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营里丢了个人。”
“谁?”
“五岁的丫头,之前逃过一次的。这次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去了。”
大殿之内,男子披散着头发似是刚沐浴出来,身披青灰色大袖衫坐在红木轮椅之上,一眼望去最显眼的就是盖在腿上的衣衫上绣着的几颗竹子,看上去像是一片竹林。
他一手撑在轮椅左边的扶手上,身子向左倾斜,沉思了片刻,薄唇微张,双眼逐渐眯起,道:“让她走吧,她若能活下来,当真是可惜了。”
“可惜?”
“留下来的只是强者,逃出去还能活下来的,才是王者。往后多留心些,若她活着,将她带回来。”
“是。”
岑府。
八岁小姑娘绑着包子头,头上系了两根粉色发带,身穿橘色襦裙在丫头的牵引下跨过门槛来到房内,目标明确朝着屋内的妇人小跑而去,拉了拉她的群脚,问道:“娘亲,我听说妹妹找回来了。”
妇人看向她,脸上的担忧被隐藏了起来,俯身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是,找回来了。”
“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乖,妹妹现在生病呢,等她病好了再去看她好不好?”
“哦。”
“老爷,夫人,三小姐身上虽然没什么伤,可五脏六腑俱损,如今高烧不止,神志不清,恐怕,就是勉为其难保住了命,日后也是个痴儿、废人。”
中年男子一副生气的模样,应该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怨恨,对着郎中呵斥道:“先让她以最好的状态活下来,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是。”
夜深,守在妹妹身边的人只有几个丫头,见她们都睡了,小姑娘蹑手蹑脚来到床边,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妹妹。
妹妹来的时候像是从丐帮逃出来的,如今已经换上了小姐的衣裳,清洗的身子,躺在床上的不是小乞丐,而是一个瘦弱的、、、、、、是柔中带刚的孤零零的小姑娘。
这就是那个小妹妹吗?原来小三岁是这个样子的啊。妹妹在睡觉吗?她怎么动来动去的?是热了吗?我来帮你掀开被子吧。
床上的姑娘感觉到有人触碰她,很是抵触,可浑身软绵让她没有力气挣扎,她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看见有个小身影一手那些被子的一角,在床边看着她,也不知是要干什么。过了一会儿,那个身影将被子放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像在对她说什么,那个声音绵绵的,好像在说“摸摸头,好好睡”。
她在说什么?
姑娘不再抵触这个触摸,在她印象里,这是第一次温暖的触摸,第一次有人关心她,可是这关心没多久,就被人夺取了。
“二小姐,这里危险着,万一被传染了、、、、、、等三小姐好了再来啊。”
那个温暖被人抱走了,她记得,模糊间,那个身影还是挂念她的。
二小姐
三小姐?
她是谁?
“三小姐怎么样了?”
“额、、、、、、痊愈是痊愈了,也没什么毛病,就是,除了大小姐,谁都不能碰她,她也不搭理任何人。”
一月后,人人都知道岑府之前走丢的三小姐岑无念回来了,大家仿佛又能听见岑府传来的欢声笑语。
两年前的除夕岑家两位小姐半夜跟着岑家十岁的大少爷偷偷溜出去玩,遇见了抬菩萨的队伍就鬼使神差跟了过去,一时间凑过来了好多溜出来看热闹的孩子,三人被冲散了也没有谁察觉,等到岑家大少爷岑登堂反应过来寻找两个妹妹的时候,只找到了岑无忧,再也没有见到过岑无念。
这件事之后,大家再也没有看见过从前那个阳光略淘气的岑登堂了。
如今岑无念回来了,貌似完好无损,除了比较自闭之外没什么很大的问题,小时候她就怕生,如今这模样对岑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很大的打击。岑无念回来之后,岑登堂也变得阳光了许多,不再活在歉疚的阴霾之下了。
岑府时常能传来箜篌的声音,都说岑家二小姐岑无忧是乐仙转世,五岁就弹的一手好箜篌,当然这只是大家夸张的说法,她真正能弹出好曲子是在九岁的时候。
岑家是乐府世家,姑娘五岁学乐器是不成文的规矩,岑无忧在五岁的时候选了箜篌,岑无念寻回来的时候已经五岁过半了,等她彻底调养好已经快六岁了。
箜篌曲毕,岑无念不开口,只坐在脚不沾地的凳子上拼命拍手,好像掌声会自己说“好听好听!”一样。
掌声还没落地,房门就被人打开,岑无念赶忙收了手跳下凳子躲到岑无忧的箜篌后面,探出一只眼睛看着他们。
“小忧,小念。”来的是岑夫人。岑夫人可谓是京城最温柔贤惠的女子了,面相和善,人人见了都会打心眼里莫名开心起来,好像她身上会发光,她一笑,见了她的人就像沐浴了圣光一样。即便是这样,岑无念还是与她生疏,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只跟岑无忧无话不谈。
岑无忧是最像岑夫人的,大家都喊她小仙子,按理来说岑无忧在岑夫人身边,就是小巫见大巫,实在不知为何她竟能抵过岑夫人跟岑无念的母女之情。
“小念,你已经六岁了,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乐器了。来,娘亲带你去库房挑选一个。”岑夫人来到岑无念身边想牵她出去,岑无念却没有伸手让她牵,而是绕着箜篌来到岑无忧身边,微弱的声音道:“姐姐弹箜篌,我也要学箜篌。”
“小念,你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姐姐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岑无忧看看为难的岑夫人,对岑无念道:“你不是我,我喜欢的,不一定是你喜欢的。你喜欢跳舞对不对?”
跳舞、弹琴,对无念来说都是一样的,无所谓喜不喜欢,真让她说自己喜欢什么,绝不是这两个。
“嗯。”
“那你就去学跳舞。”
岑无忧刚说完,岑夫人打断了岑无忧的话,道:“小忧,”岑夫人看向岑无念,笑道,“小念,舞可以学,但身为岑府的孩子,必须精通一样乐器才不会被人笑话,知道吗?”
岑无念点点头,在岑夫人温侯细心的牵引下,来到库房挑选乐器。其实岑无念心里早就有了想法,过来也是有个过场的,她只随意看了一圈,便远了放在箜篌旁边的一把琵琶。
原因是,这琵琶有部分材质是岑无忧打造那把箜篌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