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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弄拙成巧(四)

一场辟哩啪啦粗如麻细如线的夏雨过后,暂时将骄阳似火的燥热驱散,天际恢复了一望无际的碧蓝,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带着潮湿夹杂着鲜草味道的清馨水气。万壑松风,水榭环碧,夏日的夏侯山庄依旧凉风习习,葱葱茏茏,花红柳绿,芳芷汀兰。

凌峰带夏侯梓阳回到山庄,夏侯宁波在长吁一口气的同时,原本对夏侯梓阳的任性出走心有不豫,蕴了沉沉的怒气,但是在获悉自己阔别多年的妹妹夏侯素菲也一并跟着紫鹃回来之后,心中在感慨之余也甚为欢喜。林萱儿见自己的女儿回来更是红了眼圈,拉着她的纤纤细手仔细端详着,颇为心疼道:“女儿,爹娘让你在外受苦了。老天有眼,你终于平安回来了。”

“梓阳,你说不是真得有贼人挟持了你们,而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谎称的理由?”夏侯宁波望着连续喝了几口茶水润泽嗓子的夏侯梓阳,依旧难以相信地问道。

夏侯梓阳掠了掠鬓边碎发,摆出一不做二不休的样子,索性豁了出去,不耐烦地道:“是、是、是,反正你也不关心我的死活,就实话告诉你。今天也不是我想回来的,是凌峰他强拽我--”。

“够了,女儿,你不知道你爹有多担心你,满城派人找你,咱们差一点儿就报官了。”林萱儿及时打断她的话道。

夏侯宁波面色郑重,倒是没有气恼,缓缓坐下抿了一口茶水,微微举目,带着几分心有余悸,后怕道:“幸亏你们找了这样一个台阶下,等于提前给山庄预了警,及时加强了警戒防备,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庄主,这是老天在冥冥之中保佑咱们夏侯山庄,化险为夷,必有后福呀。”楚雄浓眉一挑,欣然道。

夏侯宁波略略“嗯”了一声,转首把目光投向凌峰道:“你把小姐平安带了回来,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

凌峰面色平静似湛蓝湖水,眸光微微一黯道:“回庄主,此事等于是弄拙成巧,眼下贼人虽然被擒获,招供了白云山庄乃幕后凶手,但是真假难辨,不能妄下定义,我们还是保持警惕,万事小心为好。”

夏侯宁波眉心微微一动,只见一抹抹飒爽的身影遥遥逼近,仔细一看,原来是安若曦等人缓步行至。在人群中,他一眼就瞥见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那记忆中原本容色清丽、明眸动人的姿色,此刻变得脸上蜡黄,削瘦的脸颊上两个颧骨如同两座小山似的突出,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最寻常不过的月蓝色罗衣,头发简单挽了一个螺髻,簪了一枚流苏木簪子,泯然于众人也,没有半分光彩。

林萱儿眼波斜斜一荡,立马迎了上去,欲要拉起夏侯素菲的手,却因她略显不自然的神情而缩回,只好对着安若曦和其他人,一并笑道:“多谢安小主的热心相助,眼下不仅梓阳回来了,我家小姑子也终于回家了。”

夏侯素菲闻言黯然,被一旁的紫鹃牵了牵衣角,微微一凝,施了一礼,语气中带着几分怯意道:“素菲见过嫂嫂,梓阳明日就年满十五岁而束发加笄,长大成人了,可喜可贺,我绣了一幅百花争艳的刺绣,寓意她在鲜花吐蕊的年华里,锦绣前程,一路福星。”

夏侯宁波眉心微曲,他还无须上前几步,便瞅见了埋在夏侯素菲发髻之间的几缕婆娑银发,眼角含了一缕悲伤与忧愁,上前道:“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着,他顿了顿,眼波似绵,徐徐道:“我们从梓阳那里已经听说了你与他们在朱仙镇相遇的事情,如此萍水偶逢,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毛豆侧一侧头,也快人快语道:“都说好人有好报,这位婶婶露夜好心留宿我们,供我们吃喝,想不到竟然是贵山庄的姑小姐,怎么放着好端端的清福不享,要一个人滞留在偏野寒舍受罪?那个负心人是谁呀?”

