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睡了吗?”她没来由的问道。
千燕寒一愣,随后说道,“还没有。”
“我听玉娡说皇上最近都睡的很晚?”她语气关切的问道。
千燕寒点头,“河洲闹水患,皇上日夜在与群臣商量对策,所以这几日都独自宿在中天殿的寝宫里。”
她抿嘴微笑,他一定是以为自己再打听皇上这几日没来她这里都是在哪里就寝的。
“还没有想到良策吗?”她说道。
“可不是,这些人平日里都吹嘘自己有多大的本事,大道理说的条条是道,结果洪水真的来了,都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千燕寒提起这帮人顿时一肚子的气,在海蓝萱面前也不见外,便直接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海蓝萱略有沉思,然后说道,“其实我朝也不是没有治理河道的人才。”
她说完顿了顿,千燕寒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奴才疏漏了,还请娘娘明示。”
千燕寒洗耳恭听,她才继续说道,“三十年前,永定运河大堤决口,不是治理的很好,大堤直至今日仍旧固若金汤,洪水再不敢肆虐。”
她说完,端起手中的茶杯,用茶盖轻轻拨动着上面嫩绿的茶叶,然后轻轻的送至唇边,神态自若。
千燕寒突然醒悟,“是是是,奴才从前听人说起过,依稀记得好似那位大人姓海蓝,就职与河道都尉之职,后来为表气功,先皇晋封他为河道总督。”
“那你的记性还真是不错”她淡淡的笑道。
海蓝萱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千燕寒急忙说道,“那奴才就告退了,娘娘早些歇着。”
她微微点头,“皇上的身子你也多费心照看着,虽然事情棘手但是圣体是最重要的。”
千燕寒点头,“奴才知道。”
第二日,册封大殿。
一身清新的粉蓝团绣烟霞紫芍药宫装,玲珑点翠珠扣,金丝圈垂珠耳环,珠翠环绕,绫罗披身。
这是她自入宫以来穿着最华贵的一次,锦衣玉服将她一张绝色容颜衬托的更加倾城。
一旁的绾贵妃,更是盛装华服,艳丽四射。
海蓝萱与绾贵妃并肩走上红毯,一步一步的向皇帝走过去、
册封大殿在宜岫殿正殿举行,正中的位置上,皇上,太后,皇后也出席了册封大殿。
凌云天的眼睛一刻也未曾离开海蓝萱的身上,这一瞬他仿佛看到了瑶池中的仙女下凡。
一时间竟然看得痴了,朝夕相处了将近两年,从前爱她的纯净,素雅。而今日他却第一次发现,她竟然也可以美的如此妖娆,美的勾魂摄魄。
王亲权贵,及一些有封号的家眷都位列在侧,可谓空前盛世。
南慕吟,一脸春风得意,肆意洋溢着幸福之色,骨子里透着嚣张霸道之气。
她转头轻蔑的看眼与自己身后半步的海蓝萱,笑的轻狂,以仅此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即使有了龙胎,本宫也永远踩在你的头上,就是跪你也要跪在本宫的后面。”
海蓝萱端正的看着她,毫无表情,南慕吟冷呲一声轻蔑的转过头去。
海蓝萱却紧走一步,在她的耳侧轻声说道,“凝儿不会白死的!咱们走着瞧!”
南慕吟顿时愣怔,脚步踉跄险些摔倒,众人都是一惊,坐在下面观礼的南墨阳更是已经站起身子。
她伸手扶住南慕吟的手臂,轻声的喝道,“贵妃娘娘小心,册封典礼上跌倒可是不吉利的。”
人人都道,珍妃娘娘果真宽厚仁慈,贤淑敏慎。
南慕吟厌恶的看向她,然后便欲摆脱她的手,她却先一步松开了手,带着一样的微笑轻声的说道,“站在你身侧我才觉得恶心。”
南慕吟顿时气的脸色煞白,却碍于册封大殿不敢发作,所有怒气都化在了双手上,紧紧握着。
南慕吟登上今日之位,实在众人意料之内。
今日众人眼中的主角便是她,海蓝萱,十日内自贵人起两次受封,直至今日的珍妃,是本朝以来第一个有此殊荣的女子。
所有女人的眼中,无比透出羡慕之色,当然女人嫉妒是天性,羡慕本身便已经夹杂着嫉妒,所以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都带着些许的锋利。
千燕寒当庭宣读了圣旨,授贵妃金册金印,然后聆听皇太后,皇后慈教,礼毕。
凌云天却当庭又宣读了第二道圣旨,封海蓝浩博为河道都尉,即刻南下河洲,治理河堤。
这个的确是出乎众人之外,可是这个棘手的差事时下人人避之唯恐,一听说有人补了这个缺,当即众臣都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回家睡个安稳觉了。
再加上海蓝家,曾经就已治水文明,海蓝浩博的父亲,曾经更是解了永定运河之患,官拜正一品河道总督之职,所以圣旨宣读之后人人都道皇上圣明,无一反对。
海蓝萱此时,心中一阵清明,站在大殿上,她第一次觉得吐气扬眉,位居妃位,父亲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她的出身从此也增添了高贵的笼罩。
她遥遥的感觉到一束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探寻的望过去,却落入一双慈目之中。
姑姑正含着欣慰之色,看着她。
她微微颔首,以示亲近。
自从回宫后,她还未来得及去拜见姑姑。
处理完凝儿的事后,凌云天便几乎将她禁足在宫里,不许她外出,让她精心养胎,而对与瑶华宫更是下了一道圣旨,不许任何人打扰,如若要见她,必要先去请圣旨方可入内。
所以这些天,除了永乐她谁都没有见过。
还有,她却仍旧忘不了出宫的那一日,一道薄薄的轿帘将她与姑姑阻隔了好似千里,姑姑的拒绝相见,多少让她的心里感觉到一阵寒凉。
此时,凌云天又下了第三道圣旨也是最后一道。
当时听完之后,她愣怔了许久,不知道他何用意。
将她腹中的孩子交给了绾贵妃照料,而前面的绾贵妃南慕吟似乎也是大大的出乎意料,一声冷抽她听的清楚。
接下来的是晚宴,时辰还早,她便在叶海的搀扶下先退了下去。
刚走下大殿,便看到有一个人在前头转悠着,好似在等人。
“参见珍妃娘娘,恭喜娘娘了。”那人一见她走过来,顿时躬身拜道。
叶海也忙躬身,“参见王爷。”
“王爷不必多礼。”她忙说道。
风无言看向叶海,伸手想要去扶她,又觉得不何当,手便僵在半空画了圈忙收回。
海蓝萱看向风无言,“王爷是在等人吗?”
