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怨恨我替你了结,只要眉间水仙花印记尚存,你就还有机会回到过去,改变一切。”
梦幻泡影般的声音好似从脑中向耳边扩散,床上的美人蛾眉突然紧凑,双眸慢慢睁开,先看见的是熟悉的雕刻着百花齐放的承顶,先听见的是一个声音略微低沉带着几分欣喜的焦急的男人的声音。
“三娘!”
“醒了醒了,快,把准备好的东西都拿来!”紧接着便是丫头们的嘈杂声。
池姜慢慢转动眼珠看了周边的场景好一会儿才慢慢起来,身旁的男子见状便微微起身伸手欲帮她靠坐在床边。缪池姜冷眼中带着摒弃斜眼看向他的双手,即便她只是轻描淡写地一个目光,也让人觉得她在仍眼看着他。
姜离识趣收回手坐回床边的凳子上,脸上有些尴尬。
这已经是“惯例”了,周边来往的丫头连多停留瞄一眼的都没有。
缪池姜缓缓撑着身子向后挪了挪,靠在床头,只听姜离劝慰道:“三娘,你是京城最美的千金之躯,不过是退婚,天底下有才华的人多了去,何必在乎一个齐孤?你要好起来,风风光光的嫁个比他好千倍万倍的人,到时,看他颜面何存!”
退婚?怎么还是退婚了?刚才那声音难道只是她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梦境吗?
怎么会呢?她应该已经死了的、、、、、、
缪池姜抬手试探性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像、、、、、、摸不到被白绫勒过的痕迹、、、、、、看他们这模样,显然她是被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三娘,莫言再投河了,也不要再去寻死,你死了,他一点愧疚都不会有,只会让自家人痛心知道吗?”
投河?她何事投河了?她不是上吊、、、、、、这到底是活到哪里去了?
“小妹!”门口攒步进来的女子转头对身后的丫头小声催促了一下,便赶忙带着欣慰的笑容来到缪池姜床边,紧跟在她身后的丫头端着一个放了一只白瓷碗的托盘。
姐姐?!
姐姐怎么在这里?
还梳着女儿家的发髻、、、、、、
如果姐姐尚未出阁,齐孤为什么要退婚?
“总算没让我空欢喜一场,我给你带来了百合莲子粥。”缪怜姜看了一眼身后的丫头,丫头便俯身将盘子放在她眼前方便她端碗。
“见你快醒了,二娘特意赶去给你熬粥。都说二娘的百合莲子粥对你来说就是灵丹妙药,不管什么大病小痛的,吃了准没事。”
姜离和缪怜姜相视一笑,房里看起来其乐融融的,只见缪池姜脸上不但没有笑意,反倒更恼怒起来。
“好吵。”
听起来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让屋里的气氛刹那间变得沉闷,空气好像凝结在人双眉之上,一点一点犹如积压的白云往下压迫着半空。
姜离知道这是她的逐客令,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掩饰尴尬的笑,目光胡乱瞟了瞟,起身道:“我去告诉爹你没事了。”说着,他看了看一旁的缪怜姜,点点头似是在告诉她“照顾好她”。
缪怜姜轻微点头,未转身看着姜离出去,屋里只剩下她们俩。
“喝吗?”缪怜姜将碗递给她,见她微微撇开脸,她暗自无奈叹气,起身一边将碗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一边道:“从前你对他有偏见,如今他救了你的命,你还不给他一点好脸色吗?”
缪池姜诧异看向她,脑子里的雾水都快成雾霾了。
“你不知道?他见你投河,二话不说就一头栽进去,自己本就连自保的能力都没多少,竟然把你救上来了,自己差点淹死,若不是下人们来得及时,恐怕他就沉下去了。”
这十多年她都没给过他一个为人应该有的尊重,他竟然这样舍命救她?
她总是觉得他对她们的好都是装给爹看的,为的就是得到缪家的财产!
当初要不是他突然出现在这个家,又莫名其妙深夜跑出去,娘也不会为了寻他这个私生子丢了性命!他分明就是来毁坏缪家的!
“我看你丢了半条命,不但不知感恩,连姐姐也不要了!你好好休息吧,可不敢打扰你,指不定你是兔子回魂,耳朵精的很!”缪怜姜讥讽的话中带着几分无奈的疼爱,看了她一眼摇头离去了。
好一会儿,缪池姜脑中一片空白,她想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时空,退婚也是事实,寻死也是寻过了的,可是寻死的方式变了,姐姐也不曾出阁过、、、、、、所以,退婚的原因也不再是姐姐了、、、、、、
缪池姜不知想到了什么,赶忙掀开被子胡乱踏着鞋、拖着步子莽莽撞撞来到衣柜前,手忙脚乱打开衣柜大门,蹲下去从众多衣服深处摸出一把钥匙,对了好一会儿才打开下面抽屉的锁,微微颤抖的手抓起一叠写了字的信纸,走马观花式地察看了一番。
怎么就这么几首?
这叠纸应该是写满了的才对!这是她跟齐孤的书信,唤作情诗亦或是情书也不为过。她是在姐姐出嫁前半年跟齐家定亲的,在退亲之前,他们每日至少一封,最多的时候有六封,可把丫头的腿跑断了。累积到如今,应该有、、、、、、九百多封了,当时她还想着不若就在他们通第九百九十九封信的时候成亲吧,第一百封信就是他的婚书。
谁知道一切会变成这副模样?
缪池姜突然感到头痛欲裂,眼前的字好像活过来在纸上跳着交际舞,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扭曲起来,霎时间天旋地转,她只觉自己下半身轻飘飘的,上半身、尤其是脑袋却无比沉重,头重脚轻的结果就是要倒立了吧?
没半分钟,信纸散落一地,缪池姜往右边倒了下去,无力的右手无意识将放在地上的连着钥匙的锁扫到了床底下。
信纸上的字不断从纸上站起来,一站起来就消散在空中。信纸被静止的风吹得到处都是,等信上的字消散得只剩下十张有字的纸时,风儿像一个知错的捣蛋鬼一般将信纸又归拢起来推到了晕厥的缪池姜落地的左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