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宇到家的时候,苏墨还在灯下看书。思宇走过去,发现是一本又大又厚的英文书:“这么一本大厚书!哪来的?”
“医生推荐的,0—5岁育儿方法全在里面了。后面还有5—12岁的,还有青春期的,还有上大学的……”
思宇连忙打断了她:“好好好,还不用想那么远,我感觉咱俩才刚从大学出来呢!”
苏墨却接着说:“你知道吗,这上面说,小孩子早期多接触各种语言,就有机会成为双语者甚至多语者。咱们从现在开始多讲外语,宝宝就可以精通汉语,英语,日语,再加上你那半瓶子醋的法语——四种语言!”
“那不行。我可不想宝宝累。我只想让他玩。”
“可是对于宝宝来说,根本没有学习和玩的概念,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探索……”
“好好好,咱们先吃饭啊,先吃饭。你这样看下去都能读出个博士学位来了。”
苏墨打开饭盒,问思宇:“你们又去吃了那家日料啊!维尔最近怎么样啊?”
“维尔?我不知道啊,我今天没见他啊。”
“你不是跟维尔一起去吃饭的吗?”
“没有啊,是跟我们老大一起去的。”思宇一边说着一边把大厚书轻轻合上,生怕苏墨看得太多劳神又费眼。
苏墨却搁下筷子,说不吃了。思宇说:“你还要看?都看老半天了,我怕你过度劳累。你赶快吃了,今晚早点睡,明早起来再看。”
“我晚上吃过了,放着明天吃吧。”
“都怪我回来晚了,还得让你自己做饭。那我放冰箱了,你留着明天当午饭吃。”
涂了妊娠油,二人睡下。思宇顺着晚饭间的谈话又回想起初识苏墨的情景:利用口语对话的机会问到了苏墨的电话号码,把不爱运动的苏墨骗出来打篮球,在食堂吃饭遇见苏墨大声叫她“小黑土”……这么想着便不由得笑了出来,一直笑着进入梦乡。
苏墨却拥着笨重的肚子,用尽各种心理暗示、情绪调节的方法,才让自己不那么生气,才勉强睡着。半夜突然醒来,一看表才三点钟。想让自己重新睡回去,却连勉强睡着都做不到。索性披了衣服起来。
思宇迷迷糊糊中听到苏墨出去,以为她去上厕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思宇一伸手,发现搂了个空。心下觉得蹊跷,便起身出了卧室。
苏墨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抄写着什么东西。思宇头脑还在发懵的状态,如梦呓般对苏墨说:“快回去睡觉吧!小心着凉!”
“我睡不着。你先去睡吧。”苏墨始终没有抬头,依然奋力抄写着。
思宇努力睁开眼皮,这才发现苏墨正对着网上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抄写着什么“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这是唱的哪一出!
思宇又是好笑又觉得生气,耐着性子说:“大半夜的着凉了怎么办?你要想抄,明天再抄!”
“我不想跟你吵架。你去睡吧。”苏墨终于停下笔,看了思宇一眼。
思宇把她冰凉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柔声说:“我不是生气要吵架,我是怕你着凉,怕你睡不好。”
苏墨把手缩回来,拿起笔继续抄。
思宇无可奈何,只好坐在旁边,一副“你写到什么时候,我陪你到什么时候”的架势。
苏墨又抄了几行,终于抬起头转过身,低声问:“你和老大吃饭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给你打电话了啊,让你不要做饭,等我带饭回来。”
“对,你确实是这样说的。你误导我让我觉得你是去和维尔吃饭了。”
思宇苦笑:“我哪里误导你了?话再说回来,跟老大吃饭和跟大哥吃饭,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啦!老大是个女生啊!”
思宇突然笑了,苏墨不知道什么地方好笑,只觉得被他笑得更加生气。
思宇说:“对,她是个女生,我总不能说她是个男生吧?可是她跟谁都能聊,跟谁都称兄道弟!”
“那你们都聊什么了?”
“还能聊什么啊?聊工作,聊你。”
“聊我什么了?”
“聊咱们俩怎么认识的,我怎么搭讪的啦,你最开始怎么不理我啦,“小黑土”这个名字怎么来的啦。”
苏墨心中一暖,嘴上却说:“那她呢?我不信她没和你说自己的感情史。”
“说啦。她说她前男友劈腿,现在竟然还想利用她的感情,让她从美国拉业务。没想到吧?我也是。想不到她那么雷厉风行的一个人,在感情上竟然这么傻,这么软弱。”
苏墨心头的小火苗又烧起来:“软弱?软弱到需要从有妇之夫身上获取一点安慰和力量?那你要不要借她一个肩膀、给她一个抱抱?”
“你都在想什么啊?我这么说只是因为她说的话跟她平时的样子完全不搭。”
思宇这样说,苏墨并不会好受一点。从办公室到料理店,从同事到朋友,从公事公办到私人生活,从点头之交到互诉衷肠,感情不就是这么一点点发展起来的吗?
“你别生气了,小黑土。她是羡慕你,羡慕你这么招人喜欢。所以想变得跟你一样招人喜欢!”
苏墨疲惫地笑了一下:“是我想多了。你这么说我就不那么生气了。我也困了,咱们快回去睡吧!”
思宇就搂着苏墨回到了卧室,扶她睡下,又给她垫好孕妇枕,盖好被子。思宇的胳膊隔着被子搂着苏墨和苏墨肚子里的宝宝。看苏墨安静地睡着,思宇也很快睡着了。
然而苏墨其实并没有睡着。但是也不那么生气了。之所以不生气了是因为心中有种淡淡的失望。是对思宇失望吗?好像没有。毕竟思宇没有刻意隐瞒什么。不失望吗?那一个有家有室的男人下班后不回家跟别的女人聊前男友算什么呢?或者,自己这样小心眼盯着老公的一举一动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