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现场
环顾狼藉的现场，仔细观察了一下躺在地上的死者，又与涉案人员简单交谈后，方杰轻叹了一口气，“这次又没赚头了。”
助手狄英忙靠向他，低声道：“先生，还在现场呢，被受害者家属听到就不好了。”
方杰慢慢扭过头，双目无神，瞅了一眼凑上来的狄英，眉头微微抖动，“告诉卢警长，可以结案了！”
这样的举动，狄英也见过多次。她不紧不慢地走出去，此时警长还在与同僚谈笑，听说案子破了，虽说难掩惊讶之色，倒也乐呵呵得就跟着来了。
“小方，这次可是历次最快啊。”人未到，声先至，警长粗壮而且沙哑的声音着实吓了所有人一跳。
方杰看着警长来了就自顾着开始分析案情，“卢警长，这是强奸未遂而导致的凶杀案。”方杰顿了一下，看着众人吃惊并且有些错乱的表情，接着说：“凶手是死者的亲属，而且他就在现场。”
现场依旧很安静，不过大部分人已经开始低声碎念：
怎么会呢？
是谁呀？
不可能吧。
警长立马从屋外调来数十名巡警，大喝道：“看好现场，一个都不要走了。”
卢警长那褐黄色犹如橘子般凹凸不平的皮肤微微抖动着，如猛兽一般的眼神已经在屋里不断巡视着。
见没人挺身而出，倒也在意料之中。这些人平素都是老实巴交的小市民，这种时候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时的现场在方杰看来就像标准的车祸现场。
揭露案情的过程远不如探究案情来的刺激快乐，方杰喜欢别人在他揭露案情的时候质疑他，攻击他，挑战他。这种反击的机会让他有着一种持续战斗的快感。
方杰清了一下嗓子，接着说：“死者衣冠不整，存在与它人纠缠打斗痕迹，关键部位的衣物也有拉扯痕迹，法医鉴视后未有性侵痕迹，显见是强奸未遂。现场有两只茶杯，根据杯中茶叶的沉淀和茶水的颜色可以看出案发时候死者正与人喝茶，由此可以断定凶手是死者所相识之人。”
“但是你怎么保证死者不是在熟人离开后才与真正的凶手进行搏斗的呢？凶手可能趁人离开后才潜入行凶杀人。”死者的一个亲戚嘟嚷道。
“是的，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也是我和你们谈话的目的。刚才我说凶手就在现场的时候，你们的反应再次确认了我的判断。”说完，方杰指着一个身着灰色上衣的中年男子说：“警长，可以带走他了。”
中年男子先是一愣，接着猛的一抖擞，冲着方杰骂道：“你个龟儿子怎么随便放屁，我…我什么时候杀过人，你不得好死…你…”还没骂完，两个巡警就架住了他。
“警长，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你不要相信他！”中年男子手舞足蹈，发狂似地咆哮，转而向警长求救。
方杰哼笑了一声，“刚才进来之前我就在你们乡里私下做了不少访查，你对死者垂涎已久在乡里也不是秘密，恰好这几天死者丈夫外出有事，你就趁这时间作案。刚才交谈中你顾左右而言其它，眼神闪烁，案发时又没有不在场证明。当我说凶手就在现场的时候你只是低头沉默，不断揉搓的双手却掩盖不住你内心的紧张与焦虑。”
方杰大喝一声：“那你现在再回答我一次，案发当晚你在什么地方！”
中年男子的精神已然崩溃，眼睛睁得滚圆，豆粒大的汗从额头不断渗出，嘴唇已经有些紫白，双手不住颤抖，猛的瘫跪在了地上。
警长一挥手，中年男子就被人架出去了。
清理完现场，警长从兜中掏出一个信封塞给了方杰，说了句下次再找你就带着手下走了。
方杰捏了一下手上的信封，苦笑了一下，就和狄英离开现场。
混沌摊
雨，开始下了。
“狄英，你做我助手也快三个月了，你觉得这行如何？”
方杰是福建人，每次案件之后总要到这家老馄饨铺吃上一碗。
几颗大混沌在碗里顺时针打着转，稀稀落落的小葱不停地扎着跟头。
才看过尸体就去吃混沌，在狄英眼里方杰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人，但是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方杰，二十六岁，身高一米七八，圆脸，有些婴儿肥，一字朝天剑眉是脸上最具有棱角的部件，长得不算帅，算是挺招人喜欢的那一类。
狄英放下水杯，笑着说：“先生指的可是侦探这个行业？”
方杰很喜欢狄英这个孩子，不仅因为她知书达理，活泼可爱，而且对任何事情谨慎之余还有自己的思考。
三个月前他在路边看到这个冻得发抖的孩子时，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清秀且目带灵气。虽然除了姓名和年龄十九岁之外她什么都不愿意告诉自己，但是方杰还是很高兴地帮助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并让她做了自己的助手。
