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这个人真是自说自话的可以。
“我很差吗?想当年我也是半朵校花呢!”我说,心口立刻有些刺痛。半朵校花是琚毅说的,他说因为我是他女朋友,自然众人瞩目,原本不起眼的我便成了半朵校花。
“校花就校花,哪有什么半朵的?吹牛!”小安拦了出租车。
我看着窗外,心里的疼痛没有丝毫的减弱。是因为琚毅又出现在我的视线吗?我甚至都不敢看他,所以他的样貌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越是渴切的想要想起越发模糊起来,但我还有什么办法?命运的手早已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推入永不超生的黑色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