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一对眼睛里带着一种古怪的嘲讽色彩。
以颜色来比喻,就像是谁打翻了情绪的调色板,把各种各样稀奇古怪情绪都像”大杂烩“一样掺合在了一起。
而且,她绷紧的脸上没有了任何人类应有的表情,就像是戴了一副蜡质的意大利“死亡面具”。
俩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坐了一分多钟。
明明有很多人,m君却觉得这个咖啡厅安静的像是一座坟墓。
这死一样的寂静,让他不禁自问,我在这里做什么呢?
突然,她使劲昂起下巴说:我没谈过。因为我一门心思都在考研、找工作、提升自己上,没时间考虑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她在说”杂七杂八“的时候,还特别加重了一下语气。
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这让他觉得就像是在听一个机械人读稿子,每一个字都透着冷冰冰的金属味道。
听完她的话,他不光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甚至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冻伤了。
当时,他真心觉得,这女的真是盖了帽儿了!
这样的回答以及这种没教养的态度,这不就是老话儿里的耍无赖吗?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怼回去“既然这是杂七杂八的事情,你今天来这儿是干什么来了?”或者“你刚才那么问是闲着没事干套话呢?还是过得太无聊了,专门跑来逗我玩呢?”
但是话到嘴边,他又噎回去了。
他觉得,不管怎么样回怼,都会显得自己有点不大气。
尽管她表现得很没教养,但是自己得保持最基本的风度。同时,他又暗自窃喜,幸亏刚才没看走眼。如果直接回答她的那些问题,他就真是“千里迢迢”过来自取其辱了。
他觉得,这个女人很没有教养。
一个人长大了没教养,首先是为人父母的没教育好子女。
所谓没教养,从表象说是为人低俗,对人没有基本礼貌;往本质说,就是毫不掩饰地通过漠视他人权利来满足自己的利益。
这没教养的家伙小时候一定是个“熊孩子”。
很多人都遇到过这种人类社会里的异类。也许有人会觉得“异类”俩字是言重了。在古代,人们叫这种人是“顽劣之徒”。
他觉得,古人比今人有文化,他们对一件事物的命名特别考究。
“顽劣之徒”比“熊孩子”更贴近这种害虫的本质。
因为汉语语意后置的原因,“熊孩子”三子容易让人把理解重点放在“孩子”俩字上。
我们经常可以看到,一旦这些“顽劣之徒”闯了祸,害了人。
他们那些“披着人皮”的爹娘就会马上站出来哭诉“她/他还是个孩子。”
有时候,这些人也会迫于舆论表面上骂两句,做些样子给外人看看。
但回家之后,一家子定会为逃脱了惩罚而心里美滋滋的。
没准他们还会在心里想“别人死活关我鸟事!我家这么聪明可爱的小宝贝儿,我怎么舍得管教太严厉呢?”
这些“熊孩子”的所作所为,根本无法用“孩子”俩字作为挡箭牌。
据他所知,熊会在猎物还活着的时候就开始进食。这些野兽会大快朵颐享受猎物的肢体。它们丝毫不会顾及到受害者的撕心裂肺的痛苦。
这些“熊孩子”残害受害者的手段与此如出一辙。
他们的所作所为真的像“熊”一样残忍暴虐且无所顾忌。
在这个意义上,称呼他们是“熊孩子”也算合适。其实,他觉得可以直接叫他们“小恶魔”。
《清稗类钞》里就记叙过这种年纪还小的恶人。清代某地有一顽童,遭到先生的责骂。他当面总是装出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实则这个坏人已经下了决心要害死老师。他递交了一篇文章给塾师,请先生代为修改润饰。塾师还以为他学好了,很为他高兴。谁知道这是皇帝的御作。顽童回过头就拿着修改过的文章到官府状告塾师。塾师因此被判了篡改皇帝御撰的死罪。
这哪里还像是孩子的行为?分明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恶棍。
千古奇冤《窦娥冤》里,恶棍张驴儿父子的所作所为与之相比,也不过如此而已了。特别需要提到的是,那个故事的最后教师免于一死,这个恶人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虽然《清稗类钞》没有描写这个小童的父母充当了什么角色,但是其父母的丑恶形象已经影影绰绰于字里行间了。
那么,后天的教育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觉得教育存在的意义和法律存在的意义一样。它们都是通过人为手段来约束那些人性中的恶,进而发扬人性中的善。
他看过一本书,里面讲述了一个很有趣的遗传学方面的知识。说是,一个女性体内的卵子并不是她本人产生出来的。实际上是在她还是婴儿的时候,在自己母亲的体内就形成了的。
换句话说,就是形成一个小女孩的那颗卵子,是在这个女孩的姥姥体内产生的。她的妈妈只是执行了一项继续培育的工作。那么,从纯生物学的角度来说,这颗卵子的母体是这个小女孩的姥姥。她的妈妈只是承担了“培养器皿”的工作部分。
理解了这一点,我们对很多遗传上的事,就一目了然了。如果说没教养也可以遗传,那么至少在这个女孩的姥姥那一辈就开始没教养了。
以此往上类推,他甚至能反推出一棵枝繁叶茂的“没教养家族树”来。
一时间思维过于发散,神游在外收不回来了。
m君大概就楞了那么十几秒。
那女的开始不耐烦地翻起白眼来了。
和一般人的翻白眼不同,她把整个眼瞳等翻到眼皮下面去了,两只眼睛只剩下了有些发灰的眼白。
以m君的视角来看,这个场景多少有点恐怖。这让他有一种置身于哥特风格恐怖片里的感觉。要不是这里到处都是人,他恐怕早就拔腿跑开了。
这女人看起来像是一个马上要被恶鬼附身的灵媒巫婆。
他都有点担心,再过一会她会不会一边浑身打着哆嗦,一边胡言乱语起来。就像他在那些南方庙会上看到过的扶乩童子一样。
不过,那些孩子召唤来的是各种地方神灵。这个“翻白眼女”召唤来的一定是地狱魔王之类的牛鬼蛇神。由于灯光太亮,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眼白里面的一根根暗红的血丝。这个时候,他觉得这种脸相像是在哪个恐怖电影里出现过。
迟疑了几秒钟,他想起来了。这是一种韩国电影里的僵尸的面相。就是跌跌撞撞摔倒了,还忘不了咬人几口的那种可怖的家伙。
他印象最深的,是在这些僵尸在韩国一个火车站连滚带爬追着人乱咬的场景。
她大概翻了四、五秒白眼,就慢慢恢复了正常。
他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就她这眼部动作,一般人还真就做不出来。或许,是自己过于俗气了,有眼不识泰山。莫非,这就是已变成传说的“青白眼”?