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宿舍内,五点的闹钟响起,李与商迅速敏捷地关闭闹钟,室友还在熟睡。他看着窗外,蓝蓝的天空蒙上一层淡淡的灰色,这里的空气应该好好地治理一下。简单地洗漱之后,李与商直奔工作室而去,路上有阳光,有鸟鸣,还有树木散发的清香。他站在店门口想着应该说些什么给自己打打气。“The early bird catches the worms.”(笨鸟先飞,捷足先登。)
感觉哪里不对劲,一只手落在李与商的肩膀上,“早啊!”李与商的身体颤了一下。
这熟悉的声音,李与商转过身,“……”他叫什么来着?一时想不起来了。“你叫什么来着?”
李与商能看到应龙城眼神里有一丝不开心,“我叫应龙城,李与商。”应龙城把“李与商”三个字声音拖地很长。
李与商忙赔不是,“看我这脑子,对对对,应龙城。”“你怎么起这么早?”
应龙城潇洒地拿出合同,“我是来吃早餐的。”
李与商脸变得暗沉,这事你还记得挺清楚,契约精神也是活学活用!李与商仔细地将眼前的这个人上下打量一番,这身行头,红色T恤,黑色短裤,脚踩主色黑红白的乔丹,不至于穷得连饭也吃不起吧,这么一大早就来蹭饭。突然他有了一种想法,该不会他就是继四大吝啬鬼之后的第五大吝啬鬼。李与商更加仔细地打量了应龙城一番,“嗯。”点了点头,“嗯。”又摇了摇头。来来回回的,把应龙城都搞糊涂了。
“我怎么了?”应龙城一脸迷惑地问道。
“你怎么不和你女朋友一起吃早餐?”
“那你怎么不和女朋友一起吃早餐?”
女朋友?李与商的大脑飞速运转,尽管知道这是一个误解,他并不想过多的解释,然后装作一副随意的样子,一边开门,一边说,“我和你情况不一样,我在创业啊,没有太多时间陪她。不过…我以后会补偿她的。你呢?”李与商冷眼一笑。
“我在这社会中历练,等我强大了,就能保护他了。”
李与商看着应龙城单纯的笑容,笑着说,“幼稚!如果我是你,我就找一份模特的工作,再怎么不济万一被导演相中了呢?没有理想的混子青年。”李与商突然觉得自己很奇怪,一般来说,他对陌生人说话的语气都是客气的,这下嘴没轻没重的。
应龙城也跟没事人一样,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李与商说,“你真的不陪你女朋友吃早餐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李与商的两条眉毛像是身手敏捷的泥鳅一样跃动。
“你该不会…”应龙城故作停顿。
“怎样?”李与商比较烦别人吊他胃口。
“连员工都养不起,还是不要养女朋友了!”
李与商第一次发现,也许这个人,不似这副皮囊这般单纯。
“要吃早餐是吧,可劲吃。我能饿死你?笑话!”今天我要撑得你走不出这个门,李与商如是想着。
刚刚起锅做饭的时候,李与商犹豫了,平时都是做给自己吃,这突然要做两人份的,还要撑死他的那种,放多少米合适呢?放多了,米饭不是米饭,粥不是粥,就尴尬了。李与商看了一眼应龙城,应龙城笑着问道,“需要我帮忙吗?”像极了绅士。
“不需要。”忙完之后,剩下的就是等。
李与商也没闲着,坐下来,拿着《月亮与六便士》便读了起来。“那边是书架,喜欢什么就读什么。”
应龙城并没有走到书架旁,而是从背包中拿出三本书。“这些书会对你的创业有帮助。”
李与商看了一下封皮,有两本儿童读物,《小狗钱钱》,《小狗钱钱2》,这是弥补我无知的童年吗?想想就有点生气,最后一本是《富爸爸穷爸爸》,终于看到一本正常的书了。李与商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有什么不对劲啊,他问道,“为什么给我看这些书?”
“我想早点拿到工资啊,没工资太寒酸了。”应龙城如是说道。
李与商人穷志不短,等我飞黄腾达,亮瞎你的双眼。他把两本儿童读物撇到一边,《富爸爸穷爸爸》这本书,听老师提起过,倒是省了买书的钱和时间。看着看着就入迷了,忘记了做饭的事情。
应龙城发现了异样,及时做了处理,他先是打开了电饭煲,粥米依旧在翻滚,上层泡沫慢慢地消散,他用抹布抹去了粥渍。就在他洗抹布的过程中,李与商听到了哗滴答的声音,他看了应龙城一眼。
李与商知道这次做的饭是失败的,但他没有找任何借口。他只是往电饭煲中添了一些热水。不应该赌气的,白白的糟蹋这粮食。应龙城一边打理着残局,一边调侃地说,“这饭还有救吗?”
