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肉凤仰起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山泉水,戴上太阳帽,就下地捉菜虫了。
夏有财在田埂上,反转了个水壳,坐了上去,拿了支烟出来,他想跟猪肉凤聊聊天,了解下当前有钱人家的一些日常消遣,为农庄以后的经营积累一些经验。
“老板娘,今天你儿子没跟来哦?”
“要上课嘛,星期六日才带他来的,让他劳动下,减下肥。”
“老板娘……”
“别叫我老板娘,我家里没有老板。比面叫声凤姐,虽然我未必老过你!”
“那好,我就叫你作凤姐啦!凤姐,为什么都不见你先生陪你来的?”
“离婚了!”猪肉凤头也不回地答道。
“啊,不好意思,问起你的伤心事来了!”
“有什么伤心的?离就离了呗!你去民政局看看,每天来办结婚证的和来办离婚的都要排队!结婚的摆酒庆贺,离婚的也摆酒庆贺。我有个姐妹上个月离婚了,为了庆祝一下,在爱群大厦摆了三十六围酒宴,上了抖音和快手,刷爆朋友圈……”
“凤姐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你想到的事会发生,你想不到的事,同样会发生。是了,凤姐,你这么有钱,人有能干,你先生为什么舍得跟你离婚的?”
猪肉凤听夏有财这么问,停下了手中活,把两把锄头并排往地行间一放,坐了上去:“想听故事是吧?”
“是的,我一看风姐,就知道你是个有故事的人了!”
“好,我睇你都不似个麻甩(咸湿)佬,木头木脑,成旧饭噉。我今天就讲讲我的故事给你听。”
猪肉凤拍了拍手上的泥尘,从挂包里抽了张红牛(百元大钞)出来,递给夏有财:“去帮我买两支啤酒一包硬盒经典(香烟)来。”
夏有财就说:“凤姐,不用客气,正所谓烟酒不分家,钱你收回。我叫农庄小卖部送来就是了!”夏有财说完就给丽珠打了个电话:“喂丽珠呀,拿两瓶冰冻蓝带一包硬经过农耕体验场。”
过了一会,丽珠就拿把啤酒和烟拿过来交给夏有财,然后就回去了。
夏有财拿着啤酒,:“糟了,忘了叫丽珠拿开瓶器来撬开瓶盖!”
“开个瓶盖有多难,拿来!”猪肉凤拿过两瓶啤酒,放嘴边用牙一咬,就咬掉了瓶盖,递了支给夏有财:“饮!”
夏有财跟猪肉凤碰了下瓶,就大家坐在田基上饮起来了。
金秋时节,云淡风轻,天上雁过留声,地上秋风送爽,鱼塘水波光鳞鳞。
饮了几口啤酒,猪肉凤叼了支烟上嘴,点燃,吸了几口。
“凤姐,我看你平时都不抽烟的,怎么现在又抽了?”
“抽烟饮啤酒是我卖猪肉那时的消遣,在那时,我的猪肉枱角经常放着支啤酒一包烟,闲来饮上几口,食支烟来打发时光。”
猪肉凤又连饮几口啤酒,面上泛起了红晕,她打了个饱嗝,开始讲她的故事了:
我十六岁就跟我爸王大贵在猎得村卖猪肉了,那时我负责收钱,我爸负责切猪肉,劈猪手脚。到我十八岁那年,正式从我老爸手中接过了猪肉刀,开始了卖猪肉生涯。
那时的我年轻貌美,长得比谢庭风老婆张百芝还要好看,获得了“猪肉西施”的美誉。来帮衬我买猪肉的人络绎不绝,有些男人还一个早上就來买几次,他们买猪肉时几乎都不讲价,也不看称,就看着我,有时找钱给他也忘了拿,有的甚至连猪肉都忘了拿就走。
我当时的老公阿标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他是从化那边的,在广州做铝窗,烧防盗网。他经常来我这里买猪肉,人也长得不错,又会哄人开心,没有工程时,他经常在我猪肉枱旁一坐就是一天。应该说,那一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我的恋爱就是在那时开始的。后来发展到了谈婚论嫁地步,我爸就说没有可能跟阿标回从化,除非阿标肯入赘到我们王家,否则他不同意这门亲事。
阿标开始是不情愿入赘我们王家的,不知后来怎么就答应了。
结婚后,日子还算过得安稳,那时猎得村还未开始改造,我们还是住在旧房子里。
白天阿标就去做铝窗烧防盗网,我就去卖猪肉。
一年后我儿仔家富出生了,我在家带了八个月孩子后,就把孩子交给我妈来带,我又重新拿起猪肉刀,重操旧业。
生了孩子后,我身体开始发福,身材严重走样,力气也越来越大,百多斤的一边猪肉,我自己就能抛上枱上去。逐渐逐渐没人叫我“猪肉西施”都改叫我“猪肉凤”。
慢慢地阿标开始对我冷淡起来,开始厌我粗鲁,不像个女人,还说自己才像个女人一样嫁了进来,一点自尊都没有。后来竟提出要跟我离婚。离就离,孩子归我!离开你阿标,我王凤仙照样过!谁怕谁了!
后来我们就离了,儿子家富抚养权归我。
离婚后,我照样卖猪肉,照样开心,饮啤酒抽烟就是那时学会的。
离婚后,阿标跟个广西妹结了婚。这个广西妹够温柔的了,连鸡都不敢宰,肉也不敢切,搬瓶煤气都不够力。经常化妆,在阿标面前撒娇要钱买他妆品。阿标去烧一个月防盗网的钱都未够她买两支口红。他养不起啊!又离婚了。
早几年,我们猎得村进行城中村改造,我就放下屠刀,没卖猪肉了。城中改造后,我在珠江新城那边分得了八套回迁房,现在我自己住一套,其余七套出租。
说到这里猪肉凤手中那瓶啤酒差不多饮完了,她点了支烟又继续往下讲:
在今年年头,阿标来猎得村看望儿子,提出想跟我复婚。
“那你有答应他吗?”夏有财问。
我猪肉凤有那么笨吗?现在我虽然四肢发达,但头脑也不简单!你阿标翘起条尾,我就知你拉屎拉尿了。我没有分得八套房,你阿标会肯跟我复婚?你省着点吧!谁叫你当初不好好珍惜,厌我这又厌我那不好,现在知错了吧?后悔了吧?像我猪肉凤这样的人,能文能武,你在当时广州城八区三县都找不到几个!还记得有几次阿标在市场比人欺负比人骂,当时只要我猪肉凤往他身前一站,人家就会连声道歉。家中大小事务都是由我一人包揽,我把他当小弟弟的看待,他还不知足!
猪肉凤越讲越气愤,一仰头把最后几滴啤酒倒入了口中,摇了摇个空瓶子:“夏老板,再来两瓶!”
夏有财就说:“凤姐,不要再饮了,你饮了酒已经不能开车的了。”
“我今晚不回广州了,去你红升村跳广场舞,然后去福满楼住一晚,晚天继续过来捉菜虫!”猪肉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