风无言顿时好似被看透了心事的孩子一般,竟然惊慌失措起来,“不......不是......我只是随便走走。”
“那便不打扰王爷散步了。”海蓝萱说道。
“娘娘请便。”他忙说道,让出道路。
折腾了小半天,她也着实是累了,便在宜岫殿的偏殿中趟了下去。
叶海站在一旁伺候着,她笑道,“你也下去休息一下,昨个儿后半夜就开始折腾。”
叶海笑道,“奴婢不累,奴婢去将晚宴的衣服取来,小姐累了,便别回去换了。”
“也好,你吩咐别人去做就好,别自己跑回去了。”她不放心的说道。
叶海点头答应了,可是小姐的任何事她都不放心交与别人,交代小宫女在门外守着便出了偏殿。
刚出了门,便看到风无言还站在刚才的地方,见她走过去,便迎上来几步。
“王爷怎么只在原地转圈圈,这也叫散步吗?”她看着被他踩了一圈一圈的脚印,不禁笑道。
他回头看眼,笑道,“这的确是本王散步的方法,怎么你没试过?既锻炼身体又不累。”
叶海笑道,“王爷自己锻炼吧,奴婢劳碌的命,每日奔波不用锻炼了。”
说着她便往外走去,他却不自觉的跟上她的脚步,“你这样说我会误以为你家主子虐待你。”
叶海顿时停住脚步,板起脸孔,“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家主子就是你的死穴,谁也说不得。”
叶海没理他转身就走,他却紧紧跟着她的脚步,“这就生气了?”
她扭过头说道,“以前看着你还挺像个王爷的,怎么现在越来越没正形呢?”
风无言当即朗声笑道,“小丫头,你现在可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还敢取笑我。”
叶海站住脚步,“你若一板一眼的做你的王爷,我就一板一眼的做我的宫女。”
他站在她的对面,紧紧的凝着她的脸颊,许久没有说话。
叶海被他盯得不自在,扭头边走。
这次没有跟上来,莫名的她竟然心中有一丝失落。
风无言站在那里,脑海中想着她刚才说的那句话,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何时起竟然在她的面前再不愿做一个一板一眼的王爷。
突然手臂被人抓住,叶海惊呼的抓过头,却看见风无言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她心中一阵慌乱,独自猜想着,难道是自己一时间口无遮拦得罪了他。
“王爷.....奴婢刚才逾越了,还请王爷恕罪!”她俯身就拜下去。
手上一暖还不等拜下便被人带起,而且还握住了她的小手,她心中一阵慌乱,眼神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有时候身份尊贵也是十分的拘束,不自由。我可以在你面前不做王爷吗?”他的话在头顶响起。
她顿时惊呆住了,以为他自己听错了,蓦然抬头看他,却落入一双肃穆的目光中。
“不做王爷,那做什么?”她急忙挪开目光,轻声的说道。
“做一个普通人,在我面前你也不是宫女,奴婢。”他声音很轻,却透着坚定,似乎一切都已经定了,他只是通知而已。
可是毕竟叶海从未接触过王亲显贵,一时间她觉得很难理解,不是王爷,不是宫女这样的话。
“那奴婢是什么?奴婢听不懂。”她懵懂的说道。
“朋友,我们做朋友。没有尊卑,平等的朋友。”他看着她的眼,一字一句的说道。
朋友,这两个字深深烙在她的心上,然后慢慢咀嚼。
他是王爷,身份何等尊贵,他要与她做朋友吗?
不可能,她的朋友是曾经后院看门的小柱子,是厨房挑水的兰花,是与她一起在杂役房工作的一群小杂役。
怎么可能是王爷,她的生命中从来没有这样的奢望,与王爷主子成为朋友。
哪怕是与自己相依为命,同甘苦共患难的小姐,她也从来不敢有此奢望,对于她来说那就是逾越。
“不,王爷真是说笑了,奴婢身份低微,怎配与王爷朋友相称,还请王爷不要戏弄奴婢了。”
她说完带着一颗纷乱的心,转身便要离去。
手臂被狠狠攥住,犹如铁钳一般用了狠力,男人剑眉紧拧,口气微厉的说道,“你是在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