夏侯素菲眸光微微一跳,很快恢复如常道:“我自己选择的路,我自己走,我不后悔,也不埋怨于谁。”

紫鹃闻言心中仍然忿忿不平,低声呢喃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了,处处为他人着想,才会被人习惯当软柿子来捏--人家倒是当驸马尽日酣歌,你这么多年来过得却是什么样的苦日子!”

夏侯素菲目光倏然沉静到底,恍若水波不兴的湖水,打断道:“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过着怎么样,好不好,我自己会对自己负责,与他人无关,也与夏侯山庄无干。”说着,她用余光晃过夏侯宁波的脸庞,神色中含了几分歉意,仿佛雨打过后的芭蕉叶带愁。

夏侯宁波轩眉一皱,缄默不语片刻,续而唇角含了一星笑意道:“小女平安,舍妹得归,今天是我夏侯山庄双喜临门的日子,不要让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扫了兴!”说着,便吩咐左右准备好上等的酒菜招待宾客,又吩咐几个侍女准备好几间雕梁画栋的上房,选其中一间供夏侯素菲居住。

林萱儿看了一眼庭院开着灿烂的曼陀罗,笑意盈然道:“素菲是自家的姑娘,何必要住客房呢,她原来在西厢阁的闺房一直没有人再住过,让下人仔细打扫下,再置换些新的床席、镜台、屏风等摆设,一切就又回到从前在家做姑娘家的日子了。”

夏侯宁波微微颔首,眼眸中尽是赞许的欣慰,便道:“你嫂子说得对,瞧我这考虑不周。”说着,嘱咐紫鹃亲自带人去把房间收拾了。林萱儿见机忙牵住夏侯素菲的手,推心置腹道:“素菲,这么多年来你大哥虽然明面上不说,但是心底一直牵挂着你,你这次回家就不要走了,免得你大哥伤心。”

夏侯素菲勉力抬起下垂的唇角,含了几许郁郁之情,思忖着道:“嫂子,大哥,素菲对不起你们,让你们担忧了,也给夏侯山庄惹来了非议,这些年来,我不回来,一来是要等孩子,二来也是不想山庄因我被人说三道四。”

林萱儿眉眼弯弯,笑语宽慰道:“旁人妄口巴舌,说长道短的闲话,咱们从来不听,也懒得搭理,只顾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你放心,十二年一纪的期限很快就到了,萧萧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将他也留在府上,咱们一家人就阖家团圆了。”说着,她睨一眼夏侯宁波,娇俏道:“宁波,你说是不是呀。”

夏侯宁波缄默不语,面孔渐渐有些凝重,他望了高远望碧蓝的晴空,唇角含了浅薄的微笑,口吻如同山头霭霭暮云横道:“对,一家人阖家团圆,夏侯山庄很久没有这种浓浓气氛了。”

正在谈笑风声之间,有家仆忽然来传报“江东白云山庄的少庄主白子漾携礼到访”,众人怔了一怔,带着几分面面相觑。楚雄登时拉长了脸,粗声粗气地道:“白云山庄没有洗脱嫌疑,还敢上门前来贺礼,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夏侯宁波思量片刻,朗声呵止道:“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要妄自武断下定论。来者皆是客,何况白云山庄声名显赫,咱们不能有所怠慢!”

楚雄目光冷厉,不服气地道:“庄主,这么多年来,白云山庄自持清高,与咱们并无多少往来走动,怎么今天就忽然想起来贺礼了?这算不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以贺礼之命前来打探虚实,白云山庄此举是浮云蔽日,一副假惺惺!”

楚雄的的嗓门原来就嘹亮,气鼓鼓地说起话来更加显得如同敲锣打鼓一般喧天,一番斥责终究传入了在门,顾不上侍卫持刀亮刃的阻扰,直接伸手夺刀,快步闯进了山庄大门的门槛外静候的白子漾耳畔。

白子漾听闻白云山庄的名号无端被辱,强压住脸上的不悦和懊恼之色,微微屈身,抱拳行礼道:“白云山庄白子漾奉家父之命携礼前来祝贺大小姐及笄嘉礼,见过夏侯山庄和诸位。”声音沉稳入耳,语气中刻意把“携礼”两字咬着比较重,凸显出了“礼”字,暗指夏侯山庄倨傲无礼,有失礼节。

