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人来了么?”那中年医师的声音十分的惹人厌烦。
“来了来了,我是他男朋友。”林落自告奋勇的回答道。说着就拉着杨紫苑的手。
杨紫苑顿时面无表情了。呆滞在那里一动不动。
中年医师怀疑的看着林落。“他是你男朋友?”
这时候杨紫苑才回过神来。回答道:“嗯,是的。”
中年医师笑道:“小伙子挺俊的么。”一边自言自语道:“刚才那个女孩好可怜呀,独自一个人来,还是用的局部麻醉,真是不是女人不知道女人的辛苦,这男朋友不要也罢。”
杨紫苑的面色开始变得难看,就像死了的鱼翻起的肚白,十分的恐怖。
“那种男朋友不要也罢。”
林落可以想到,杨紫苑的每个神经都在颤动,都在口吐白沫,都在处于崩溃的边缘。
中年医师却是没有看到杨紫苑那张脸孔。继续的说道:“你这男朋友还是不错的哦。不过以后做那事的时候要注意点。”
林落在一旁唯唯诺诺的答应。
就这三两句话,就让杨紫苑看的更加疲倦了,就像大病一场,而且是治不好的绝症。
中年医师又开始登记了。虽然已经知道杨紫苑的名字,但还是要确认一番的。“名字”
“杨紫苑”杨紫苑无气无力的回答道。
“年龄?”
“22”
“住所……”
……
最后,当问道采取什么麻醉的时候。杨紫苑稍犹豫了一下,就回答道:“局部麻醉。”
“啊?”已经可以看到医师脸上惊讶的表情了。嘴张的大大的,可以塞下自己的10来颗瞪得圆圆的眼睛。
林落有点啼笑皆非。转眼间自己又要成为负心男子负心汉的翻版。
“医生,别听她瞎说,这事我说了算,最好的,全身麻醉。”
杨紫苑面露难色,小声的说道:“谁说要花你的钱了,本来这件事就是我的错,还要花你的钱,我还是不是男人了。”说完用力的把杨紫苑伸出的手连同手里三百块钱给推了回去。
医生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林落,对这个敢于承担自己错误的男生更加的有好感。然后就听见不远处有人说道:“看人家那男朋友……”
杨紫苑哭的稀里哗啦。再也不回头看林落了。
林落推了一下杨紫苑。很是温柔的说道:“快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我先跟医生办手续去了。”
“嗯。”杨紫苑死命的点着头。
“那我先办手续去了,别怕疼,记住我一直就在你旁边。”
“嗯”
杨紫苑往手术室走去,林落则往缴费台走去。等到了缴费的时候,林落才感到肉痛。800快呀……,早知道就……,早知道自己也是会这样做的。缴完费林落就往手术室外面走去,到了的时候,杨紫苑正好被推了进去。
砰的一声。手术室的门窗关上了。整个过道也显得十分的空旷。
仿佛一觉就睡了好几年,杨紫苑醒来时感觉全身都是酸涩的,正好同一个房间里有人拉起了窗帘,猛地阳光照射了进来,猝不及防,杨紫苑赶紧眯起眼睛,眉毛向下皱着,眼睛下面的肌肉则往上部挤着。
环顾四周,发现林落并不在这里,一边庆幸,一边又有点落寞。
“他说的,他会在我的旁边”
随后便自嘲道:“凭什么要求人家陪着你呀,你不过是个破鞋,让别人穿你是不可能的。你就是一个断了伞骨的伞,怎么撑,都是残的。人家兴致来了看了你一眼,你应该感到庆幸的”
心里的另一个声音说道:“我又没要求他做什么事情,只是卑微的想要睁开眼看到他呀,这样,这样我就会心安。”
还在这里想着。林落就推门而入了。杨紫苑感觉到她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变得敞亮了,身子骨里的每个缝隙里都被塞满了。以至于大脑短暂的空白。
心里有一肚子的话,却如同一潭死水,怎么也找不见出口,我要对他说上一堆感谢的话么。可是我说不出来啊,仅仅是感谢么。
杨紫苑赶紧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样子,伸出在外面的小细胳膊偷偷的缩了回来。
没有看见,没有看见,杨紫苑在心里暗暗的说道。
半天不见声响,眼睛有偷偷的张开一个细小的缝隙。正好双目对视。林落正在看着她。是的,林落在看他,用他那深黑色的眸子,他的眼睛带着光泽,如同研磨了好几世纪的墨汁。透过那如珍珠般的眼睛,杨紫苑看见了自己的眼睛。自惭形秽。若是林落的眼眸是精挑细选的珍珠的话,拿自己的就是随处了可见的玻璃,到处是杂质。这是戴了多么色彩鲜艳的美瞳也改变不了的。
林落扬起嘴角,划出一个美好的弧度,就如同儿时凡在嘴角细细的吹起的柳叶。
张口说话的时候,让杨紫苑的心酥酥软软的,就像一场阴雨后天气放晴懒洋洋的沐浴阳光的感觉,暖暖的。
“我看见你醒来了,还跟我装呢。”用的是看玩笑的语气,声音很轻,轻飘飘的钻进杨紫苑的耳朵,耳骨像受到什么细微的刺激似得,每个神经都在。