本来以为他是在默默无闻做好事,李与商心里还是挺感动的,这冷水一泼,残留在心里的那一丝温暖,瞬间冰冻,“感情我都挽回得了,别说这一锅饭了。”嘴里满满的豪言,眼里满满的自信。
也没有什么心情看书了,李与商守着电饭煲,时刻注意有没有粥渍溢出,应龙城继续坐在沙发上看书。李与商问他,“吃泡菜吗?”
“你会做泡菜?”
“我不会做泡菜,你能跑腿去买一些吗?”
“我不知道哪卖泡菜啊。”
“我知道……”李与商就随便说了一家便利店,店里肯定没有泡菜,就是想逗他。
“那我去买泡菜,你等我。”
怎么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李与商脑子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朱自清的《背影》。
“等一等,我想起来了,冰箱里还有一些泡菜。”
他回头看着李与商,“你耍我?”气得像一个孩子。
李与商笑得肚子都疼了,捂住肚子也止不住疼,缓了一会站起了身。应龙城则背后偷袭,“你怎么敢耍我!”开始挠痒,李与商拼命挣扎。
应龙城突然钳制住李与商,他能够听到李与商炽烈的心跳。同时,李与商的大脑莫名地疼痛起来,小男孩抱着他,心炽烈地跳动着。他能听到小男孩的心声,“我真的很喜欢你,不要离开我。”
为什么我会这么得悲伤?不知不觉地眼泪也流了下来。李与商感觉这一切好奇怪。应龙城唤了他很久,“李与商,李与商,李与商……”
应龙城和他说明刚才的情况,他突然之间一动不动,接着大叫了一声“啊”,一直用手砸自己的脑袋,应龙城强力制止。
李与商几乎没有任何印象,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可能是食物中毒吧,几乎每年都会发生一次。”
“食物中毒,是吃了有毒的东西吗?”他的眼神非常急切。
“我不确定,自我记事以来,每年都会有一次食物中毒,即使我吃的东西没有问题,休息一会就好了。”
“真的吗?”
李与商认真地说,“我没有骗你,我也得不到好处!”接着转移话题,“好了,还行,没有糊锅。”“我去拿泡菜。”
李与商用勺子在碗里舀啊舀,应龙城好奇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冷得快啊,你不这么吃饭吗?”
“还有勺子吗?”
“就一个。”
突然,应龙城神秘兮兮地对他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看他神秘的样子,李与商不禁问道。
“我一直过着没有味觉和色觉的生活,就在昨天它们恢复了。”
“什么是色觉?”
“在我的世界,原本只有两种颜色,黑与白。现在的我几乎能看到所有颜色。”
“你说一说,这泡菜是什么颜色?”李与商半信半疑地问道。
“等一下,”他打开手机,搜索颜色的词条,“红、黄、白,还有……”
看着他说话认真的样子,李与商有一种莫名的难受,自己是在同情他吧。“尝尝这泡菜是什么味道?”
“我形容不好,但很好吃。”
“第一冲击味觉的是辣味,其次是绵延不绝的甜味,最后是淡淡的咸味。鼻腔能闻道味道吗?”
“能。”
“记住这是泡菜发酵的香味。”
就在讲解的过程中,他把仅剩的两条辣白菜都吃掉了,李与商还没有开动。他满意的说了一句,“好吃。”李与商也不生气,看到他的笑容,心里暖暖的。
李与商学聪明了,一口气喝完粥,又来了一碗。
应龙城突然说了一句,“你的电饭煲太小了,我根本吃不饱。”然后他盯着李与商的那碗粥。
幸好李与商眼神锐利及时发现,“干什么,不要打它的主意。”李与商迅速地端起粥,一口闷了它,真是畅快。
以前的李与商吃饭都是细细品味,他觉得这样才是人生,身边突然多了一个抢食的人,自己吃饭的速度得到指数级提升,也不管它什么形象了,更不管它什么味道了,吃到就是赚到,这才是硬道理。
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要食物中毒出现,必然会有一番呕吐,李与商难受了好一阵子,应龙城拍着李与商的背,“你确定不用去医院看吗?”他有些担心。
李与商自信地说,“这病我太熟悉了,一年只犯一次,我已经知道怎么处理了,就是需要时间休息。”
慢慢的,李与商恢复了血色,他检查了一下冰箱,空空如也。“没有食材了,我去买一些回来,你要一起去吗?”