因为之前夏侯山庄才刚刚遇袭被人下井投毒,全庄提高了防备意识,一旁侍卫打起精神,呈人字队型铺开临阵以待,纷纷拔刀向前,随时准备提刀直砍以应对不测之需。

夏侯宁波容色微微尴尬,连忙让人接过礼物,并奉上茶水和点心端来,笑容隐隐道:“白少庄主客气了,言语上多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说着,他简单地把事情缘由说了一通,来龙去脉虽然自己尚且还未弄清楚,但也算化解了其中的一些误会,白子漾倒转手中夺过的单刀还给了侍卫。

林宣儿扬眸看了看白子漾一身俊俏挺拔的身姿,也忍不住上前帮忙打着圆场道:“白少庄主年纪轻轻,比我家小女长不了几岁,已经能够放心出门在外办事,独当一面了!”

话音未落,山庄门槛外又传来一声清冷的笑声,如同铜铃般清脆,淡淡道“夏侯山庄的待客之道就是打了人家一巴掌,然后又哄有哐吗?”众人闻声寻去,只见一抹清秀颀长的橘红身影背靠在茂盛梧桐树的树干上,耳边一双墨绿色琥珀耳珰随风泠泠作响。

众人心下惊愕,方才大伙儿在院落中徐徐谈话良久,却未曾有人发现树上有人偷听,可见来人轻功矫捷,身手不凡。毛豆定一定眼,认出来人正是在街市上遇到的柳雨晴,知道她剑气凛人不是善茬,生怕自己也被认出来,便垂首低眉不敢抬眼。夏侯梓阳眉毛骤然一蹙,诧异问道:“你认识这个女人吗?怎么一副羞答答的样子?”毛豆微微一愣,旋即辩解道:“这个女人气势汹汹,有没有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气,你难道不害怕吗?”

夏侯梓阳嗤笑了一声,语气不屑而轻蔑道:“这里是我家,只要她不怕寡不敌众,强弱悬殊,我怕什么人多势众,持强凌弱?”说着,她用食指勾起了毛豆的下颚,长目微睐,有凝重的笑意道:“你呀,不要摆出一副怂样,这样是要不回你的玉佩的!给我抬起头来,打起精神,不要丢我的脸!”

毛豆对此只能强自镇定,心里泛起凉薄的苦涩,再抬头的时候,柳雨晴已经飞身从树上下来,一众侍卫立马手持兵刃将她团团围住,楚雄蹙了蹙眉,脸色一沉道:“你是什么人,来山庄来做什么?”

柳雨晴双眸微扬,瞅了一眼白子漾,提剑静谧地道:“受人之托,我和这个人一样,也是前来贺礼的。”

楚雄目光的瞳孔骤然一紧,扬了扬断臂上配的一只几十斤重金铜色巨大的铁银钩,森冷道:“老子问得是你姓氏名谁,什么来路?而不是问你废话。”

柳雨晴眉目间清澈似水,轻轻颔首,带了几分恭敬道:“既然贵庄不想听废话,我就不用再多言‘寿考惟祺,介尔景福’之类的祝词,现奉上为大小姐准备的及笄贺礼,就庄主笑纳,就此告辞。”说着,双手奉上红绒的锦盒,里面装有戴斗笠男人即萧正羽送给夏侯梓阳及笄芳辰的生日礼物--镶钻宝蓝点翠珠钗,因为碍于自己的身份,以及与夏侯素菲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不能亲自到访贺礼,就让柳雨晴携礼代劳走了一趟夏侯山庄。

夏侯梓阳随手咔地折下庭院中盛开的一枝三角梅,枝条被折断的声音透出丝丝凌厉,她的眼波一剜,啐了一口道:“是什么破礼物,我才不稀罕呢!”楚雄闻言上前,径直用手中的铁银钩将红绒锦盒勾到手中,喃喃道:“我替大小姐您看看,这礼究竟有多破?也配往咱们夏侯山庄送?”

