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丽嫔将冉雪没敢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随后轻声的笑道,“咱们都能猜得到,绾妃自然也能猜得到,接下来,本宫就看着她们怎么斗下去。”
她眸光锐利狠辣,冉雪顿时醒悟,“主子睿智,奴婢不及十分之一,佩服不已。”
“跟在本宫的身边不必奉承,忠心不二,小心做事就好。”语风凌厉。冉雪顿时跪倒在地,“主子明鉴,奴婢对主子一直忠心耿耿。”
她无奈的挥挥手,“好了,本宫又没说你做错了事。起来吧。”冉雪这才抹了一把额头的薄汗起身,这个主子眼中的唳扈是她在这宫中从未见过的,每一次面对她,自己的心中都紧绷不已生怕一不留神便说错了话。
.......
她还未走进寝殿,便听到凝儿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不由得脚步加快,她几乎是跑进去的。
一踏进内殿,她便顿时惊愕住。
凝儿站在寝殿中间,双手捂着脸,双眼中装满恐惧失神的看着铜镜。泪水顺着十指指缝流下,低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她白嫩的脸颊两侧露出狰狞的疤痕,海蓝萱顿时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难以抑制的铺天盖地而下。
第一次,她也是第一次看到受伤后琬凝的容貌,想过无数次她的容颜究竟被毁到何种程度,心中早已做好了各种准备。此时亲眼所见,却仍旧难以承受。她原本白皙的脸上的此时布满大片丑陋通红的疤痕,有几处结痂还未脱落被烧焦的肉皮纵横在她的容颜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竟失去了力气与坚强怎么也无法迈出那一步,她怕自己还未安慰凝儿,却首先支撑不下去了。
她要如何去安慰她,如何告诉她一切都会好的,再看到这些狰狞丑陋深刻的斑痕之后。
与一个女子来说,这等同与毁容的打击,足以被击垮。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啊!
里面再次传来琬凝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她终于再难抵抗,跑着扑过去,将琬凝搂在怀里双双跌倒在地。
泪水漫过眼帘,一次又一次,两个紧紧相拥的人阵阵颤抖着,琬凝在她的怀里挣扎,大吼。最后像失去了所有力气的一只小猫一般瘫软在她的怀里。
从前灵动的大眼睛此刻装满死灰的颜色,绝望早已填满了她的心怀,这一刻她甚至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浑身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就这样静静的瞪大着双眸躺在海蓝萱的怀里,失去了所有的思想与生气。一瞬间自翱翔的小鸟,变做了沉默的孤鹰,她的多姿多彩的天空就此崩塌。
叶海与秦珠双双站在一旁束手无策,与她们两个来说,这更是震惊不已,此刻除了默默的流泪,什么都无法做,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就,她只觉得双眼刺痛,泪水却始终不肯停下,怀中的人终于哭的疲乏睡去了。
两个丫头的帮忙下,终于将琬凝扶到床上,她坐在床边,双腿麻木的失去了知觉,只有眼睛仿佛还有生气,因为一直在有液体流出。
脑海中不停徘徊的是琬凝痛苦的模样,耳畔响起的是琬凝一直颤抖在唇角的三个字,:不是我!
不,她不能这样任由自己软弱下去,她必须坚强,否则琬凝要如何挺过去。而且皇上不是已经答应了会替琬凝去寻找良药,治好她脸上的伤疤吗?
她相信他,一定会找到能治好琬凝的药。
抬手擦干眼泪,她回头看眼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秦珠,“不是说没到时间拆掉纱布吗?怎么今日就拆掉了呢?”
秦珠哽咽着说道,“是奴婢不好,没有看住主子。请媗贵人责罚!”
她难过的闭目随后将头侧过别处,说道,“我本不是你的主子也没有权利责罚你,不过今日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是你失职。去院子里掌嘴二十,再回来见我。”
秦珠扣了一个头便起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外面便传来响脆的巴掌声。叶海同情的说道,“主子,这么多日子以来,秦珠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为了照顾琬小主已经熬得若不经风了,这一次奴婢想她一定不是故意怠慢的。”
海蓝萱长出口气,眸色轻颤水雾蒙蒙的看象叶海,“我知道,如是她有意怠慢,我便直接赶了她出去了。跟在凝儿身边,就是她的命。如今凝儿遭难,她便定是要一起担着了。”
回头看看睡着的凝儿,她唇角漫过苦涩的笑,手颤抖着轻拂上她的脸颊,“今日,才不过是刚刚开始。若是不然她知道其中的厉害.......凝儿经不起疏忽了.......”
