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枯坐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中想起一件往事。
小的时候,他认识一个当代小仲永。这位小神童在十岁左右的时候就能口算出六位数的加减乘除,而且计算结果百分之百正确。
大人们都夸这孩子是数学小神童,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一定可以成为像华罗庚,陈景润一样的大数学家。
结果,神童长大了只是成了一个个子不矮的武大郎。他或许还有那种超人的计算能力,不过已经没人在乎了。恐怕就连他自己也都视而不见了。
有时他会想为什么神童总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呢?
当然,也有长大后仍有作为的神童。
比如:张神童,张居正。能够和大明天子在对联里平起平坐的一代权臣。他自称不是辅政,而是摄政。
能以摄政自居的非皇亲国戚并不多。蜀汉的诸葛亮算是一个。董卓这个假皇亲也算一个。其余王莽,曹操,霍光之流虽是靠自己的实力主宰天下,但都多少要借助一点儿天潢贵胄的贵气。
像山岳相公一样全凭政治手腕宰御九州的实在是屈指可数。而能在壮年之后执天下牛耳的神童五千年来也只有张神童一人而已,绝对再无另一人。
与张神童一比,其他神童似乎多是赝品,要么经不起时间的打磨,要么熬不过人的漫长成长过程,不是像甘罗一样聪明命不久,就是就像仲永一样终会泯然众人。
仲永们是怎么产生的?
看似原因多样,实则大同小异。
烧饼神童没能飞离尘埃的原因就非常简单明了。只是因为他的父母就是卖烧饼的。
并没有小看人卖烧饼的意思。可是,钢琴家可以教会自己的孩子弹钢琴;舞蹈家能教导自己的孩子跳舞;围棋世家出身的或许能成为新一代棋圣。
卖烧饼的父母能为自己的孩子提供什么发达的途径呢?这对夫妻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举世闻名的数学家吗?不知道这孩子有远超凡人的计算能力吗?不知道要帮孩子谋求辉煌的未来吗?
他们当然都知道。有谁能比父母更了解孩子的呢?
对于那个神童而言,他的父母缺乏的不是对他的了解。而是没有成就他不凡人生的能力。
事实上,总有人对这种观点嗤之以鼻。这些人有的是因为浑浑噩噩活着,所以对一切真相视而不见。有的是因为有既得利益,所以不愿意被人戳破皇帝的新衣。
很少有人会关心古代的仲永有一个怎样的家庭。人们更多的是嘲讽耽误了仲永的家长。
在m君想来,仲永绝对不会是官宦家庭出身,也不会有富甲一方的父母。他一定是出生在一个不过是刚能解决温饱的普通底层家庭。否则,他的父母也不用靠小孩子的诗赚散碎银两,最终因此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当然,小门小户的仲永即使坚持学习,头悬梁锥刺股,也未必能成为国之栋梁。
不是m君小瞧人的自身能量。他敢打赌,如果甘罗的父亲不是虎狼之秦的卿相,这孩子绝对无法名震列国,也不能流传下少年拜相的千古美谈,更不可能以三尺童子吓住强赵之王。赵王怕的是甘罗吗?当然不是。他害怕的是甘罗背后吕不韦把持下的暴秦。所谓甘罗使赵的成功,不过是一次时势造英雄罢了。
甘罗可谓是少年得志的代表了。这种人获得了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拥有强盛的家族,背靠强大的国家,拥抱着辉煌的时代。
那些先天不足的人则更像是命运的弃儿。比较著名的有三个。有句俗话,一句话里就囊括了俩。“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这两位还不算是完全意义上的倒霉蛋儿。
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金子因为被黄沙淹没,终有一日变成了真正的沙砾。也不知道有多少绿柱石在地下终于腐烂变质成了铀岩玉。
另一位先天不足的代表就是兵法之宗,阴谋之祖,武圣姜子牙。很少有人关注他的家庭出身。人们更津津乐道的是他八十岁才出山,一出手就是改天换地的大手笔,推翻了殷商,当上了吕氏齐国的立国祖宗。
可事实上,吕飞熊是老了之后才成为有翅之虎的吗?他在那漫长的八十年岁月里在干什么?是在等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吗?
八十年不是一段短暂的时间。说的不尊重一点,要是姜尚没能熬过时间,在被姬昌发掘之前就与世长辞了呢?
那可是两千多年之前,人们的平均寿命很低,能活到八十岁绝对是老寿星一样的高寿,即便不能称之为奇迹,也绝对可以算得上少见。
一旦出现这种结局。千百年后,还有谁能知道那位湖畔直钩钓鱼的老者是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兵家师祖。
如果他出生在殷商宫廷里,或者生下来就是西岐的王子,那他还用白白耗费八十年光阴等贵人的赏识吗?
当然不用。
那些王侯子弟近水楼台先得月,更容易获得成功。上等人才可以像唐太宗,唐玄宗一样成为一代帝王。中等人才至少也能像杨玄感,徐敬业一样向帝位发起冲锋。下等人才大可以做一个富贵闲人。
比如,一个满清贝勒。他一出生的起点,就是大多数人终极一生达不到的高度。
他无需奋斗,就得到了别人牺牲一切也换不来的荣华富贵。
说实话,m君特别羡慕遛鸟逗狗,无所事事的满清八旗子弟。
总有同事会夸m君对人彬彬有礼,生活有节制,很自律。
实际上,世界上真的有人不喜欢放纵天性的活着吗?
恐怕是没有的。
他不止一次在梦里变成一匹脱缰的野马,在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上撒欢儿地奔腾,跳跃,放声呼喊。
有的时候,他会梦见自己是一只翱翔的雨燕,在大海上,在群山巅,在万丈云台之上,振翅高飞,直上九重天。
还有的时候,他梦到自己是一个暴饮暴食的古罗马贵族,趴在象牙床上,尽情喝着希腊的牛奶,高卢的葡萄酒,大口咀嚼着马其顿的烤羊腿,爱琴海里的生蚝,还有各种水果。身边还有无数西西里的美女轻摇羽扇伺候着。
他不止一次幻想过,有朝一日,他有了无可匹敌的神威,一定要无所顾忌,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完全按照心中所想,心中所愿,心中所喜去活着,不用顾及任何人都看法,不必在乎任何人的目光,真真正正,完完全全为自己而活,做一个实际意义上的真人,而不是像芸芸众生一样,一辈子都只是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