锦盒被骤然打开,众人遽然一赫,面容上皆生了一层寒霜般的震惊,原来奉在红绒锦盒中的镶玉宝蓝点翠珠钗莹然生光,不仅珠宝颗颗晶莹剔透、熠熠生辉,而且玉色温润细腻、高雅雍容,是用稀缺上等羊脂玉雕刻的绝美白莲,赤光照耀人目,诚希世之珍也。就连见惯了价值连城之物的夏侯宁波和安若曦等人,在心中无不连连称叹,围观的婢女和家丁也忍不住评头论足,啧啧称趣。

夏侯宁波浓眉一轩,心生几许疑惑,脸色遽然转沉,吩咐侍卫散去,负手而立道:“这位姑娘,看你好生面生,应该不在我夏侯山庄邀请函的名单之内,敢问尊姓姓甚名谁?仙乡何处?如此厚礼,如果夏侯山庄无缘无故便收下,实属受之有愧。”

柳雨晴不为所动,眸光似生出碧凉寒意的秋水,沉默不语。

夏侯梓阳笑容微微一滞,上前一把拉扯住父亲的衣襟道:“爹,这个女人对咱们出言不逊,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你干嘛要跟她客气?”

夏侯宁波容色生硬如铁,目光一凛,徐徐道:“梓阳,你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不能再随意使性子,看谁都不顺眼!”夏侯梓阳等于自讨了个没趣,心生不悦,眼波如绵,似藏了无数银针似的光芒,转过脸对着毛豆,语气咄咄逼人道:“毛豆,你站出来,告诉大家这个女人是不是凶神恶煞,杀气腾腾?”

面对众人齐刷刷的目光,毛豆被夏侯梓阳逼视着,脸上颇流露出为难之色,被迫上前,脚步一个踉跄似要作颠仆之势,幸亏被站在左右两侧的安若曦和彤儿同时出手,一把及时扶住,才没有摔倒。对此,三人面面相觑片刻,毛豆同时被两个有幽兰之姿的娇美女子的素手纤纤扶住,心中一稳,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松软了下去。

夏侯梓阳见状秀眉皱成了一团,心头愤愤不已,她并不知道朱一彤女人家的身份,声色厉肃道:“搞什么,你们?毛豆,我叫你指认这个女人,你倒是雌雄通吃,左拥右抱起来!”

一席话下来,说着毛豆和安若曦、朱一彤三人面红耳赤,仿佛有雷电在头上炸开,两个女子立刻松开了手,默默低着头不敢抬眼。

毛豆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只得倏然抬起头来,尽力避免目光与柳雨晴的脸庞相触,郁然道:“这个女人我不认识,不过她敢独自闯上山,随身还只是带着一把断剑,就知道她不是等闲之辈。”此时,众人方才留神到柳雨晴提的是一把断剑残刃,剑脊虽然寒光闪闪,刃如秋霜,剑刃却被消去一半,剑锋全无。

楚雄神色肃然,横眉冷目道:“庄主,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个女子若是不肯自报家门,定然是心中有鬼,咱们绝不能轻易放了她。”

林宣儿嘴角浮起一道弧线,也凑耳道:“宁波,有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此人既然登门来贺礼,还携带了贵重礼物,必然有所图谋。山庄近日发生了不少事,咱们可不能再掉以轻心。”

夏侯宁波眼中的光彩渐次肃穆了起来,一挥衣袖,语气微有沉意,向柳雨晴展眉道:“这位姑娘,如果你再三缄其口,就休怪夏侯山庄无礼了。毕竟这贺礼可谓珠翠之珍,值得什袭珍藏,不容来路不明。”

柳雨晴脸色微微一变,余光快速扫过毛豆等人,淡淡地道:“不,你们错了,我不是提着断剑上山,而是在上山的路上杀了两个人,他们折断了我的剑。”

“是什么人?”夏侯宁波隐隐感觉到不妙,急迫问道。

“铁面判官和千手人屠。”柳雨晴语气冰冷地道。

众侍卫闻言不禁发出了一声唏嘘,胆怯地看了她一眼,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因江湖上人人皆知铁面判官使用五股托天叉出神入化,一招日月回翔斩不知让多少游侠义士闻风丧胆,千手人屠更是杀人不眨眼,靠吸食人鲜血来练血影神功。俩人虽然作恶多端,,四处奸淫掳掠,聚敛财富,可是自持武功高强,一直逍遥法外,光是名号就足以让人闻之色变。

“你真的杀了他们?为民除害?”夏侯宁波将信将疑,木着脸问道。

柳雨晴洁白的贝齿在嫣红的唇上轻轻一咬,声音陡地一抬道:“杀他们不是想要为民除害,而是他们拦了我的去路,要替唐门的人报仇,自找死路。”

