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打铁眯着本来铜铃样的大眼,不似平常的豪爽样子,瞧着有些吓人,阴测测的道:“什么你家的!那是叶掌门家。你休得跟叶掌门叫嚣。”说着将两只钹大的拳头缓缓抬起,捏的吱吱咯咯响,似在隐忍着一拳打下去的欲望,慢慢做抱胸而立状。
那青年一愣,道:“铁叔,你……你别忘了我们……”
杨打铁本就黑着脸,听他说了一半,伸手狠狠推了一把书生,打断打他话,道:“滚!老子家跟你没半分关系。”
书生一个不防备,给推倒在地,不敢置信的看着杨打铁,道:“铁叔,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关系,等我娶了秀秀,咱们便是一家……”
杨打铁听了他话,眯着的眼睛里更是涌起一抹精光,呸了书生一口:“朱轻侯,你这个小畜生,还敢提我女儿!”
那书生也恼怒了,手脚并用爬了起来,中间又给背后书篓带累的踉跄几次,道:“怎么不提。难道你眼下看不起我,要变卦了不成?我朱某怎么也要娶了秀秀!”
杨打铁勃然大怒,挽起袖子:“我女儿死在家里,也不会给你娶去做妾。瞎了你的狗眼,将我杨家看成这种人。别以为你现在有了富贵妻,就能看不起我们穷门小户。”
朱轻侯听了他劈头盖脸一顿话,结结巴巴的辩解道:“铁……铁叔,我哪里有了富贵妻?”
杨打铁冷哼一声:“你还想骗人。若不是你哥哥拉纤,叫你娶了亲戚的女儿,你家能得了他的万贯家财?你哥哥这肮脏货我素来瞧不起,但你朱轻侯那时还是有几分骨气的。谁知都是假的!你这小人和你哥哥净是一窝子货色。”说着犹自不解气,指着朱轻侯鼻子骂:“你这些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来来来!我扣了自己眼珠子,居然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错看这么多年!”
朱轻侯不算健壮,虽然生的好看,但这会儿脸上表情扭曲,显然给骂的有些懵了,不知道是还嘴还是怎么,脸上肌肉一圈一圈的扭动,最后伸出双手,一双手骨节嶙峋,就跟鸡爪一般,颤颤巍巍,似乎摸索着要去扶什么东西。、
他给杨打铁对着脸骂,喷了满面的唾沫,抖了一会儿身子,哆嗦着嘴唇想解释。等杨打铁骂完半响,才刚回过神一样终于开口:“秀秀,秀秀病了?”
“何止是病!你要不要去我家看她的棺材!”杨打铁恶声恶气回道。
朱轻侯喃喃道:“死……死了……”那纸片一样的身子,晃了一晃,就地昏倒过去。
叶豪飞抓抓后脑勺,瞧着满脸解气的杨打铁,指指地上的朱轻侯,道:“杨兄,有句话我不晓得当问不当问,秀秀不是刚才还在后面跟我家灵儿一块玩耍么?”
杨打满脸苦色,闭着眼睛咬紧牙根,缓缓道:“叶兄,那本是我家家丑,今日却瞒不住了。你不晓得,我家秀秀跟这小畜生定了亲事有七八年,忽然一****兄弟就来退了亲,说是他已经娶了亲戚家姑娘,我家要么退亲,要么送秀秀去做妾。秀秀气的一病不起,请了十里八乡的大夫,都说她要没了,我们只好买了棺木寿衣备着。你大嫂不信,一路跪着上山求菩萨,几百里地,昏过去几十次才到。都说菩萨显灵,她才慢慢好起来。”
一边说着,杨打铁边深深叹口气,道:“而今说这些也晚了。若不是这小畜生闹得这般,我家名声都给毁了,哪里费得上送小子去省城给人做学徒,白受那苦楚。我家秀秀下半辈子是说不来人家了,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你嫂子又何必做工补贴家用,补上次折腾的银钱空子。这般害的人一家骨肉分离,外债累累,他而今竟敢上门讨人,真叫我恨不得活吃了他!”
叶豪飞哪里想到这中间还有这典故,看杨打铁不忌讳自己,将事情都说出来,顿时对他又生出许多亲近,一把拍在杨打铁肩上,道:“杨兄,我晓得你不想看见这浪荡子,若你信得过我,便交给我好了。我在衙门和一位何大人交好,这就把他送官去。既然当初他家已退婚了,而今再上门来可是骗婚,大罪过啊。”
杨打铁对着叶豪飞一抱拳,也不矫情,就回了屋,不过背影看着一下苍老了许多。叶豪飞将怀里的叶灵递给叶云千,交代几人在家多提防些,提起朱轻侯领子,就这么不客气的在地上拖着他往县衙方向去了。
何进不是本地人,而是这任县官一直带在身边的老人,到哪里调任都有何进跟着。是以何进也住在县衙里面,虽然也有在外租有宅子,但若非家眷过来探亲,夜里大多时候都宿在县衙随时听令,叶豪飞不怕找不见人。
叶灵看完这一场八卦,心里不晓得什么滋味。她有心要去看看秀秀,却觉得不太合适。刚才那个叫朱轻侯的人在外面叫的那么大声,想必秀秀已经认出他的声音了。这会儿秀秀一定很难过很伤心吧。
叶云千要送叶灵回去休息,叶灵把头埋在叶云千颈子里,想起自己上辈子在一起许多年的男朋友,末世来临的时候,为了更好的生存资源,跟个官家女走了,做了她后宫之一,心里忍不住的难受,恨恨的来了一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众人这会儿刚从门口走了没多久,还未分开,听了这话,都是愕然。蒋云化什么都没说,只是叹气摇头。叶云千年纪不大,还未通晓男女情事,虽然觉得朱轻侯一家做的不好,听了叶灵的话,还是有些不悦,道:“灵儿,瞎说什么,爹不是男的,哥哥不是男的,大师兄不是男的?”
叶灵脖子一硬:“你们是男的,不是男人!”
叶云千看她越说越不对,将她在背上颠了一下,凶巴巴道:“乱说什么混话,你晓得什么叫男人!小心叫爹知道打死你。”
在叶灵的记忆里,自小到大,叶云千对她都是极好的,很少对她说重话。
这会儿叶云千忽然发怒,叶灵给梗的脸红脖子粗,心中想着,毕竟是到了古代,女人没什么人权,连亲哥哥都这么对自己,将来嫁了人,老公这种东西怎么比得上亲生哥哥,岂不是要混的比秀秀还惨。想着想着,就抽抽噎噎哭起来。
叶云千听得心疼,叶灵一向粗枝大叶的,在山上掏鸟窝时候,摔得背过气去,也没见哭过的,这会儿是怎么了,不禁后悔自己多嘴。可又抹不下脸去劝,脸色越发的难看。叶灵一边哭,一边看叶云千脸色,见他越来越凶,心中觉得绝望,干脆嚎啕起来。最后倒是范伯将叶灵抱了过去,给她擦了脸哄着去睡了。
第二日早上,叶灵起床,也没有心思再练功夫了。跑去前面找叶豪飞,问起怎么处置的那个朱轻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