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画舫的时候,她们已经不知道岑登堂的下落了,满街的人看着昔日人人叹为观止的岑府乐人,如今真的是“叹为观止”了。
“去了那,只说自己会弹琵琶。”
“好。”
厉府,院中。
时隔五年,轮椅已经换了三五个材质,轮椅上的人却没什么很大额变化,依旧穿着松烟色长衫,绣着嫩绿色竹子。
“侯爷,没能救下他们,只能交代画舫那边的人偷偷关照着,允许她们带一样最宝贵的东西离开。大漠那边,也派人关照了,只是天高人远,恐怕不好掌控。”
厉惊喆没说话,手随意抚着下巴和下唇,看着地上被风微微扬起却又不能一走了之的梨花花瓣的双眸有些无神,过了一会儿,轻轻开口道:“那个丫头找到了吗?”
“还是没有消息。”
这句话倒是让他无神的眼睛聚起了焦。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是。”
“当年没听闻有谁家死了五岁的丫头?”
“没有,当年京城只有一个老人和一个肺痨发丧了。”
从往生营里逃出来的人没有往生营的药,就是神医在世也不可能救得了他们,所以就算他们逃出去了,被人收留了,哪怕是被王上收留,用尽天下良药也不能让他们活活五天,这个丫头只有五岁,居然消息全无、、、、、、除非原地飞升了!
“真是个奇人。”
岑府的事半年后也就没有人在谈论了,时隔五年,羌河画舫的生意是如日中天,人人都知道羌河画舫如今的顶梁柱不是花魁而是岑家落魄的两个小姐,如今在画舫是必不可少的乐姬。
羌河画舫是官家的画舫,民间的自然不会不自量力来眼红争风,只是其他同是官家的阁楼、画舫就眼红得不得了了。人人都知道如今这世道已经不是漂亮的当道了,羌河画舫的花魁向来比不过别家,但自从岑家的姑娘来了,三分姿色的女子在乐声的衬托下也有了十二分的姿色。这五年来,所有人都往这一个地方挤,好几次为了抢能够一睹幕后乐姬的影子的位置,羌河里跌落了不少人。
有侯爷的人特别交代,岑无忧和岑无念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太差,加上她们出众的犹如仙乐一般的乐曲,无需特别安排,画舫的主人自己就开始讨好她们了,简直把她们当菩萨一样供着。她们要求在幕后弹奏,不许别人瞧见,这点要求主人自然是疯狂点头的。
时间久了,羌河画舫就成了其他画舫、阁楼的公敌,他们时常散播谣言说羌河画舫里的顶梁柱是昔日岑家的人,那可是王上“钦封”的邪门歪道,她们弹奏的时候指不定化成了什么妖魔鬼怪,吸人阳气呢!要不然怎么躲在帷幕后面,阁间里面呢?
这些话久而久之,就煽动了人心,人们不是相信这些鬼话,而是借着这些谣言将早就想一睹幕后人的风采的念头扩大,等到大家都被这个念头冲昏了头脑的时候,就会不约而同聚众闹事了。
“侯爷,羌河画舫出事了。”
“哦?”厉惊喆随意答应了一句,并没有在意,手上的白子落盘也如同儿戏。
“大家都争着要一睹乐姬的容颜,甚至说那些乐曲是昔日岑家乐班的魔音,要他们交出妖女检验。都是些王孙公子,他们不好招惹。”
厉惊喆勾唇讥讽一笑,念叨一声“妖女”,便将手中刚从棋盒里拿出来的黑子落了回去。
画舫主人,应该说是管理者——黎娘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心思就像一身笼罩在身上的白纱一样让人琢磨不透,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若没人告知,不会有人质疑她是个青春正盛的姑娘。
“这里是厉侯爷管辖的画舫,你们当真连侯爷的面子都不顾了吗?”
“厉侯爷?谁不知道厉侯爷是个废人,先王可怜他才让他掌管各个花街柳巷的?掌管花街柳巷的侯爷,跟我们谈面子?”
此人的话引得大家纷纷嘲笑厉惊喆,更加肆无忌惮,蜂拥而至往幕后挤去。
人群中一个身着深蓝色长袍,头戴逍遥巾的书生模样的男子默默拿着手中写着“绝无虚卦”的招牌往无人注意的小路绕到了帷幕后面。
“快跟我走!”
“哎,可是小念、、、、、、”岑无忧跟岑无念并不在坐在一起,二人是单独的隔间,中间隔了几个人的。如今人群骚动,她们也不敢随意走动。
“先走再说!”男子用自己和招牌作掩护把岑无忧带到了二楼,成功避开了只顾着拥挤的众人的视线。
“他们拦不住的,小念、、、、、、”眼看着那些人就要冲破防线,岑无忧非常担心岑无念被那些人掳走。
男子拉住了起身要回去的岑无忧,小声道:“她没事的,最危险的就是你好吗?”
画舫之中最出众的就是岑无忧的相貌,所有人都担心她哪天被人瞧见了,被逼着从幕后走出来。
“可是、、、、、、”
“嘘!你看,侯爷来了!”
往门口有排场的地方看去,厉惊喆正坐在金子打造的轮椅上,一副淡然的模样被人推进来。进来之前,已经有大队人马清出了一条道路,引得闹事的人纷纷往后看,忘记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祖宗总算是舍得来了?”黎娘子瞧见厉惊喆仿佛看见了佛光降临,但却表现出一副其实不是很需要他的模样,依旧一副清冷的模样,嘴角略带一丝笑意朝他走去,倒了杯茶奉上。
厉惊喆瞥了她一眼,接过茶杯,扫了一眼那些五大三粗的公子王孙,不屑道:“谁带头闹事的?”
那些人面面相觑,多少还是畏惧这个侯爷的,他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心生胆怯,如果说他是个女子,那蛇蝎美人非他莫属。
领头的人也不知道是壮了多少胆,居然真的站了出来,还将刚才羞辱他的话再说了一遍。
所有人都为他捏了把汗,也有很多人等着看他将厉惊喆比下去,然后扒高踩低,都巴不得去踩侯爷两脚,仿佛能长寿一般。
厉惊喆对他的话也不知动没动气,只见他微微皱了皱眉心,拨弄着手中的盖碗,好像在想什么事情,下一秒就见盖碗好像是从他手中不慎滑走一般,众人目光跟着盖碗来到领头人身上,再定睛就是那人脑门插着盖碗倒底的场景了。
无需他说“滚”,众人已经倒吸一口气,纷纷连爬带滚离开了画舫,掉进河里的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