“给报销吗?”
李与商没好气地说,“真是没前途,眼睛里只有钱,那你就留下来看店吧。”
“我去,顺便吃顿饭。”
吃饭是重点,问题来了,“你一直都这么能吃吗?”
“不是,遇到你之后就变了。”
“你是上天派来吃穷我的吗?”
“不要为你养不活员工找借口,很逊。”
“走吧,不走我锁门了。”
时间还早,他们在一家早餐店旁停下了,李与商问,“要不在这吃点早餐再走吧。”应龙城十分开心,一个劲地点头。李与商说,“老板我要半笼小笼包,一杯豆浆。”老板说,“半笼够吃吗?要不来一笼吧。”李与商说,“我吃过早饭了,就是随便吃点。”
应龙城跟老板说,“我和他一起的,老板给我们来三屉小笼包,两杯豆浆,还有一碗拉面。”老板听完,笑逐颜开,“你们先吃小笼包,拉面待会就好,你们的豆浆。”应龙城把小笼包和豆浆给端过去了,老板说,“一共……”
李与商看到他挥了挥手,我在这。然后,气腾腾地一坐,咬了一口包子,就像饥饿的大灰狼生吞小绵羊一般。
“你的拉面。”
应龙城好心地问道,“你要不要吃一口。”李与商眼不太一下,也不说话,就是吃自己的。
等李与商喝完豆浆,他二话没说起身就走,也不管应龙城有没有吃完。应龙城反应得及时,“等我吃完啊!”他拉着李与商的手腕。李与商生气地怒瞪他,本来想说,“放开!”可是又忍住了,还是一句话不说,但是话就在眼神中。
这下真的生气了,应龙城觉得使出自己的绝招,举起两个猫爪开始卖萌,果真李与商招架不住,被逗乐了。后面,李与商反应不对劲,这是逃跑的好机会。还没跑出几步,又被抓到了。
“我很快就吃完了,你等我。”应龙城的手死死地拽着李与商,因为吃得比较急,应龙城被呛到,咳了起来。李与商神情紧张一瞬,欲言又止,最后装作没看到。
走了一段路,李与商停了下来,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拉着自己手臂的手。应龙城松开手,发现李与商的手腕都红了,他猝不及防地再次使用卖萌术,李与商是反应不过来的,嘴角还是轻微上扬,但李与商极力地控制表情。
转过脸后,李与商再也忍不住了,哑笑起来。人们看到萌宠卖萌的时候,大脑会分泌多巴胺,肾上腺激素会短暂增强,就连免疫系统也会跟着兴奋。生气产生的毒素,很快被免疫系统发现并及时排除。李与商着实已经没用办法一直摆着生气的脸孔,能控制的只有不说话,还是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李与商习惯坐公交车,上车的时候开车的大叔提醒应龙城投币,应龙城眼巴巴地看着李与商,李与商只好回头帮他投币。他坐在座位上,应龙城则站在他旁边,明明有座位他不坐。不能说话,也不管他了。后来上来一位老奶奶,李与商礼貌让座。只好也跟着站了起来。路况不稳,公交车打滑,没站稳,应龙城用手扶着他。应龙城的手非常稳重,踏实。不说话,不能致谢。
沿着马路再有一会就到超市了。来得太早,超市还没开门。李与商坐在一旁静心看书,看应龙城杵在那里也不是个事,他拍了拍手,让坐到自己旁边,从单肩包中拿出一本书,递给他。全程无交流,顺利等到超市开门。
各自选着自己需要的东西。买完东西,收银台处,李与商把自己的物品摆在收银台,应龙城也跟着随即摆上,当收银员把应龙城选的商品一起结算时,“那个…我买的东西就这些。”
收银员说了一句,“抱歉,我以为你们是朋友,他把商品都放一起了,我没注意。”
“没关系,我的已经整理好了。”李与商心平气和地说。
应龙城补充了一句,“我们就是朋友。”李与商看了应龙城一眼,然后又看着收银员,脸都红了,“我不认识他。”尽管尽管收银员也很困惑,还是很麻利地收钱找零。
从超市出来后,到公交站要走一段路。应龙城跟在李与商的身后,李与商步行缓慢,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走着。
应龙城发现路边有一个边哭边擦眼泪的小女孩。“李与商,李与商……”李与商没有停下的意思,估计还在生气。他走到小女孩身边,蹲了下来,“你怎么了?”
