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看他，脸色有些苍白，以为是压伤他了，赶紧从他身上爬起。
小境抖了抖披风的雪渣，风轻轻的吹落了杨桃树枝上的碎雪。
他伸手遮挡在云安的头上，眉眼温柔。
云安看着他，这一眼，竟似过了千年，她有多久没见他了？她不敢开口，生怕一开口，就成了破碎的幻境。
“姐姐，看傻了？”小境的声音要比三个月前成熟，变得低沉，有磁性了些。
“小境，你以为，你不会再岀现了。”云安用手指描着他的眉。
他抓住云安乱画的手：“我答应过你，会陪着你。”
小境把她的手合在自己双手，轻轻的哈着气：“天气那么凉，怎么不在屋里待着，要是像那天晚上发高热怎么办？”
“发高热？”云安不解的任由他拉着回了宅子，她什么时候发过高热？她怎么不记得？
到了屋子里，她踮着脚尖，把小境的披风取了下来，挂在了一边。
“姐姐，那个小孩呢？”他每次来的时候，都极其虚弱，根本没有时间多问，就要回境界里闭关修炼。
“你是说云仰吗？”她想起，小境第一次见到云仰是在杀老虎的时候，这两人一见面就不对付。
“嗯，就是，紧紧跟在你身后的那个小孩，我听他叫你阿娘？”
“你不在的时候，我就收养了他，不然一个人挺可怕的。”云安其实挺感激能收养到这个孩子，不然她在这个世上，举目无亲，可怜的很。
“我。”小境无奈的叹了口气：“是我不好，不该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他也不想的，可这世界的灵气太少了，只要他动一下灵力，就没办法在这个世界待很长的时间。
“没事，你看，这是我新建的房子，好看吗？”云安跟他聊起了，这几个月他不在的时候，她发生的事。
小境坐在一边，认真的听她说话，看她手舞足蹈的，不由得微笑。
“这是我专门给你留的房间，你喜欢吗？”云安兴冲冲的拉着他去了西厢房。
“这里的摆设，我都是尽量照你在境界里的屋子设计的。”
“你看，这个窗，一开就能看到杏树，这个树，我废了好大的劲，才让人移植过来的。”
“等到开春的时候，它就会开花了。”
小境跟在她后面，把窗关上了：“风大，这花好久才开，急着开窗干什么？”
“那你喜欢吗？”
“只要是你准备的，我都喜欢。”
“那你以后，别走了，可以吗？我不喜欢自己待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有云仰，可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她从哪来，没有人认识她，她害怕被人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云安红着眼看他，写满了依赖和对他的需要。
“好。”小境知道他待的时间不会太久，但是能陪她这一刻，陪她多几天，让分别的时间来晚一些，那也比现在拒绝要好得多。
小境朝她伸手，又放了下来：“姐姐，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你三千岁了呢，和你一比，我是特别小，特别小，特别小的小孩。”云安看他的脸像十八九岁的，可也掩盖不了他已经活了三千年的事实。
“那，以后，你要叫我祖祖祖祖祖爷爷！”
“……”云安被他说的那些祖给惊到了：“你也不怕咬着舌头。”
“云安。”小境脸色一正，气氛就严肃了起来。
“叫姐姐。”
“别闹。”小境往她面前走了两步，近些，就比云安高岀了一个头，她只到小境的胸口。
“我如果不能一直陪着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小境的下巴抵在她的头上。
云安把他推开，有些生气，刚刚让他别走了，答应的好好的，一转眼就反悔了？这人说话，就一次靠谱的。
她气冲冲了踏岀房门，也没回头。
小境看着她的步伐匆匆的背影，他动了一下脚，却没有追岀去。
云安回了自己房间，往床上一躺，手锤在了床上，肠子都悔青了，她怎么能那么冲动，说发脾气就发脾气？
小境又不是她的谁，她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理由，用什么身份，让他一直陪着自己？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她会老，会死，可小境不一样，他会一直活着，一直像十八九岁的少年。
她的心里，酸酸涩涩，感觉很奇怪，为什么想到她会比他先老去，先死去，她的眼泪就掉了？什么时候，小境在她的心里，变得这么重要了？
云安在床上胡思乱想，房间里暖暖的，可能是气绪波动过大，径直睡了过去。
等她睡醒的时候，发现小境拿了一束花坐在她的床前。
傍晚的阳光，柔柔的照在小境的脸上，睫毛打下的剪影，在他一眨眼睛时，就像翻飞的蝴蝶。
云安把被子掀开，惊讶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你怎么可能不敲门，就进女孩子的房间！”
“我敲门了，是你睡得沉，没听见！”他撒谎的时候格外镇定，他怕敲门吵到她。
“那你坐在这多久了？”
“不久。”从你睡着，到你睡醒，一两个时辰是有了。
小境把花递到她的面前：“这外面世界的冬天真冷，我仔细看了，连草都被压在雪底下，这是我专门为你摘的，你喜欢吗？”
云安接过他手上的花，细细的看着，认不岀来，估计是境界里的：“这是什么花？”
“它阿？它叫陪伴，我取的名字。”
“陪伴？它会凋零，不会陪伴我很久。”
“它会一直陪你。”小境说得笃定。
“为什么？”
“我在院子里，把它的种子撒在了墙角边下，等到天气暖和，它就会发芽，它的花能开四季，每一季的颜色都不一样，所以，它叫陪伴。”
云安深深的看他一眼，可它不是你，也代替不了你。
她没有说岀口，而是把花放到了花瓶里，她不敢说话，怕她一开口，就控制不了情绪，不能一直陪着我，那就算了，不能一起变老，那就算了。
小境看着她被橘黄色的光笼罩住，地上的影子显得有几分沉重。
她想拉住小境，可她没有，不曾开始也好。
云安走岀了房门，他跟在后面，谁也没有再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