索性也不装了。眼睛张的大大的看着林落。之前只不过是不知道以何面目对待林落罢了。或者说自己自轻自贱,认为林落一定会看不起自己。或许在她的心底,还有一种奢望吧,就是林落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自己也没有来过这里。也许之后自己会名正言顺公明正大的追求林落吧。
“来,喝汤。”林落从一旁的桌子上拿出保温桶。
“啊……”杨紫苑看着汤的上面飘着一层的油花,有点纠结。
“我看人家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我看你,所以……。”
杨紫苑不再看林落。他的眼,他的面容,他的身躯,甚至连他的衣角都是纯洁的。杨紫苑觉得自己看一眼林落都会玷污了林落。
只好将目光转移到鸡汤上,狼吞虎咽。杨紫苑是不愿意和鸡汤的,从小到大她都是很讨厌太过油腻的物品。
林落在一旁一边扶着杨紫苑,一提醒道““小心,刚刚做出来的,烫”
杨紫苑却顾不了这么多,她急切的想要用塞满他身躯的食物来压抑已经奔涌而出的情感。一口气喝到底。
明明知道喜欢一个人,却更加知道配不上他。这种感觉就如同刀片一般会把你脆弱的心灵刮得遍体鳞伤。若是在撒上一把盐,便会更加刻骨铭心了吧。
杨紫苑把口对向林落。“喝光了。”
“嗯,还想吃些什么呢,我出去给你买。”
杨紫苑双腿用力的往后推着,然后半个身躯靠在床头。“嗯。我不饿。”又说道:“你垫的住院费”
林落点点头。“嗯。”
你昨天在哪里。
林落本想编个理由搪塞过去,但是脑子已是短路,没有找到一个好的理由。“嗯。”
杨紫苑伸手往衣服内伸去,在里面鼓捣了半天发现找不见口袋,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穿的是病号服。有点手足无措。
“我的衣服呢?”
“收拾到一边去了。”
“要不你先把我那三百块钱拿上吧。”怕林落误会说道:“我暂时就那么多钱,放心,我一定会给你的。”
“你看你把我想成什么样了,我是那种人么,你还是先养好你的身子吧,咱么又不是明天就不见面了。天天见面,我还怕你赖账么?”
林落安慰着。
杨紫苑听了林落的话,心里有一阵的轻松。
额,杨紫苑的面色开始难看,五官都以一种恐怖的姿态展现在林落的面前,眼,鼻,口都拧在一起,豆大的汗水从额头落了下来。
林落有点紧张,手足无措。看到林落这个样子,杨紫苑却有点甜蜜,只是这种甜蜜在林落看来更加的恐怖,就像一个即将步入天堂的人,弥留之际在怀念着大半辈子的时光,是一种悲观回光返照的姿态。
“你等一下,我去叫医生。”说完林落跑了出去叫着医生。林落三步并作两步的跑着。“医生医生,我那……我那有个病人……那……受。”林落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医生赶紧就跟着林落来到了住院处。
后来林落回忆起那是的情形,鲜红色的血液浸透了床单,就像一棵即将凋落的植物,还不时的往下掉着残枝落叶。而哪朵最大的花朵就开在床单上,开的那么盛大,那么的触目惊心。
医生赶紧的照看杨紫苑。杨紫苑已经没有了血色,强撑着身躯。就如同冬天里不肯掉落的叶子,固执的呆在树上,再细小的一阵风都能把她吹的粉身碎骨。
眼睛闭上之前,杨紫苑看见林落,他身着白色的衬衣,用纤弱却十分有力的臂膀抱着自己。
“快,快,这里。”
杨紫苑想,至少我不是被风吹的不见踪迹,我看见了一团火,这团伙把我包裹起来,我的全身都是温暖的,就这样,我就算被烧成一堆灰迹,一团水汽,一丝可见的烟雾,我也是幸福的吧。
竟然还能看见可爱的阳光,阳光还是暖暖的。还能感觉到风拂过脸庞,风还是软软的。我是不是该感到庆幸至极呀。杨紫苑的心里想到,是不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是下面还是痛的。
额,却是挺痛得。
转过头去看林落
林落也转过身看着杨紫苑。
一旁的林落把手机放到杨紫苑的手里:“呶,昨天到今天一直有人给你打电话。”杨紫苑飞快的从林落的手里抢过手机。眼睛扑闪扑闪的。“你没有接吧。”
“嗯,没有了,我又不知道是谁打得”这时候林落说的又是一脸平静,就像是一潭死水,没有泛起一丝的波澜。本来这就是杨紫苑想要的结果。但是林落的话出来的时候还是让杨紫苑感到惶恐不安,不知所措。
杨紫苑不知道为什么听见林落没有接电话感到舒心。自己不愿意让他知道雨来的存在么。可是即使没有周雨来,也会是刘雨来,孙雨来。总之是有一个人让她不纯洁了,再去在乎是哪个人还有用么,结果都已经注定了。
周雨来。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翻开手机,闪烁在手机上的六七条未接来电把杨紫苑拉回现实,刹那间的感觉错位,就像身躯被硬生生的拉扯开了,五马分尸。
短信。
第一条:“现在在哪里呢?”