“这一行我已经做了整整三年，要说钱，倒是赚了不少，但是很多时候你就是别人的影子，没人注意到你，但是我不在乎，他们升官，我发财，两不误。”方杰吞了一颗馄饨，眼神中倒显得有些落寞。
“每个人追求的都不同，有些人喜欢钱，有些人喜欢名，因人而异，不过先生不是也帮那么多人洗刷了冤屈吗？”
“其实对我来说，我不关心是不是给别人洗刷了冤屈，我只喜欢推理解谜。我知道这样说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杀人案不是儿戏，我却只是把侦破它们当成生活中的乐趣。”
“先生，您这样想无所谓，您做的事情对别人总归是好事，不过我现在很关心的是您为什么每次总能快速地指出凶手呢？”狄英这会儿又变得像天桥下听书的小孩似的，抱着碗，不断地眨着眼。
“呵呵，我就知道你总会问我这个问题的，不急，等我吃完这碗。”
“先生，不要耍赖…”狄英知道方杰最喜欢卖关子。
方杰扫荡完馄饨后，端坐起来，感觉还意犹未尽，“分析案情是一个剖析人心的过程，大部分的案件都属于冲动犯罪，冲动犯罪的人在我眼中总是破绽百出而且极难掩饰，这种情况仔细观察就能破案。对于那些少数缜密筹划的凶手，也是有高有低，极少数人能够做到看上去天衣无缝。最可怕的凶手是那种天资聪慧后天努力但是心理极度扭曲变态的人，他们以犯罪为乐趣，以折磨他人作为消遣。在我三年的侦探生涯中只遇到一次。”
说到这，方杰似乎陷入沉思，脸上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兴奋。
“先生，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狄英很少见到方杰露出这种表情。
“额，没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明天还要去见西区的刘警长。”
雨，越下越大。
坐上出租车后，方杰使劲抓了抓头发，车窗玻璃隐隐映出自己的脸。二十六岁的脸庞，坚毅而略带憔悴，双目透视着睿智的光芒，不过此时略带些忧伤。车外是罗先市令人迷醉的夜景，闪耀的霓虹灯掩盖了这个城市的阴暗。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丑陋掩盖在华丽的外表下，在三年的侦探生涯中方杰见得太多了。三年前的案子自己到现在仍不愿再想起，就连方杰自己也无法否认自己进入这行是否受那个案子的影响。
看着身边不知道何时睡去的狄英，方杰渐渐回过神来。
昨天上午西区的刘警长来了一个急电，说是得到东区卢警长的推荐，让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在后天到西区警署一趟，具体的事情并没在电话中细讲。
和警方合作还是从半年前开始的，以往他总是接受当事人的邀请，也许是名气渐大，后来竟连警方也找上门来要求协助破案，说是协助，其实就是给予一切便利，尽快破案。联系人一般都是刑警队长之类的，很少有警长亲自邀请参与案件。
方杰深吸了一口气。
这将是一桩大案子。
罗先市划为五区，西区最为繁华。
相比起东区，这儿高楼林立，街道宽大整洁，连行人的着装都凸显时尚。
西区总警署警长办公室
见到刘警长后，方杰掏出一张名片递上，上面只写着“侦探方杰”。
刘警长笑着摇摇头，“果然行事与他人不同。”
“刘警长别见怪，作为专业人士我需要有名片，但是我只和圈内人打交道。像刘警长这样的，就算没名片也一样找得到我。”方杰笑着说。
“你说的倒是实话。”刘警长脸上露出些许骄傲的神情，“对我来说，找到你确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言归正传，东区的卢警长对你评价很高，但你年纪太轻，在这行怕是还太“嫩”，所以我还没决定是不是让你参与，毕竟这种案子在我三十年的警界生涯中也极为罕见。”
方杰心里清楚如果不露一手的话，对方是不会给自己应有的尊重。
上下打量了刘警长一番后，方杰微笑着说，“警长有一个年龄在4－6岁之间的孩子，您喜欢吃警署门口的那家煎饼果子，并且您有多年较为严重的鼻窦炎。”
刘警长有些惊讶，面前的这个小子明显超出了他的预期，“我承认你猜的都是对的，不过你也下了不少功夫吧。”
“警长，首先我不是猜的，其次我并没下什么功夫，我所要的只是一分钟时间。”方杰接着说，“您的裤子小腿背部有一小片草莓奶油蛋糕的痕迹，这个位置这个高度仅有4－6岁的孩子会触摸到，恕我冒昧，这个孩子不是您离异再婚就是领养的小孩；第二点，您的胸前有极少许煎饼果子的薄脆；第三点您面色红润，却有极深的黑眼圈，但您并无熬夜与肾脏功能障碍的症状，经我进一步观察发现您呼吸时明显不够均匀，所以我断定黑眼圈成因是长期的严重鼻窦炎而导致的目下毛细血管淤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