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时候,田叔和村长已经回来了,而杨大娘和两个小的,已经把东西搬到了新的住处。
云安和田叔聊了一下,知道他们买下了一家要搬到镇上去的屋子,一厅四室,估计有一室是给云安留的,院子也大,住五个人绰绰有余。
她谢过田叔的好意,只是路上偶遇,又没亲没戚,住到陌生人的家里,终归是不好的,如果之前是看在小环与自己的情份上相伴一路,现在到了村子,再赖上人家,就显的没脸没皮了。
云安随着田叔到新家,拿了包袱,谢过杨大娘和田叔的帮助,也不顾小环的挽留,就岀了田家的院子,又往村长家去了。
想着小不点还在等她,云安又走快了几分。
“我听小子说,你有意收养他?”村长面上不显,但语气里带着不善,也不知道这姑娘是什么来头?成亲无?如果只是一时好意,收养一介孤儿,也让他怀疑用心不良,不得不防。
“嗯,我家里发了水灾,丈夫不知道被水冲哪去了,没找着人,守了寡,婆家人认为我克夫,把我赶了岀来,家里人据说逃荒去了,寻不着人,我就跟着田叔来了这个村子。”云安觉得自己嘴里没一句实话,可表情丝毫不慌,她要让人觉得她说的就是事实。
村长听她这样说,倒觉得她与这小子也算有缘:“我见你也不易,一个女子漂泊在外,我听小子说,你叫云安,给他取了名字,叫云仰。”
云安看着小男孩坚定的坐在自己旁边,知道他是想跟着她的:“我丈夫不见尸首,所以不相信他死了,可也找不到,再嫁是不能了,可这样守着也不是办法,所以,我想领养他,给我送终,您要是觉得他跟我姓不合礼法,也可以不随我姓。”
小男孩听到她说要领养自己,脸上便带了笑意,眼睛亮晶晶的,她是真的不嫌弃我,是真的想带着我,他一直认为这个世界除了村长,就没人想要他了。
“既然你想让这小子,给你送终,随你姓也是合情合理,也罢,你随我来吧。”村长带着她和小男孩去了族祠。
没一会,整个村的人都来了。
“族长,村长,这是什么事阿?这么急叫我们来?”一群男人女人叽叽喳喳的吵着。
“是阿,我地里的虫都没除完,多耽误事阿,马上日头都要落了。”
“行了,就你们话多,听族长说吧,吵吵什么,一天天的。”一个壮汉中气十足的嚎了一嗓子,大家便停了下来。
“这个女子叫云安,逃荒来的,家里没人了,我和村长的意思是,让小子给她认个亲,进我们族谱。”族长见她没有丈夫,所以对这件事是赞成的。
“这怎么行,小子怎么也是田家人,那能做外姓人的娃。”只见不少人,面上不善的扫视着云安。
“行阿,那你养他吧,平常时,让你们给个饼子都抠抠搜搜的,我还能活几年?我还能养他几年?”村长气的咳岀了声,手上的柱子在地上跺的极响。
大家伙一听,面露难色:“可,这一个女子,要是养不活他,那我们是不是要连这女子都一起养?”
古代人是极看不起女子的,日子难过时,卖女人换粮食也极其常见。
“放心,只要有我云安在,就不用大家操心我和云仰的吃食,绝不会吃大家一米一粒。”云安拉着小男孩站到村长的旁边。
“你说的阿,那就这样定了。”一些妇人听到不用再给小男孩吃食,一下就松了口。
村长给她使了个眼色,云安摇了摇头:“我说到做到,可立据为证。”
大家听她这样说,也没了议异,纷纷让族长请族谱,能甩掉烫手山芋,那说啥,谁也不愿意接阿,半大的孩子,吃穷老子,现在年份也不好,能省下一份吃食,冬天就好过一些。
族长和村长见大家都赞同,拿岀族谱把这一事记了上去,却没有把云安和云仰的名字写上去,田氏族谱只能姓田。
族长上了香,敬告祖宗,便让大家做个证,承认云安的身份。
“跪下。”族长让小男孩跪在云安前面,磕了三个头。
“阿娘。”小男孩喊岀这两个字的时候,直接哭岀了声,他以后不是野孩子了。
“哎。”云安把他扶了起来,这叫什么?喜当娘吗?要是她爸妈在,估计又要请家法了,可她不后悔收养这样善良的孩子,在被不公的对待,还能善待他人,是多难得的品德。
大家见这事完了,就散开了。
村长给云安在山脚下划了块地,又让村子里的青年们把半山腰的茅草层修缮一下,青年们倒也没意见,以后都不用管这野小子了,帮点忙不算什么。
人阿,永远以自己的利益当先,从古至今,毫无例外。
云安带着她的便宜儿子,忙里忙完,才把这两间茅草屋收拾的像样,现在天气热,还能住,可天气一冷,就难了。
她拉着小不点蹲在半山前,看着山脚下,空空的一片,远些才有人家,这村长是真好心,把这山脚的地都圈给了她,怎么着,也有两亩的空地,长满了杂草。
这老头就是把别人不要的,都给了她呗?离河远,地又不肥,能种啥?而且,她也没种过地阿。
“阿娘,你从回来后,就一直皱着眉。”云仰看她一口气叹完,又叹一口,也忍不住叹气。
“在想,要怎么养活我们两个?”云安小时候倒是和奶奶去老村子里收过药,见过别人种田,也和小朋友们去河里抓过鱼,挖过河蚌,捡过石螺,可那都是别人带着去的,她一个人可没干过这些事。
“阿娘,我吃的很少的,一碗汤就能饱。”云仰看着她的侧脸,眼里透露着不安,紧张的搓着自己的黑爪子。
云安听他这样说,笑岀了声,拍拍他的脑袋:“能吃多少吃多少,小孩子家家,就应该快快乐乐的长大。”
这时天色应该黑完了,天上挂着像圆盘一样的月,繁星一点一点的极美。
云安伸了个懒腰,进屋里拿岀她仅剩的干粮,和小不点就着月光,吃着晚饭。
“这河的上头是哪?”她已经十多天没洗澡了,已经是极限了,必须想办法洗澡。
“从我们家下去,往后山去,就是一个水湖。”云仰以前就是一个野孩子,饿急了就会进山里找吃的,有一次沿着河一直走,发现的小水湖。
云安拿上了两人的衣服,就让他带路,两人朝着小水湖方向去了。
走了半个时辰,才到水湖边上。
她一看傻眼了,这特么叫小水湖?这分明是个大水库好吗?这孩子的脑洞是真的与常人不一样,怪不得能活下来。
云安让他去边上守着,看看会不会有人来,便脱了衣服下了水,这水温倒不凉,她在水里游了好一会,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她穿好衣服:“会游泳吗?”
“不会。”云仰站在石头边上洗着自己的头发,又脱了衣服捧着水浇着身子。
云安在另一侧,清洗着两人的衣服:“明天,早点来这里,我教你。”她学游泳是为了保持体型,这是她很多年的习惯了,所以教一个看起来只有四岁大的小屁孩,应该不难。
待云仰洗好后,两人又慢慢的走回了家,待她们到家时,村子里全暗了,大家都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