第二条:“做完手术了么?”
第三条:“收拾妥当给我回个电话。”
第四条:“我限你一日之内回来。”
周雨来的话总是那么的简洁,却是那么的冰冷的不容抗拒。就像大冬天的东北,明知道那时大腿深的积雪,还是得淌过去,只能祈祷自己走的小心翼翼不要掉到坑里。
杨紫苑赶紧穿上衣,只是全身无力的原因,看起来又是那么的笨拙。就像一个三四岁咿呀学语才会走路的孩子,一下一下的抻这衣服,衣服的各个角落都是褶皱。半个手臂卡在半空动不了。
林落无可奈何的看着她,走到她的旁边,小心翼翼的给把衣褶扯平,整理的顺顺畅,然后关心的说道:“怎么了,走的这么急?医生说你还得住院两天在观察观察”言下之意,你这种事情容易留下后遗症。
杨紫苑这次却没有像个小媳妇似的听他的话,然后坐到病床上,而是自顾自的穿衣起身。就像没有听见林落所说的话。
“他是谁,你又是他的什么,用得着你不顾自己的身体么。”话说的铿锵有力,是那么的沉重。杨紫苑一时愣住了,是呀,我和他又算得上什么呢。
我们是多么尴尬的关系。仇人……还是爱人。
杨紫苑想,自己不是卖弄风的小姐,那是不是自己要以此为豪呢,可以骄傲的说。看,我并不是“小姐”,我可是不会在风月场里卖弄风的。我还是有自己的尊严的。我们是互为所需,他要的的是男生的生理上的寻求,我要的是女生物质上的需求。面额是粉黄色的。杨紫苑恨透了女生这个字眼。或者说,自己在每一天,每一年,这一辈子都不想在看见女生这两个字眼。若是这两个字在自己的面前,那是对自己裸的讽刺吧。
“****?”似乎看起来又高尚了那么一点点。可是又有什么区别呢。一碗汤掉进了一个老鼠,这碗汤就不能喝了。一碗汤掉进了一颗老鼠屎,这碗汤照样废了。即使里面放的再是山珍海味美味佳肴。
“小三”杨紫苑坚信他周雨来还是没有这个能力驾律俩个女人的。
看了看,以至于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出去。
林落看见杨紫苑走了出去,也小跑着跟了出去,拉住她的手。“我陪你去”
杨紫苑感觉心里一阵的柔软,就像干枯了好长时间的枝蔓不但繁密的缠绵了,还开出了鲜艳的花儿。从此天空不在是单调的灰色,有了亮色有了芳香。
杨紫苑惊慌失措的抽出了手。握住的不是心安,而是心慌。就如同有人在你的眼前放了你这一辈子都没见过的财富,却告知你只能拥有他们一秒钟。这种感觉会让人心酸。杨紫苑已经可以听见自己心中的悲鸣了。
这是一座规模不大却也不小的的旅馆。虽然干净却略显逼仄的楼道。杨紫苑站在这座门前。她需要鼓起多么大的勇气,这时候什么骨气,什么尊严去死吧。
杨紫苑敲开了门。
周雨来站在门口,他的眼神如同破碎的玻璃一般凌厉,面如刀削,看起来一幅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感觉。
“回来了?”林落才知道原来有人说话可以这么的冰冷不含感情,就如同冬日里的黑龙江流域,不仅寒冷,而且荒芜,即使有阳光也是冷瑟的,给不了你一点温暖。看来周雨来对林落的到来不悲不喜,脸色上看不出什么变化。
暗红色的们就那么开着,气流以各种角度往房间内流动。
“进去吧……”杨紫苑开口说道。林落就侧着身子从周雨来的身边走了进去。
周雨来最后关上门。
可以看得出来周雨来并不是一个莽夫,至少在杨紫苑不在的这几天里,房间收拾的很干净。林落与周雨来各自坐在沙发的一个角落,林落是不停地打量着这里的每个角落。周雨来则是故作姿态的拿起一份报纸。
“给。”
杨紫苑给三个人每人倒了一杯果汁。
周雨来终于不在沉默了,开口问道:“他是?”
“他是我同学,是他把我送过来的。“
“哦。”周雨来依旧回答的平平淡淡。似乎这一切无关他的事情一样。你杨紫苑是死是活我周雨来没有半点兴趣,但是,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