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君特意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
他一直觉得,白色的衣服能让人显得更白一些。当然,他本身长得就不黑。从上幼儿园开始,他就是男孩群里比较白的那一个。这可能跟他一出生就没断过牛奶有关。
他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那家烤鸭店门口。
让他颇感讶异的是,这个女孩比他来的还早。
上一个相亲对象当然是一个奇葩,没人会像她一样总迟到。但是,很少有女孩会这么早就等着男方的。
她和m君简单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毫不客气地说道:咱们进去点菜吧。一会儿到了饭点儿,人该多了。他家算是这附近比较火爆的。
听她这么说,他心里掠过了一丝不痛快。不过,他转而一想。尽然来都来了,就当面聊聊吧。万一真的有缘呢?当然,事后他痛定思痛,才明白过来,当一个女人事先就决定只是宰你一顿饭的时候,你所说的一切在她耳朵里都是风。
哪种风呢?
不是春风,也不是秋风,而是动物排气的时候吹出的那种风。这种风除了打扰对方吃饭的雅兴,起不到任何其它作用。
这是他在这次相亲之后,才明白的一个真理。当然,如果男方的外貌能惊艳到女方就另当别论了。可惜的是,m君从外貌来讲只是泯然众人的普通人。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此刻,他还是想努力试一试的。因为,他原本就想找一个研究生做对象,到并不是一定要名牌大学毕业。他受所受教育的影响,总觉得女孩子还是学历高一些的好。这倒不是出于社会上暴发户因为自身早年没机会上大学就附庸风雅的心态。首先,他裤兜里没几个钱,不敢自称暴发户。其次,他本人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生。
坐下来之后,她轻车熟路地点了半只鸭子,要服务员把鸭架做成汤,又点了几个开胃小菜。
他暗自算了一下,一百多块钱,还不算过分。
她开口说道:他们家的锦鲤挺大个的。
他说道:是挺大的。主要是挺肥的。
她笑道:有些庙里的鱼比这个还肥呢。
他想了想道:还真是。我在南方一个寺里见过像小肥猪一样胖的锦鲤。感觉每一条都要被肥肉撑爆了。有时候,我觉得它们像在水里游来游去的五颜六色的大香肠。
她笑了,说道:还能有那么肥吗?不过,寺庙放生池里的鱼一般长势都不错的。我记得,那种池子里的乌龟个头都比较大的。
他问道:你常去寺庙吗?
她道:不常去。也就去过几次。
他问道:你一直在厦门上大学吗?本科也是在厦门吗?
她说道:不是啊。我大学的时候也在长沙的。考研究生的时候才考试到厦门来的。
他惊奇道:这倒是奇怪了。咱们都在长沙上的大学,待了四年,谁也没见过谁。反倒是在河北遇到了。这算是一种缘分吗?
她眼睛滴溜溜一转,咧着嘴一笑,道:要是真有缘分,怎么在长沙没遇到呢?
他一时语塞。
不是没有可以搪塞的语言,而是突然间,他不知道该不该接这句话。因为到此刻为止,他还不确定,这个女孩提出来见面吃个饭是什么意思。但是,刚才的这句话,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或者说,直到此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事情确实不对劲了。
她似乎没有意识到那句话出口后气氛一时间略显尴尬。
他停顿了几秒钟,说道:你在长沙的时候,是在哪个大学呢?
她说道:就是女子学院附近的那个。可不是学校里有人工湖的那个额。
他笑了,道:有人工湖的那个是一所职业技术学院吧?
她道:嗯。他们学校的湖,面积挺大的。
他说道:我听说,女子学院每个学年都会招收一、两个男生的?
她笑道:这肯定是谣言。我们学校的还说,女子学院里连厨子和保安的都是女的。可能除了个别男老师,全都是女的。
他笑了,说道:这个传说肯定不对。我去女子学院看过一场学生话剧。在舞台上明明有几个男同学的。他们应该不是借来的其它学校的演员。
她说道:你说的是演到一半,就被叫停的那场话剧吗?
他惊讶道:你也知道这件事啊?
她说道:知道的啊。
他说道:我当时就在下面看,那个话剧刚开头就被一个老师叫停了。
她说道:据说,还有个女生使劲喊,让他们演完吧。
他道:是的啊。确实有人喊了这么一句。后来那个老师就让我们都走了。那个老师好像是她们学校管学生工作的。
她说道:当天,你是女子学院的嘉宾啊?
他说道:也不算是嘉宾吧。就是女子学院的剧社邀请了全市各大学的剧社来观礼的。我是代表我们学校的剧社来的。
她道:剧社总会有观礼吗?
他道:那几年各个剧社是互相观礼过几回。话剧社本就比较小众。不过,那几年长沙话剧社比较火。有些同学想着趁这个东风,干点事业出来。
她笑道:干什么事业?你也是那么想的吗?
他认真说道:想出名呗。我没有这种想法。我就是把演演话剧,写写剧本当成是一种经历。毕业以后,说起来,咱在大学时代还有一些美好回忆。毕竟,毕业以后环境不一样了,也没有那么纯粹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了。
她打断他,说道:没想到今天上菜这么慢啊?
他道:平时也是这么慢的吧。
她道:你常来这里吃吗?我上次来,上菜挺快的呀。
他说道:我来过几次。这里离单位近,我们同事聚餐常在这里。
她忽道:你觉得锦鲤能吃吗?
他说道:不能吧?这个应该不好吃。要是真好吃,它们也成不了观赏鱼了。
她说道:或许是因为好看,舍不得吃。
这时候,服务员把鸭子端上来了。
他说道:我听说,有人夏欢吃金龙鱼。据说,金龙鱼和螃蟹是一个味道。也不知道真假。
她打断他,说道:咱们吃饭吧。我妈妈说,食不言寝不语。
听了这句话,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她只不过是要宰陌生人一顿饭而已。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嗓子眼里像是飞进去了一只苍蝇,想吐又吐不出来,咽下去又实在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