众人闻言心头阵阵发紧,面上带着一点惊慌之色,不敢轻举妄动。眼见柳雨晴把眸光投向了自己,毛豆神色转瞬冰冷,呼吸急促如潮,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去地府见了阎王。不料柳雨晴只是将目光淡淡地扫过他的脸颊,就凛然转眸,微微俯身,端正行了一礼道:“贺礼我已经替人带到了,就此告辞。”说罢,便准备抬腿就走,灼热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夏侯宁波随即给楚雄使了一个眼神,楚雄当下会意,纵身跃起,一钩挥下,大声喝道:“说的不清不楚,讲的不明不白,就想走,妄想!”身法展开,虽然体态大腹便便,但是步履矫捷,刷刷连声,手中的铁银钩宛如一弯新月,银光闪闪耀眼,招式变换迅捷。柳雨晴低头横身,铁银钩夹着一股劲风从脸上掠过。夏侯宁波手腕一翻,从一旁侍卫的手上取出一柄墨刀,猛力挥刃向柳雨晴的背脊击去,墨刀在半空中褶褶生辉,颇有气场。

面对腹背受敌,柳雨晴提着断剑没有使出全力挡格,只是一味偏身闪避,看似招架不住,左臂正好被楚雄的铁银钩勾住,右手持的断剑与墨刀相迎,只听“叮”的一声轻响,她鬓边垂下的发丝被削断了一缕。对此,柳雨晴蛾眉微扬,朱唇一泯,面容上登时生了一层如同霜降的恻恻寒意,手臂一扭,先是一个转身猝不及防地飞腿踢出,让楚雄不得不跳跃闪避,摆脱了铁银钩的控制,续而又手腕微抖,反手还了一剑,断剑在空中轻盈飞舞转了个弯,直上直下的强攻居然未落下风,让夏侯宁波心头一凛,只得全神贯注予以招架,步履逐渐变得踉跄起来。

眼见夏侯宁波已然处于下风,楚雄立马腾出身来上前助力。夏侯梓阳神色一震,怒意似火星般迸溅,对着山庄侍卫挑眉厉声道:“你们光站着冷眼旁观做什么?一个个都是饭桶吗?还不快给我把这个女人擒下!”

夏侯山庄的侍卫不敢懈怠,众人铆足干劲,手持刀枪、棍棒等兵刃一拥而上开斗,场面十分激烈,正应了夏侯梓阳那一句“人多势众”“持强凌弱”。柳雨晴心神稍定,见自己被人犹如过江之鲫团团围住缠斗,不知要斗到什么时候,她既不想恋战,也不想杀人,便运力于掌,向四周近身的侍卫呼呼连拍,掌风来势凌厉,还未打到身上,近身的侍卫们就感到手臂酸麻,虎口迸裂,不由自主地渐渐退后半丈远。再凝神之际,侍卫们发现手中的兵刃重量有了变化,埋头一看,异口同声地发出了“咦”的一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兵刃竟被断剑销去了一半,只剩半截,面色惊诧万分,眸光中有颤栗的焦灼。

夏侯梓阳的脸色早已怒不可遏,她秀眉紧蹙,游目环顾四下,看了看安若曦、蓬面人和白子漾等人,神色均不为所动,没有半丝要出手相助夏侯山庄的意思,气得目毗欲裂,咬牙冷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肃杀狠辣的气息,几乎要喷出火来,扭头对凌峰道:“你这次不要再对女人手下留情,把这个不速之客给我速速处决掉!”

见凌峰有少许的疑迟,没有立马采取行动,林宣儿心口一窒,眼中也跳跃着凌厉的眸光,扯起饱含着锐色的余音地道:“凌峰,你这个侍卫长是怎么当的?还不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去照办!”