叶海顿时明白,泪眼朦胧间,秦珠走了进来跪倒在地。
没有回头也没了先前的怒气,她说道,“你也看到了,凝儿的容貌毁了。这代表了什么你不会不知道,从此后跟着她不但没有荣华富贵,反而更多的嘲讽讥笑,甚至不得不艰辛度日。你若此刻想离开,我会帮你找个更好的去处,也算你这段日子照顾凝儿的功劳。”
一声闷声传来,秦珠的额间顿时一片艳红,“小主,你可以责罚奴婢,甚至可以再重一些,只是您千万别赶奴婢走。奴婢无亲无故,五岁起便跟在主子身边,主子待奴婢如同姐妹,奴婢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主子一步,除非秦珠死了。”
她心中随着那声闷响而落地,声音柔和了许多,水润的眼眸一直在凝儿身上打转,良久她说道,“凝儿本就年纪小,又天真单纯,与你虽为主仆,可是我却看得出来她将你当作姐姐看待。此次遭此大劫,底下人早已异心四起,迟早都会散去,那么日后她能依靠的只怕也只有你了。”
秦珠呜咽说道,“谢小主成全,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再也不敢了,多谢小主今日教诲。”
她转回身看向秦珠,却以一道柔软而颤抖的声音叫了她的名字,“秦珠!”秦珠听出她声音的异样,不禁抬头看去,一双热泪滚滚的眼眸丝毫看不到责备的看着她。
“我今日并非是真的要教训你,而是想让你牢牢记住,你现在便是凝儿的一切,日后不管什么要紧的事都不能离开她半步,否则也许下一次,她便不是今日这样,而会宁愿一死了之!”她深切而悲泣的看着她,眸光中布满殷殷期望。
秦珠顿时心头巨颤,“谢谢小主!”
颤抖着站起身子,她来到秦珠的面前。秦珠只觉得手上一暖,竟是海蓝萱亲手将她搀起,然后颤抖的手拂上她的红肿的脸颊,“秦珠,这段日子辛苦你了,谢谢这两个字该是我对你说才是,不要怪我,为了凝儿,我无法不这么做。”
是的,今天的事与她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她已经没有时间和耐心去想究竟谁在凝儿身边她才能放心。一个忠心的婢女只有在与主子面对绝望的时候给她一条生路,才能看出她是否值得信任。
若是,今日秦珠选择离去,她也一定会满足她,给她重新找一个去处。
因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有更好的选择的时候,依旧选择忠心。
而今日,秦珠却是让她感动的,她以为这个世上只怕只有自己身边的叶海,梅烟才是这样的人。
“叶海,带秦珠下去上药。”然后她转头看向熟睡中的凝儿,水眸中波光晃动,凝儿,你没看错人。
那一日后,她让梅烟过来与秦珠一起伺候凝儿,凝儿脸上的纱布在她睡梦中的时候她重新为她包扎好。
自那日醒来之后,凝儿再也没有自己取下纱布,可是却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
她一直以为那是个梦,而对于那个梦她的心中却是恐惧万分的,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
海蓝萱知道,其实她什么都明白,只是宁愿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中,让自己相信那仅仅是一个梦而已。
...........
中天殿中,他一个人靠坐在软塌上,凤眸微闭静静的,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突然一阵悠扬的箫声传进耳中,他顿时坐起身子,侧耳细听。
千燕寒被吓了一跳,赶忙走过来,“皇上,你......”他却一举手止住了千燕寒的话,然后就保持着这个姿势。
千燕寒见他脸色肃穆,眉头紧蹙,也不敢多言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不敢做声。
良久,凌云天终于开口说道,“你听到了吗?”千燕寒疑惑的看着他,“听到什么?”
“箫声。”凌云天眸色中带着一丝难言的惊喜。千燕寒也急忙细听过去,的确有丝纤弱声音,不过再仔细听去却又寂静无声了,让人怀疑刚才听到的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他站直身子,脸上露出担忧的眼神看着皇上,“皇上,您是不是太累了?”
凌云天却顿时眸色一顿,“你听不到吗?”千燕寒脸色一紧,挣扎片刻终还是大着胆子点点头,“奴才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凌云天凤眸中流出失望之色,“为什么你就是听不到呢?可是朕明明听到了。”他明明听到了,可是为什么千燕寒就是听不到呢?
突然,他脸上又一阵惊喜,轻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听了一会他站起身子便阔步而出。
千燕寒跟在身后伺候,同样脚步疾飞,“皇上,您慢点,要不要传龙撵?”
“闭嘴。”他急促而凌厉的命令,吓得千燕寒立即不敢在出声,只跟着他大步向前走了出去。
良久,他终于止住了脚步,面容微微抬起看向远方。
千燕寒这才驻足看去,不由得心中一惊,怎么竟会走到了这里,还有.......
那高台之上,青丝飞扬,衣袂飘飘,恍惚宛若仙子的女子是谁?
顿时千燕寒心头一惊,不禁毛骨悚然,难道这世上真有鬼神?随后他在心中痛骂自己胆小,身怀绝技之人,从什么时候起竟然胆小如鼠了。
这个地方他只来过一次,却终身难忘,只是主上心头的那个女子惨死的地方,那十尺高台之上曾经散碎过她的身体碎片。
六年了,皇上再没踏入半步,而今日竟然仿佛一路追寻什么而来,难道正是皇上所说的箫音将他们引来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