李与商隐约听到了哭声,这才回头看了一眼,这家伙真的很有女人缘,自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接着,他走了过去。“怎么了?”
“她说她迷路了,和妈妈走散了。”应龙城突然笑了笑,“你肯理我了。”
李与商瞥了他一眼,接着转过脸去。应龙城想了一个怪招,“小朋友,你看那里有一个飞碟。”小女孩停止了哭声,朝应龙城手指的方向看去。李与商竟没有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傻了,不过反应够及时,及时地推开了应龙城,李与商的脸颊红了起来,一般人都会觉得李与商皮肤较黑,应该看不出来。
应龙城感觉到温热的血液在心里流淌,心跳加速,这种感觉很美妙。他笑着问,“这个该不会是你的初吻吧?”
李与商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他想要反驳,自己的初吻早就不在了,虽然这是撒谎,但有一种不会让对方觉得占了便宜的想法。但他不想理他,一点也不,想离开。但是又不能不管这个小朋友,继续一言不发,就看看他怎么处理这回事吧。
应龙城把手按在李与商的左肩上,他应激式地弹开应龙城的手,怎么搞得像朋友一样,他们还没这么熟。
这个玩笑开大了,应龙城随即向小女孩求助,“小朋友,哥哥的朋友不理哥哥了,你能帮帮我,让他和我和好吗?”
李与商感觉有一只温热的小手拉着他,他看着那个小女孩,小女孩用另一只手拉着应龙城的手,让他们手牵手。
李与商只觉脑袋里似乎有一道奇妙的电流,他看见一个小男孩对另一个小男孩伸出了右手。这是幻觉吗?他看着应龙城那犹如历尽沙石洗刷的泉水般清澈的眼睛,有一种似曾相识,却又很遥远的感觉。
“你可以原谅他吗?”小女孩问道。
看着小女孩认真地眼神,李与商犹豫了片刻,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也无关生气,是自己对近乎的排斥罢了。他通常通过印象给对方打分,觉得要不要交朋友,而且他不喜欢自来熟的人。如果想要成为他的朋友,一定是有一定了解的情况下。李与商做出了妥协,“嗯嗯,我原谅他了。”
应龙城笑得非常开心,就像小孩一样,如果有一个这么单纯的朋友,也不错,李与商如是想着。
小女孩并不知道她父母的联系方式,但是教过她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特别是会给她糖果之类好吃的东西的人。有一个叔叔把她从超市里抱了出来,给她糖果说带她找家人,她不要,他强迫拉着她。结果她咬了那人一口,大喊,“大坏蛋,救命。”那个人灰溜溜地跑掉了。
“这样的家教很棒,不是吗?”应龙城这样问。李与商并没有说话,但心里还是非常认可的。
应龙城问小女孩有没有家人的联系方式,小女孩摇了摇头。
“李与商,你自己先回去吧!我把她送到警察局,还有你把我买的零食也带回去。”应龙城突然想到了什么,“小朋友,你挑一个你喜欢的零食,我们去警察局需要一点时间。”
她选了一包番茄味的薯片。李与商说话了,“咳咳,只能你一个人做好事吗?我也去。”尽管语气高调。
两人不约而同会心一笑。说实话,这个家伙真的买了不少零食,还挺沉。小女孩打开零食后,把第一片塞给了应龙城,“这是给我的吗?我不客气喽。好吃!”
应龙城想到了李与商,“给那个大哥哥也来一片。”李与商吃掉薯片,“是番茄味的。”他没有忘记应龙城是一个刚恢复味觉的人。
李与商开启手机导航,找到最近的警察局。就这样把小女孩送到警察局,做了备案登记,应龙城还不忘道别。这大概就是女人喜欢的男人吧。
工作室里过了良久,李与商憋出一句话来,“那个小女孩真是聪明啊!”
“是啊,能保护自己,还能经受得住诱惑。”应龙城转头说道。
他看着应龙城的背影,心跳像那时一样加速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