凌峰快剑出鞘,劲力十足,赤霄宝剑呼啸而出,薄如蝉翼的剑刃犹如被霜雪覆盖,在斑驳光影的照射下更加显得流水无情,剑走游龙直接向柳雨晴的头上削去。柳雨晴见状当即飞身而起,双足着地,回剑横削,欲用断剑格开,却被赤霄宝剑把剑脊折断,她只得低头横身,勉力举起云纹剑首护住面门胸口要害。就这么一分心的瞬间,楚雄的铁银钩与众侍卫的刀剑前后齐到,趁虚而入,咄咄逼近。

正在柳雨晴已然不能得心应手地招架之际,白子漾一跃而起,提剑挥掌飞脚,冷不防地飞身向山庄侍卫攻去,击落了几人手中的兵刃。续而,他左掌如风,拍向楚雄的肋下,让楚雄不及闪躲侧身摔倒在庭院的搁几上,顿时木屑横飞,桌子塌了半边。接着,他又和凌峰对了一掌,鼓起一阵疾风,双方脚下微一踉跄,各自退了两三步,让柳雨晴趁机得以脱身,侧身拾起落在地上的一根铁棍,看中凌峰背心“气海俞”穴道,一棍精准掷出。

凌峰在一惊之下,欲要躲闪,却已不及,他感到胸腹间血气翻涌,浑身乏力,手中赤霄宝剑的威力顿时锐减了不少。幸亏柳雨晴并未杀心陡生,只是想挫伤了他的内力,让他暂且无法全力使出剑气。否则,若是在棍上铆足了力道,直指“魂门”死穴,则性命堪忧。

见到白子漾协助柳雨晴脱困,楚雄被两个侍卫扶起,不顾重摔之后身上的疼痛,一擦嘴角的血渍,目光犀利往他面上一扫,狠狠道:“白云山庄果然使坏,心怀叵测,居心不良!”

白子漾的衣带在夏风中猎猎飘动,眼波微流,负手而立,唇角绽出一片明净的纯粹,神色坚毅应声道:“白云山庄讲究仁义礼智信,看不惯以众欺寡,持枪凌弱。”

楚雄气得牙根颤抖,欲要再骂骂咧咧几句,被夏侯宁波拦下,声音沉沉透着坚韧的声线道:“楚雄,住嘴,退下!”说罢,挥了一挥手,示意身边擦掌磨拳的侍卫们也一并退下,语底有郑重之意道:”放这位姑娘顺利离开山庄,不得有任何阻扰。另外,姑娘代人馈赠的贺礼,夏侯山庄收下了,还请代为言谢。”

夏侯梓阳心头闷闷不乐,亦不服气,鼻子轻哼一声,欲要开口阻止,被夏侯宁波铁青的神色所镇住,也被林宣儿及时地拉住了她的衣袖,举目叮嘱她不要再意气用事。她只有扭头作罢,垂目看着自己脚尖生着闷气。

柳雨晴微微颔首,然后昂首阔步离开。白子漾也抱拳轻施了一礼,垂下眼帘,唇边衔着几许歉意的笑意道:“子漾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夏侯庄主和诸位海涵。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子漾也就此别过了。他日偕同家父再向夏侯山庄登门致歉。”

夏侯宁波略略沉吟,蓄了浅淡的笑意道:“一场误会,贤侄客气了。今日夏侯山庄处事不当,让贤侄看笑话了,宁波实属过意不去。如果贤侄身上没有急事,不妨在山庄小住几日,让我们有机会尽尽地主之谊。”

白子漾抬眸扫了扫夏侯梓阳连眼皮也不抬、冷着脸的漠视态度,躬身行礼,神色温言推却道:“感谢庄主热心相留的盛情,可惜子漾还有要事在身,要去汴京办事,只有下次登门之际再来拜访庄主和夫人了。”

夏侯宁波携同林宣儿盈然一笑,收敛了之前的不快,把面子功夫做足,恍若夏日里绽放的蔷薇花,徐徐道:”那就一言为定,下次再到荥阳城的时候,你一定要请令尊陪同莅临夏侯山庄做客。”

一番寒暄客套之后,白子漾起身辞行,正巧碰上红豆山庄的小姐罗美薇和潘星竹返回山庄。罗美薇瞅了一眼院落中仍显凌乱的场面,以及楚雄被人搀扶行走的狼狈身影,绞了鬓边一缕秀发缠在指尖,不自觉含了一分澹澹的笑色,如同初孟春枝头初绽的杏花道:“表姐,我们是不是来晚了,错过了什么?”

潘星竹目光端正,环然四顾,眸中一沉,朗然笑道:“我们来得正是时候,一切问题已经解决了。”说着,莲步轻移,倩影姗姗迈进了山庄门槛。

夏侯宁波笑意浅淡如风,欣然颔首道:“对,对,对,来得正是时候,眼下夏侯山庄、红豆山庄和白云山庄的人都凑齐了--天下三大山庄难得相聚一堂。”说罢,热情为双方简单引荐了一下。

白子漾睫毛一颤,双眸熠熠,与潘罗姐妹俩不由得相视一眼,或许是因为姐妹俩风姿绰约,各有千秋,引得他的目光忍不住多停留了片刻。

罗美薇笑吟吟道:“都说白云山庄是白云深深不知处,难得少庄主您肯亲自下山,特意为夏侯山庄大小姐及笄芳辰来赶一趟礼。”

白子漾略有羞赧之色,余光从潘星竹的脸庞转到罗美薇,笑容合度,恭谨答允道:“罗小姐此言差矣,白云山庄不是白云深深不知处,而是浮世不知处,白云相待归。我这次下山,不仅是为了赴夏侯山庄贺礼,也是为了前往汴京办事。”说罢,便徐徐离开。他不希望白云山庄被人说三道四,传出借及笄嘉礼前来巴结夏侯山庄的留言,尽管白云山庄的盛景已经不复当年,母亲沈岚瑜在启程之时,也曾悄悄叮嘱他要好好表现在夏侯山庄面前露脸,看有没有机会与夏侯梓阳结成香火姻缘,毕竟正如林宣儿所言,俩人年龄相仿,男才女貌,比目连枝也未曾不可--然而,他的内心也是极度敏感的,如果人家居高临下或者爱搭不理,就让逐爱之旅尚未开始就提前结束,因为爱情不要自以为是、自不量力、自欺欺人。

潘星竹和罗美薇微微一愣,将笑容浅浅地凝在唇际,也向夏侯山庄请辞,踏上柳州归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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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雪,不要离开我。我们,我们还是朋友。”“呵呵,你终究爱的还是她,原来我一直看错了你。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苏苏该怎样挽回晴雪?晴雪对他的是爱?还是恨?这段奇缘又该如何走下去?一起来揭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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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患重病的芯儿,在母亲的悲痛中离开了这个年代,殊不知在另外的一个朝代中另外的一格芯儿也是为在旦夕,但秦观的是一个的去离可以换来一个的重生,将于王府之中,选秀是被皇上看中选进宫中,尔虞我诈的后宫哪里是他的生存之地,又是如何一步步地走向皇后之位?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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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们还没有翻开自己生命的帘子,血液就注定了我们生命的全部,将全部交给罪恶,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那一时那一分那一秒。我们都渴望着,世界就在足下。而面对后天的后天,经岁月浇筑成的版图,才是痕迹的回音。一代人,活在梦里,不知时日如何飞走。一代人,活在昨天,不知是谁告诉他们可以离开自己的肉体。一代人,活在今天,不知过去留给了历史无数的遗憾。一代人,活在明天,不知期望其实就是捉弄自己的双手。
  • 温久传

    温久传

    话总是有真有假,温久听多了故事也看多了故事。现在要不要听下温久的故事
  • 期待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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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湾曾深爱的沈故桉,温柔纯稚,像所有女孩子心中的完美初恋。他陪着她走了漫长的八年。二十二岁生日那天,他摘下了他的面具,他像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魔,残酷自私、偏执阴暗。宋湾的死亡成为了他报复宋父的砝码。一觉醒来,如同做了一场真实的梦,她重新回到了初遇沈故桉的那天……那个少年坐在门前的石阶上,他穿着黑色的衬衫,领口别着精致的银星勋章。“我对你仍存在期待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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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血沸腾

    神死了,魔灭了,我依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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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江小楚,当代女大学生好吃懒做第一名,居然走在马路上就穿越了?穿越就穿越了,居然穿越到一个废柴身上?没关系,我可是拥有现代人的智慧。看我手撕渣男,升级逆袭,以医问剑,以剑修道,斩破亘古宿命,逆转天地乾坤,翻手覆手,颠倒苍穹。天地混沌,吾为主宰!……某男:“楚楚!等等我!”“沈思渊你别烦我,装备要被别人摸了!!”(1对1女强爽文,女主沉迷修炼,偶尔谈个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